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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葬明在線閱讀 - 第89節

第89節

    但是眼前的場景卻讓他頓時又大吃了一驚,只見土堤后面的賊軍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混亂,而是規規矩矩的在河堤西側的開闊地上擺出了三個方陣呈品字形直對他們這批官兵,而且在三個方陣后面,還有幾十個賊軍的騎兵,正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似乎早在等候他們的到來一般。

    而且敵軍數量也比他想象的要多,不算遠處側后的那批輔兵,單是這三個品字形的步兵方陣,便超過了一千人的兵力,遠比他預料的賊軍數量要多。

    更讓他心驚rou跳的是對面這批賊軍,根本不像他們以前看到過的那些賊軍一樣亂哄哄的一片,而是全部都保持著一種肅然的姿態,整齊的排列在空曠的開闊地上,除了有頭目在軍陣之中不斷的發號施令之外,其余兵卒全部都默然無聲的肅立于陣中,無形中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殺氣。

    黃強看罷這支刑天軍的隊陣之后,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立即打起了小鼓,詭異!眼前的場景只能用詭異二字形容。

    他跟著賀人龍南征北戰,這些年可是見識過不少的桿子和亂軍,什么時候也沒見過賊軍之中有這樣軍容整肅的部伍,而他所見的賊軍裝備質量那不用說,除了少數賊人穿的有甲之外,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穿的破破爛爛,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龐雜無比,打仗的時候,亂哄哄的擠在一起,沖鋒的時候一窩蜂的便朝前涌,往往官軍只需用少量兵力,對其重重一擊之后,砍殺掉一批賊兵之后,賊軍自然而然的就會士氣大衰,然后集體潰敗,剩下的就是他們官軍展開掩殺,最終打得賊軍落荒而逃。

    而今天的這支刑天軍卻大異往常所見的賊軍,刑天軍的兵將顯然是經過一番嚴苛的cao練而組成的一支賊軍,一切都顯得規規矩矩,使之有一種軍容整肅的氣勢,列陣之后,給人產生出一種如同泰山聳立一般的壓力感,大大的出乎了包括黃強在內的所有官兵的意料之外。

    頓時剛才他們還興沖沖想要沖過去砍殺一番的想法,在面對這支刑天軍整肅的隊陣之后,立即便都冷了下來,一個個官兵收住了腳步,不由自主的開始朝一起靠攏了起來,再也不敢冒冒然的便沖殺過去了。

    第五十八章  石橋攻防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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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強扭頭看了看背后,他所率的部曲此時已經大部搶過了大石橋,逐漸的匯聚在了他的身邊,使他的隊伍逐漸的加厚,雖然意識到事情可能不會如同他想象的那么簡單,但是憑借著以前的經驗,他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在陣中對麾下兵將叫道:“弟兄們不必怕這些賊軍,他們陣勢擺的再好,也還是賊軍!又豈是咱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官軍的對手!隨本將殺過去,打散他們,看看這些賊人到底有多大分量!殺賊!”

    黃強的吼聲在其陣中傳開之后,多少恢復了一些官兵的信心,他們想想覺得這話也有道理,賊軍就是賊軍,哪兒見過什么太厲害的角色呀!他們以前幾百人追的數千賊軍滿山遍野的奔逃的戰例多了去了,眼前的這支賊軍看上去雖然似乎有點不一樣,但是到底他們還是賊軍,能厲害到哪兒去呢?更何況對方不過千把人,他們不見得就打不散這支賊軍,像這樣的野戰,他們打過不少次,幾乎大部分都大獲全勝。

    于是這些官兵剛剛有些受到震懾的士氣頓時又開始有所恢復,一起跟著黃強大吼道:“殺賊!……”

    肖天健立于陣中刑天大旗之下,冷冷的看著面前沖過石橋的這支官軍,心中反倒開始冷靜了下來,賀人龍的兵將雖說在義軍之中素有惡名,但是在他看來,也就是比衛所軍強上一些罷了,他還是對他親手調教出來的刑天軍有很大的信心的,于是他將手握成拳,高高的舉過頭頂,然后朝前緩緩的落下,大聲喝道:“刑天軍必勝!殺!”

