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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富戶嘴唇顫抖,捏緊了拳頭。 “爹!”鄭氏少女又叫了聲,這次聲音里帶上了埋怨。 鄭富戶緊緊皺眉,忽然一拍膝蓋,猛地起身揚聲道:“來人,推一車棉衣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到家晚了,遲了一會兒~ 卓哥也是個可憐人呀,有很可憐的身世,但以后他就有小酈關心他啦! 第32章 傷不同 鄭富戶緊緊皺眉,忽然一拍膝蓋,猛地起身揚聲道:“來人,推一車棉衣來!” 卓鉞一愣,酈長行忙上前將他又按回了枕頭上。 頃刻間的功夫,兩個壯丁已推著一車新做好的棉衣進來了。那鄭氏少女主動上前拿起一件遞給卓鉞,垂頭輕聲道:“軍爺……你摸摸。” 卓鉞皺眉,接在手中翻看了一下。棉衣入手軟和,縫制精細,里面填充的棉花墊得格外厚,但總體來說就是普通的一件棉衣。 鄭氏少女見他不明所以,上前兩手拽著一片用力一撕,頓時“滋啦”一聲針腳崩裂,柔軟的棉花彈了出來。她匆匆在里面扒了扒,兩只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塊藏在棉芯子里的黑色小球,放在了卓鉞的手中。 那小球外包紙衣,撕破后內里膩滑,在光下翻著烏亮的啞光。卓鉞捻了捻雙指,湊近一聞,登時嗅到了一股刺鼻卻熟悉的味道—— “你瘋了!”他猛地抬頭,厲聲大罵。 黃蠟、松脂、清幽、桐油、濃油,混以砒黃、定粉、黃丹。 這他媽的是火要! 酈長行伸頭一嗅,登時臉色也變了:“這東西如何儲存?萬一炸了這一宅子的人都會尸骨無存!” “軍爺放心,都放在妥帖所在,沒有明火。”鄭富戶低聲道,“小老兒以前是做煙花的,對這東西最是熟悉。” 卓鉞捻著那小小的□□丸,心亂如麻,頭和傷口更是火燒火燎地痛了起來。 火要藏在厚厚的棉衣里,若不細摸的確察覺不到。而棉花又正好是最易燃的東西,稍微一點火星子擦過,肯定能連著里面的□□將周遭所有東西燒個一干二凈。這尚且是一件棉衣,若是一車棉衣、五六車的棉衣—— 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你他媽的膽子也太大了!”他收緊了手,厲聲喝道,“若是被札干人發現了,你身上的rou都不夠他們剔!這是誰的主意,誰給你的膽子?” 鄭富戶囁嚅著嘴唇,低聲道:“小老兒自己的主意,宅子里的男女老少們也都同意……軍爺,丹吉城不大,但平平安安了幾十年,這些全都被蠻子給毀了。最早幾日,蠻子一進城就殺人砍人,我那大兒子和老婆子就是那會兒——沒了的。后來他們又出了下作法子,讓人互相舉薦換口糧,小老兒我親眼看著兄弟鬩墻,夫妻離心,昨天還笑呵呵的兩人轉眼就賣了對方……祖宗若是知道我能那祖傳的煙火方子給鄉鄰們報了仇,也會欣慰的……” 卓鉞想到了那被釘死在石獅子上的百戶。 地窖里堆成山的干尸。 甚至那哀嚎著求饒的丁家男子。 他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別放屁。殺蠻子是咱們當兵的事兒,你們老百姓別饞和。” “軍爺,那你們這次進城,到底是為了什么個事兒呢。” 卓鉞繃緊了唇線。他們入城是為了找那一百丹吉守衛,但從現在的局勢看,這完全是札干人設下的圈套。之前的哨兵潛入城內時,應和丁家男子以及他藏起來的丹吉守衛接上了頭,但他帶消息出城時應該就已暴露,札干人殺了那一百守衛,偏偏留下了那名丁家男子,就為了留個空套吊大魚,卻沒想到只釣上來了他們兩個小蝦米。 如果事情順利,他們應該與守衛匯合后,一同拆看婁長風給他的密信—— 密信! 卓鉞猛地直起身,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掏出了那小小的竹筒。札干人一刀滑落了他的信鳥,索性竹筒中的作戰計劃并未讓他拿走。 他撥開竹筒抽出一小卷信紙,焦急地展開來看,卻見紙上簡單寫著一句話:三日夜,燒糧倉,落城旗,里應外合,一舉攻城。 仿佛一腳踩落懸崖,他的心驟然一空。 如若他們現在有百人之力,燒糧倉、落城旗,也并非完成不了的事情。可如今守軍已死,他們只有兩人,外面的札干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正在全城搜索他們。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一旁的鄭富戶伸著頭看他手中的信紙,忽然拍了拍手道:“哎呀,那這計劃豈不是與咱們不謀而合?” 卓鉞皺眉望向他,鄭富戶繼續道:“我知道丹吉的糧倉在哪里,那也是蠻子儲放軍械的地方。等到明天晚上,我便親自將這批棉衣送到那里,趁機點燃□□,與此同時兩位軍爺你們去射城旗,如此一來便兩方周全。” “你去點燃□□?”卓鉞厲聲道,“你知不知道這東西一經點燃,周遭東西便會立刻陷入一片火海。你連跑的時間都沒有,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鄭富戶回望他,有些微胖的團團臉上,半晌露出了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軍爺,我也都是為了家里人。”他緩緩道,“這不是尋死路,而是尋生路。” 卓鉞頭痛欲裂,連連搖首:“不行,我不能讓一個老百姓去干這種事……要去也是我去。” 鄭氏少女在旁輕聲道:“軍爺你傷得這么重,沒法去的。再說,外面的蠻子都在一窩蜂得找你,你一出去便會被抓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