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玄關，梁寒身上帶著寒氣和水氣，外套丟在車里，單薄的西裝根本無法御寒，被室內的熱氣一蒸，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他還以為老師不會給他開門了。

    這種想法很可笑。

    因為他知道老師被他關在這里，無處可去，又怎么不會給他開門？

    可是當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看到俞木的臉，聽到對方關心的話，梁寒的心還是震動的，驚喜的。

    溫暖地想哭。

    這里是他的家，老師在這個家里等著他。

    哪里都不去，就等著他回來。

    在這一刻，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曾經做的那些壞事。

    后悔是自己將一切推向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相信老師喜歡他了，相信老師愿意陪著他了，可是他們卻沒有機會繼續在一起了。

    “老師，不談了。”梁寒收緊了擁住男人的胳膊，在緊抱之后驟然松開，后退了半步，蜷縮著的手指垂落身側，對俞木說，“我們分手吧。”

    警察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他不想老師看到他那么狼狽的模樣。

    更不想俞木親眼看著自己教育出來的學生最后被押進監獄伏法。

    他不想給老師丟臉。

    俞木被他的話噎了一下，眼睛微微瞪大，盯著梁寒低垂的腦袋看。

    他是萬萬沒想到梁寒會說出這種話。

    這是想繼續逃避嗎？

    你就這么膽小？這么慫？

    接連心疼之后的另一種情緒涌上大腦。

    “分手？”俞木氣得握緊了拳頭，然后一拳打在了梁寒的臉上，用了全力。

    梁寒措不及防受了他這一拳，整個人踉蹌一下，險些跌坐在地上。

    “分你麻痹的手！”

    一把拽著梁寒的衣領把人拉下來，俞木嘴上雖然罵著對方，眼睛卻難免泛上了紅。

    他啞著聲音說，“梁寒，你就這么窩囊嗎？敢做不敢當？連向我坦白的勇氣都沒有？那你憑什么對我說喜歡？憑什么說愛我？”

    這一個多月來，俞木看似一直很淡然，可梁寒的難受他都看在眼里，他心疼，他也難過，但同時也充滿期待。

    希望對方能夠主動和他坦白。

    希望對方能夠自己走出來。

    希望對方有勇氣用最真實的一面面對自己。

    可是他等了這么久，盼了這么久，就等到一句分手？

    他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

    就這么無法帶給眼前的男人安全感嗎？

    也許事情從哪里開始就亂套了，俞木說著等梁寒的爆發，可最終爆發的卻成了他自己。

    他希望梁寒可以信任他，希望戚遠可以信任他。

    他想成為他愛著的人的精神支柱，可是現在對方卻一次又一次把他推開。

    這讓他想起第四個世界的小九還有第五個世界的小青禾。

    小九如果把天道的事告訴他，最后又怎么會在大婚的時候死在他面前？

    小青禾更是在爆炸的前一刻把他推出了窗外，讓烈焰吞噬了全身，那個畫面至今仍會出現在他的夢里。

    他自問自己已經足夠包容對方了，可是現在梁寒的這句話真的傷透了他的心。

    感覺眼淚要留下來，俞木松開梁寒的衣領，仰頭去看天花板，咬著牙去克制眼淚。

    俞木從小到大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來到戚遠的腦域世界，他自己都數不清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次。

    全是因為這些倒霉的反派。

    像是被這一拳打醒，梁寒扶著柜子站立，用手去擦唇角的血，再看清俞木的模樣，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攥緊，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腦中閃過些奇怪的畫面，有屬于他的，有不屬于他的，斑駁交錯，卻每一個都有俞木，每一個俞木都陪在他身邊。

    “老師……”梁寒想去拉俞木的手，卻被后者甩開。

    “喊什么老師，我不是你的老師。”俞木沒想到自己也有鬧脾氣的一天，他打開防盜門，作勢要走出去，“你不是說分手嗎？行，我這就走，以后咱倆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話說到這兒，俞木就被扯住胳膊，著梁寒強硬地困在了懷里。

    “不要。”梁寒彎曲了腰背，從背后擁著俞木，臉埋在人的肩膀，哽咽發聲，“不要分手，不要走，我錯了，老師我錯了……”

    越說越難過，高大的男人抽噎著不住對俞木道歉，“我錯了，我不該說分手，我不該不信任你，不該把你關起來，也不該、不該做那些錯事……”

    他帶著俞木癱坐在地上，眼淚打濕了俞木的衣服，“老師，你那天看的視頻就是證據，凌然沒有說錯，是我逼死了他，賀楠的車禍也是我安排的，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人……

    “我還做過很多很多的錯事，間接害過很多很多的人，現在事情敗露，警察要不了多久就會過來，我不想……不想讓你看到我最終的狼狽，我想至少可以放你離開，不要被牽扯到這種是事情里……”

    俞木陪著梁寒坐在地上，靜靜地聽對方坦白。

    還是很生氣的。

    畢竟情侶間吵架最傷人心的就是分手兩個字，再加上俞木憋了這么久，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對方的不信任，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堅持去包容戚遠。

    可現在他才發現，他也只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