    在聽到了肖天健這聲大喝之后,軍中將士隨即都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刀槍,同聲大吼了起來:“刑天軍必勝!殺……殺……殺……”

    千余人同聲的大吼,頓時如同滾雷一般將黃強的那支官軍的吼聲給壓了下去,使得刑天軍的士氣頓時提升了起來。

    肖天健率部列陣的時候,預留出了一段距離,兩軍相距大致有六十步左右,在他們刑天軍品字形的大陣前面,正是劉寶麾下的五百新兵,不過肖天健不太放心,為了保證此戰的獲勝,將火銃手從戰兵中抽調了出來交給馮狗子臨時統帶,暫時放在了新兵營的陣前,不過暫時卻將他們放在了刀牌手的后排。

    新兵們一個個朝前望去,看著對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支官軍,一個個心中既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上陣,而且還首當其沖的被放在了前面,天天教頭們在他們耳邊不停的吼聲,又在他們耳邊回響了起來,‘不得畏戰不前,不得擅自行動,不得無故喧嘩、不得……’總之天天如此,他們的耳朵里面幾乎要被磨出繭子了,現在拿到了實處,他們倒是也都有信心打好這一仗!

    “齊步走!”劉寶在陣前將腰刀一舉,大聲喝令到。

    他的吼聲打斷了大多數新兵們的思緒,隨即陣中響起了鼓手的敲打出的鼓聲,所有人立即踏著鼓點,開始邁步,同時用眼角余光保持著和左右兵卒的橫隊隊列,每個人之間都保持著一肩寬的距離,新兵營的方陣立即開始整體朝前移動了起來,朝著對面那支官軍走了過去,如林一般的長槍高聳著如同一塊移動的槍林一般朝前推進,無論是任何人,都情不自禁的感到一種強大的威壓感從他們身上撲面而來。

    當接近到了對方四十步左右的距離的時候,對面響起了一通乒乒嘭嘭的響聲,在官軍前列騰起了一片硝煙,頓時將官軍的陣列前面籠罩了起來,而且一從箭矢也在官軍中騰起,嗖嗖嗖的飛過兩軍陣前,撒向了刑天軍的隊陣前列。

    刀牌手都立即舉起了手中的藤牌或者蒙皮盾,只聽劈劈啪啪的一通亂響,幾個刑天軍的部眾悶哼了一聲,中彈或者中箭撲倒在了地上,但是大部分箭支和官軍所施放的銃彈卻打在了刀牌手的盾牌上,并未對刑天軍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卻讓行進中的新兵營的方陣稍稍的sao動了一陣,畢竟第一次面對敵軍,而且還是這樣的方式直面敵軍與之對戰,對新兵們的心理來說都是一種嚴重的考驗,一看到對面官軍又是放箭又是放銃的,一些新兵頓時有些驚慌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亂了起來跟不上了鼓點。

    隊伍中那些教頭們紛紛呼喝了起來,大聲的彈壓各自手下的兵卒,讓他們保持隊形繼續前進。

    黃強眼看著對方前面的方陣朝著他們平推過來,這樣整齊的方陣讓他打心底里面升起了一種恐懼感,那如林一般的長槍緩緩的朝著他們靠近,使得他和他麾下的官兵們都產生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漸漸的陣前的一些官兵便有些承受不住壓力,就連在前面的低級軍官都實在忍受不下去了,大聲喝令前列的官兵放箭或者開火。

    于是早已就有些忍不住的弓箭手和火銃手紛紛便開始放箭的放箭,放銃的放銃,亂哄哄的朝著對面的這支賊軍的隊陣打了過去。

    官軍歷來不喜歡用鳥銃,除了為數不多的二十來桿鳥銃之外,倒是裝備了不少的三眼銃,眼看著對方如山一般的朝著他們壓來,這幫家伙也不管不顧了,把木桿朝腋下一夾,另一端杵在身后地上,紛紛點燃了手中的火門,頓時乒乒乓乓的朝著對面亂打了過去。

