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燙手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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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建國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半躺在一座閣樓的房間內。馬燈昏黃的亮光照耀之下,有個人影在不停地晃動。對方動手掰開他緊閉的嘴巴,端起大半碗稀粥灌進他嘴里。 在地球引力和大氣壓強的雙重作用之下,倒進他嘴里的稀粥在咽喉部位咕嚕地響了幾聲,喉結隨之上下伸縮,然后這些半固體碳水化合物經(jīng)過喉嚨緩慢流進他的肚子。 他干裂的嘴唇開始輕微地嚅動,嘴巴習慣性地做出一張一合動作。那個人隨即攙扶他,平放到房間里那張用木板搭建的床榻之上。 趙建國微微睜開干澀的眼睛,快速轉動眼球,環(huán)顧室內。他先確認所在的位置和周圍的環(huán)境等狀況,再仔細看了看眼前那個喂他喝粥的男人,西北驛站的店主李肆那張充滿大眾化的臉譜映入他的眼簾。 李肆看到他醒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輕聲解釋道“客官,剛才你竟然暈倒在我家客棧門口了!” 趙建國覺得自己的腦子仿佛瞬間短路了,他回想許久,才恍惚地想起沒進來之前所發(fā)生的事情。他非常感激地看著李肆那張毫無任何明顯特征的臉蛋,由衷地說道“謝謝你,店家!” 店家上前一步,直接坐在床沿上,小聲問他“你為什么暈倒在我家客棧門口?你這是打算要住店嗎?” 趙建國一臉茫然地張望四周,不知如何是好。李肆繼續(xù)問他“你到底住呢?還是不住?” 他一臉愕然地點點頭,表示默認自己需要住店。 “要住店可以,但是你必須先交錢。” 李肆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不容置疑,似乎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趙建國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那只臟兮兮的破手從空蕩蕩的口袋底部伸出,他兀自搖頭苦笑。 因為他被獨眼龍洗劫過后,身上的這套衣服,凡是可隱蔽的地方幾乎被撕成條狀,藏錢的口袋自然也無一幸免。 他現(xiàn)在基本上身無分文。李肆看著對方身上這副狼狽不堪的裝扮,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你先將就住下吧!到時我再想辦法讓你補償。不過,你也可以寫信叫家里人馬上送錢過來!” 趙建國的眼神露出一絲迷茫,兩人無可奈何地互相望著,都不說話。 閣樓底下,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坐在灶臺前,一下又一下地拉動一個原始而又笨重的風箱。他滿臉的皺紋猶如螞拐鎮(zhèn)西面的荒原上縱橫交錯的溝壑。 他叫李龜年,花白的頭發(fā),臉型消瘦,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身體還很硬朗。他自稱是李肆的父親,乍一看父子倆還真有幾分相像。 那個可以拿來當古董的風箱在他重復而機械地拉動之下,發(fā)出嘎嘎的響聲。躺在灶里的柴火也被鼓風吹得火苗亂躥,白煙四起。 大約一個小時前入住客棧的羅樹林仿佛在這趟旅途中覓到知音,他逮住眼前這個拉風箱的老年朋友高談闊論,不停地嘮嘮叨叨。無非是抱怨世風日下,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以及客棧哄抬物價。 李肆的父親李龜年一邊拉風箱,一邊心不在焉地聽對方的指責與怒罵“這分明是坐地起價嘛?鳥蛋一般大的雞蛋,每個居然賣到五塊大洋?請問這是鐵公雞下的金蛋么?你可知道五塊大洋在延河地區(qū)能買好多東西!” 談到延河,羅樹林似乎還很向往,即便他剛從那兒離開不久。他激動地伸出雙手在李肆的父親面前比劃。 “五塊錢大洋在那邊可以買到十斤的公雞,兩籠雞苗,三只蛋雞,五只鴨子” 李龜年立即打斷對方的描述,不耐煩地反駁道“那是延河好嗎?可惜這里是螞拐鎮(zhèn)!一切由我們說了算。” “反正那里賣的東西很便宜,不像這里的物價高得嚇人!這跟敲詐勒索,強買強賣有何區(qū)別?” “那里是紅色根據(jù)地好嗎?可這里是什么對方?知道嗎?苛捐雜稅壓死人。你愛住不住,不住拉倒!” 李龜年明顯感到有些厭煩,要不是看在對方也是老人的份上,他真想把人家趕出去。 羅樹林忿忿不平地叫屈“反正我只能給你邊幣,其他的貨幣沒有。” “邊幣不就是紙幣嗎?現(xiàn)在市面上很難流通哦!你給我有個屁用!” 對方話音剛落,羅樹林心里壓抑許久的怒火直冒,他準備跳起來跟這個老店主理論。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下意識地起身沖到門后,瞇著眼睛從門縫里窺視。只見街道上,外出巡查歸來的獨眼龍帶領他的手下,騎著高頭大馬,飛奔而過,徑直沖進對面的大車店。也就是羅樹林被對方開槍趕走的那家客棧。 羅樹林轉身回到原地,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險些被子彈打穿的額頭,不得不向對方做出妥協(xié)和退讓。他一臉無奈地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給你法幣吧!” 李龜年頭也不抬,自顧埋頭拉風箱。這怪老頭恐怕除了盯著灶里的柴火,從不抬頭看人。羅樹林又把剛才那句話原原本本地重復一遍。 那老頭才慢條斯理地回應“法幣跟邊幣還不是一樣?在我這里根本用不了,形同廢紙!不過客人上茅廁時,可以拿來擦屁股。” 羅樹林頓時氣得臉色通紅,他氣急敗壞地喊道“你這老家伙,竟然如此出言不遜,踐踏國幣,說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大逆不道的鬼話。請問這里還有沒有王法?” 李龜年并沒停下手中的活兒,他冷笑道“哼,在這種地方不用跟我談什么王法!哪個有武器,有勢力,哪個才有王法,才有發(fā)言權。否則一切都是免談!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用!” 羅樹林氣得面色鐵青,他垂頭喪氣地隨地而坐,仿佛一只xiele氣的皮球蹲在那里。 李龜年開始數(shù)落他“這家客棧只要銀元,你不給銀元就是不給錢。你不給錢就不住店,不住店就滾出去。” “那你給我一點鹽。”羅樹林嚯地站起來,從鍋里撈出兩個熱乎乎的雞蛋,氣呼呼地喊道。 準備剝開蛋殼時,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接著問,“你該不會告訴我,鹽也要花錢買么?” “這不是廢話么?自古以來官鹽都比私鹽貴,私鹽還比雞蛋貴。吃鹽不要錢,你讓我們客棧喝西北風嗎?” “那我不要了!”羅樹林握著那個燙手的雞蛋,比面對全副武裝的敵人更加令人感到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