    當看到這一幕出現的時候,肖天健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到底還是缺乏訓練的官軍,真的到了陣前,對付一些草寇,他們也許還行,但是對付他刑天軍,眼下看來,賀人龍的麾下官兵還是不夠分量,這么遠的距離下拿著三眼銃就開火,四五十步別說是打死人了,估計連只老鼠恐怕都很難打死,倒是聲勢蠻嚇人的,乒乒嘭嘭的連打一番,感覺倒是像后世給死人出殯一般的熱鬧。

    “全體立正!”劉寶站在隊伍之中歇斯底里一般的吼道。

    行軍鼓的鼓點聲立即敲出了兩個重音之后頓時戛然而止,正在移動的兵陣頓時便停止了下來。

    “火銃手上前!”劉寶接著又大吼道,隨即他的命令被一聲聲吼聲傳遞了下去,第二排的火銃手側身從前面兩個刀牌手之間擠了過去,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排,形成了整齊的一排,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們還都側著臉,用嘴不斷的吹著火繩槍上的那根點燃著的火繩,以防火繩熄滅,在他們起步之前,他們便已經完成了裝填,同時點燃了火繩,在行進途中,他們要不斷的注意到自己鳥銃上的火繩保持使之不會熄滅。

    “槍下肩!舉槍……瞄準!”在新兵的前列,馮狗子緊繃著臉皮,猛喝了一聲,隨即他身邊的火銃手隊列里便響起了一陣軍官的下令聲,火銃手的什長、伍長又再次重復了命令,吼聲響成了一片,使得每個火銃手都能清晰的聽到命令聲。

    “嘩啦……”前排的火銃手立即將扛在肩膀上的鳥銃從肩頭卸下,舉在面前,檢查了一下裝藥,然后小心的將點燃了的火繩卡在了龍頭上面,用嘴吹了一下火繩,然后平舉將槍托抵在了肩膀上,對準了對面的那群官兵,同時扳開了藥池的蓋子。

    官軍那邊也開始整隊,弓箭手和火銃手被調到了前列,其后是一排刀牌手,再其后便是長槍手和鏜鈀手,陣列排列倒是和刑天軍的類似,不過陣容比起刑天軍就差了一大截了,顯得有些混亂,還有些緊張,剛才他們驚慌之中,將手中的各種火銃都打了出去,眼看著敵軍陣中一下擠出近百手持鳥銃的賊兵,頓時更加慌張了起來,紛紛趕緊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的火銃裝填。

    “開火!”當火銃手瞄準完畢之后,馮狗子在他們之中大聲的吼道。

    只見刑天軍前排立時便噴出了一片濃煙,近百顆彈丸頓時如同一片彈雨一般的便從陣前朝著官軍隊陣橫掃了過去。

    只聽得官軍陣前頓時發出了一大片慘呼之聲,不少人身上噴出了一團血霧,紛紛哀號著一頭撲倒在了地上,如此猛烈的打擊,頓時便將官軍的隊陣打得亂了起來,僅僅才一輪齊射,便打翻了官軍近三十人之多。

    “刀牌手上前,快!刀牌手上前!弓箭手放箭,快!放箭!朝前沖!給我沖!不要讓他們再開火!”黃強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了一跳,他不敢相信,對方手中的鳥銃居然會如此犀利,命中率居然會如此之高,他也不是笨蛋,立即意識到如果這么下去的話,他們夠不著對手,對手恐怕僅憑這樣的排槍就能把他手下給打散了!

    火銃手一槍放罷之后,根本沒人抬頭朝對面張望,立即便將槍托放在地上,開始緊張的裝填了起來。

    一支支官軍射來的利箭紛紛落在他們身邊,或者從他們的頭頂飛過,幾個火銃手身體一震,悶哼著丟掉了鳥銃,倒在了隊列之中,捂著身上的傷口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火銃手全部都是戰兵組成,大部分人身上有甲,雖然官軍放箭,但是射在他們身上大多給他們造不成太大的傷害,除非正中他們的面們,一般情況下只挨上一兩箭,對火銃手來說,問題不大,拔去甲上的箭支,接著繼續忙活他們的。

    第五十九章  石橋攻防戰、死神之鐮

    (早晨那章發重了,晚上再補一章給大家!是我錯,但是我立即補上!大家可以原諒我了吧!)

    官軍吃了一虧之后,立即開始朝前再次推進,試圖搶在刑天軍火銃手再次發射之前,沖入刑天軍陣中,使刑天軍的火銃手成為聾子耳朵擺設。

    官軍一開始行進,劣勢便頓時顯露了出來,他們缺乏cao列訓練,一動起來,便開始顯得有些混亂了起來,幾百人亂哄哄的擠在一起,邁動雙腿朝前推進,根本沒有刑天軍整體行進時候的那種整齊。

    兩軍相距越來越近,突然間在側面又響起了幾聲轟響,原本被肖天健放置在道路一側的那幾桿九頭鳥也打響了起來,一叢叢鉛子疾飛入官軍陣中,當即又放倒了幾個官兵,不待官兵分神去對付他們,cao作這幾桿九頭鳥的兵卒便立即收起了抬槍和支架,快速的回撤到了兵陣后方,根本沒再做第二次裝填,使得官軍氣的破口大罵,卻也奈何不了他們。

    雖然幾桿九頭鳥所造成的殺傷有限,但是打翻的卻是官軍最前面的刀牌手,而官軍的刀牌手皆為軍中的精銳,屬于敢于近身rou搏之士,一下被打倒一片,阻得官軍陣型又是一頓,顯得更加混亂了起來。

    也就是這一頓的時間,便讓刑天軍的火銃手又獲得了一點寶貴的時間,他們在官軍距離他們二十步的距離上,又完成了一次裝填,隨著馮狗子的一聲令下,他們便急速的放平了鳥銃,這么近距離下,根本不需要進行什么瞄準,一方平銃口,他們便集體再次開火。

    這一次齊射更是犀利,這么近距離下的射擊,即便是對面官兵舉著盾牌,也擋不住疾飛的彈丸,一顆顆彈丸直接擊穿了官兵手中的盾牌,打在了官兵的身上。

    仿佛如同被一把巨鐮掃中了一般官軍前列頓時便又被打翻了一排人,這一次至少有三十人以上,身上中彈,倒在了官軍陣列前面,使得后面的官兵一個個更是驚慌了起來,相互推搡著,邁過他們面前的這些倒下的官兵,嗷嗷叫著朝著刑天軍陣列沖殺了過來,這時候什么陣型都早已沒有了,整個官軍的隊陣都成了一窩蜂。

    “火銃手槍上肩,撤入陣后!”馮狗子在這一輪齊射之后,沒讓火銃手再次進行裝填,立即大聲下令道。

    這一排火銃手一側身,便從刀牌手之間擠入到了后列,然后從長槍手之間迅速的穿過他們,跑到了陣后,而劉寶看到火銃手已經撤下來之后,當即再次舉起手,大吼道:“合!”

    陣列中的長槍手隨即按照他的命令,開始集中起來,將他們之間原來保留的供火銃手后撤留下的空隙給填補了起來,頓時使得他們的陣列變得更加密集了許多,也使得陣型縮小了許多,但是如林一般聳立起來的長槍更是令人感到生畏。

    看著那些疾奔中的官兵越來越接近他們的陣列,幾乎快要連他們臉上的須發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時候,劉寶大聲吼道:“刀牌手蹲下!長槍放平!弟兄們!殺!”

    第一排侍立的刀牌手齊刷刷的一起呼啦一下蹲了下去,身體矮了半截,單膝跪在了地上,將身后的第一排長槍手的身形露了出來,而第一排長槍手立即轟的一下,右腳朝前邁出半步,側身擰腰,雙手持住長槍槍桿,將長槍平放了下去,使得一個個鋒利的槍尖,直指他們的前面。

    第二排長槍手則立即雙手舉過頭頂,從前面一排長槍手的肩膀上,將他們的長槍也放平了下去,和第一排長槍形成了交錯之勢,更加大了隊陣前面的長槍的密度。

    而這個時候,也剛好是官軍沖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在官軍前面立即便出現了一排槍林,刑天軍的兵陣前面如同豪豬一般布滿了一根根的毒刺。

    “殺……”第一排長槍手之中的教頭們一起高喝了一聲,長槍手按照他們平時每天cao練的那樣,使出了他們吃奶的力氣,奮力繃緊左腿,擰動腰部,雙臂前送,一起將手中的長槍朝前捅了出去,甚至不去管他們面前到底有沒有敵人的存在,都毫不猶豫的刺出了他們的長槍。

    只見沖在最前面的那些官兵,瞪著驚恐的雙眼,看著一排長槍疾然捅向了他們,而他們卻在后面的官兵的推搡下,根本無法停住腳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胸口朝著這排奪命的長槍上撞了過去。

    一桿桿長槍帶著令人牙磣的聲響,噗噗噗的響成了一片,鋒利的槍尖立即便撕裂了官兵身上的衣甲,進而又撕裂了他們的骨rou,重重的插入到了他們的身體之中。

    一個沖在最前面的官兵當啷一聲丟下了手中的腰刀,雙手抓住了捅入他胸口的兩根長槍,仰起頭發出了一聲慘烈到了極點的慘吼聲,聲音未落,便噴出了一口鮮血,兩根長槍的主人不帶任何憐憫的便用力的奪回了他們的長槍,這個官兵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胸口噴出了兩道血箭,兩眼一翻,便軟綿綿的臉朝下撲倒了下去。

    這樣的場景在兩軍陣前連續的發生著,一輪長槍刺出之后,長槍手們憑借著平日每天上千次的訓練,幾乎是本能的擰了一下槍桿,然后迅捷的便撤手收槍,做好了第二次刺殺的準備。

    而他們的面前立即便撲倒了一排毫無防備的敵人,慘叫聲哭嚎聲頓時充斥了他們的耳朵。

    一個新兵看著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手腕不由得微微有些顫抖了起來,平時訓練刺殺是一回事,現在真格的拿槍去捅入人的身體,卻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著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年輕官兵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然后捂著小腹正在噴血的傷口,軟軟的跪倒在他的面前,他徹底被這種慘烈的場面震撼了,仿佛靈魂在這一刻也出竅了一般,他不由自主的瘋狂的大叫了起來:“啊……啊……”

    而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一般,第一排的長槍手集體都扯著嗓子,瘋狂的大叫了起來,有人喊殺,有人卻跟他一樣,漫無目的的張著大嘴狂叫,一個個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仿佛像是一群厲鬼一般。

    官軍那邊的兵將們也被嚇懵了,他們這一次沖鋒,本來想著要一下撞入到敵軍陣中,憑著他們多年在戰場上廝殺練就的本事,嘁哩喀喳的將這支賊兵一個個的斬翻,幻想著隨即而來的賊軍的崩潰,但是當這陣長槍突刺之后,他們的夢被打醒了,一個個驚愕的看著前面成排倒下的袍澤,不由自主的收住了腳步。

    “殺!”不待這些目瞪口呆的官兵反應過來,長槍手中的教頭們便又一次狂吼了起來,帶動著他們身邊的新兵,再一次凜冽的將長槍朝前刺了出去。

    在他們面前頓時又一次騰起了一片片的血光,響起了一片非人一般的慘叫之聲,官軍頓時便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雖然他們也在奮力的搏殺著,想要用手中的武器撥開眼前朝他們刺來的這些長槍,但是不管他們如何抵抗,身上還是會被另外的長槍刺中,隨即便感受著傷口中傳來的劇痛,眼看著自己的血噴濺了出去,帶著不甘和懷疑的眼神,一個個的撲倒在地上。

    官兵中也有人拿著長槍抑或是鏜鈀這樣的長兵器,當面對刑天軍兵卒們的長槍刺殺的時候,他們也同樣放下了舉起的武器,同樣反方向的朝著對手刺去,可是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的長槍根本沒有對手的長,僅差尺許的距離,他們就要夠著對手的身體了,但是對手的長槍卻在這個時候捅入到了他們的身體之中,使得他們手中的武器再也無法寸進,一個個帶著不甘的慘嚎聲,撲倒在了地上。

    一個官兵在刑天軍的長槍手將長槍捅入到他腰間之后,一邊狂罵著慘叫著,一邊奮力的將手中的一柄腰刀朝著前面甩了出去。

    這把刀劃出一條弧光,閃電一般的落在了那個刺中他的長槍手的額頭上,鋒利的刀刃一下便深深的斬入到了他的額頭,一股鮮血順著他的面頰便淌了下來,這個年輕后生張了張嘴,身體一軟,頭上頂著這把腰刀一頭便撲倒在了地上,身體劇烈的扭曲抽搐了起來,而那個被他刺中的官兵,也拔出了腰間的槍尖,軟軟的跪倒在了地上,獰笑了一下,臉朝下猝然撲倒在了地上。

    蹲在長槍下面的那些刀牌手一個個左臂持盾,右手握刀緊張的朝前望去,看著一個個帶著驚懼、不甘、憤怒……各種神情的官兵倒在他們面前,發出著瀕死的慘吼聲,身體扭曲著,面目也扭曲著在血泊中掙扎,鮮血甚至直接噴濺到了他們的臉上,讓他們也各個都心驚不已。

    在連續被捅翻了一大片人之后,終于官兵有人意識到這么站著沖上去,根本無法沖入敵軍密集的槍陣之中,于是有的聰明的官兵在這個時候機靈的選擇了蹲下,將手中的武器奮力朝頭頂揮起,架住了頭頂的長槍,然后兩腿猛蹬地面,如同獵狗一般的在槍林下面朝著刑天軍沖去,試圖從下面攻入到刑天軍的陣中,瓦解掉刑天軍這種可怕的長槍陣型。

    但是當他們蹲下來之后,才發現在長槍林下面早已蹲著一群虎視眈眈的敵軍的刀牌手,一看到他們的身形,這幫人的瞳孔便都猛然收縮了起來,立即便在槍林下面迎向了他們,將手中的腰刀揮向了他們。

    一個已經蹲下的官兵看著幾個人同時圍向他,頓時嚇得本能的跳了起來,想要朝后退去,但是他剛剛一直腰,一桿長槍便重重的杵在了他的脖子上,將他的脖子扎了個對穿,并且迅捷的抽手撤回了長槍,這個倒霉的家伙瞪大了眼睛,丟掉了手中的腰刀,捂著被扎穿的脖子,撲通一聲便栽倒在了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著、抽搐著,嘴巴大張著,發出漏氣的呵呵聲,這種聲音既不是慘叫,也不像是笑聲,非常的詭異,他眼睛瞪著面前的一個賊軍的刀牌手,朝著他伸出了一直沾滿了鮮血的手,既像是想要求救,又像是要做瀕死的掙扎,眼神中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那個迎上他的刀牌手,看著他的眼睛,咬了咬牙,舉起了手中的腰刀,奮力的斬了下去,一股血箭頓時騰空而起……

    第六十章  石橋攻防戰、震怒

    黃強驚懼的看著前面的賊軍的兵陣,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看來這支賊軍根本就不是他開始想像的那樣虛弱,對方的槍陣簡直就是一部高效的殺人機器,往復不定的伸縮著,肆意的收割著他麾下官兵的生命,而他們的反擊卻在這樣的陣前顯得是那樣的虛弱,以至于根本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步步的朝前邁步,將他手下的弟兄一排排的刺翻在地。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過來,這支刑天軍確實不是好惹的,即便是堂堂正正的于他們官軍正面相抗,他們也絲毫不弱于官軍一點,眼看著自己手下一批批的倒在血泊之中,無論他們作出何種努力,都始終無法撕裂對方的陣型,黃強終于也絕望了。

    他再也無法在這里呆下去了,他無法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被人殺雞一般的屠殺,而且他非常明白,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下去,也無法挽回這場失敗了,于是他凄厲的怒吼了一聲,幾乎是帶著哭腔,大叫到:“不要沖了!撤!咱們撤!撤回東岸去!快走!……”叫罷之后,他便調轉了身體,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身后的官兵早在他下令撤退之前,便已經紛紛調轉了身體,亡命一般的朝著他們的來路上狂奔了回去。

    他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踉踉蹌蹌的裹在這群被嚇破膽的潰兵之中惶惶如驚弓之鳥一般拼命的朝前奔逃而去,他要離開這個地方,這里簡直就像是阿鼻地獄一般讓他恐懼,他永遠都不要再面對這支該死的刑天軍了,他要遠遠的離開這里,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這支賊軍都不是人,他想不透這是為什么,為什么以前在他們面前虛弱無比的賊軍,突然間為何變得如此兇悍,總之他再也不想打下去了,他只想趕緊回到安全的東岸去,遠離這個令他這一生都難忘的地方。

    刑天軍的新兵營還在一步步的朝前邁進,跨過地面上倒伏著的一具具的尸體還有慘叫著的傷兵的身體,朝著潰退的官軍壓過去,跟在隊陣后面的那些火銃手,利用這段時間,又一次完成了裝填,隨著馮狗子一聲令下,他們分做兩撥,飛快的跑向兵陣的兩翼,繞過了兵陣,在兩翼迅速的列隊,紛紛放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鳥銃,對準了那些試圖朝著兩側奔逃的官兵,扳下了鳥銃上的龍頭。

    又是一片連聲的銃聲響起,在新兵營兩翼也騰起了一片片硝煙,剛剛逃離正面的一些官兵,尚來不及暗自慶祝自己逃出生天,便紛紛中彈撲倒在了地上。

    肖天健剛才繃緊的身體,在看到這隊官軍已經潰敗之后,緩緩的放松了下來,抬起手指向前面的新兵營的大陣,呵呵的笑了起來:“打得漂亮呀!弟兄們看看,咱們新兵營便有如此戰力,咱們還怕那賀人龍作甚?”

    和他一樣,戰事一起,在后面觀戰的諸將還有各哨戰兵,都將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了前面的戰場上,諸將剛才還有些擔心,生怕這支新兵營不堪大用,擋不住這支官軍的猛攻,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一旦新兵營潰敗,他們便立即率軍從來兩翼壓上去,接下這支官軍,將新兵營撤下來退出戰場,但是沒成想事情并未如同他們所料的那樣,新兵營在劉寶的指揮下,居然如同重錘一般的一擊猛擊,便一下將這支官軍的攻擊砸的粉碎,只是用了一刻鐘不到,便打得這支官軍丟盔棄甲,落荒便朝著來路潰逃而去。

    于是眾人也都紛紛放松了表情,紛紛大笑了起來,現在的他們早已習慣了戰場的血腥于慘烈,血rou橫飛的場面已經激不起他們半點同情心了,看著新兵營如同割草一般的將官軍一批批的割倒在地,他們只剩下的是滿心的歡喜和微微的遺憾。

    本來以為這一戰肯定會讓他們先上,沒想到到嘴的軍功卻落在了劉寶的頭上,這讓他們這幫戰兵的哨將們都有點遺憾,倒是有些羨慕被肖天健派去輔助劉寶的馮狗子,紛紛笑馮狗子好命,這一下又多得了一份功勞。

    兩側土堤上的戰斗也早已結束,雖然官軍方面派出了一批兵將沖上土堤想要奪取刑天軍的火炮,但是兩側土堤上肖天健都提前安排了一隊戰兵幫著黃生強的炮隊防御,所以官軍雖然沖了幾次,但是都無功而返,被打了下去,反倒是都在土堤上丟下了十幾具尸體,滾下了土堤未能奪走一門刑天軍的火炮。

    而官軍一敗,這些人也自然無心再打下去了,紛紛掉頭,像一群喪家之犬一般的朝著石橋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