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眠看他眉頭要打成死結了,說:“嘗一口,不喜歡就吐掉。” 袁醒抿了抿唇,白皙的手執起湯勺,舀了一小勺,送在唇邊,微微抿了抿。他的表情似乎空白了一瞬,眉心凝滯在擰緊的狀態。濃郁香稠,看起來像奶,喝起來卻截然不同。袁醒以前只食用營養師按照營養配方制作的餐品,干凈、衛生、營養,他從未食用過這種東西。 味道很奇特,但……很誘人。 糞便經過的地方,真的能吃么…… 方眠覷他凝重的表情,感覺他不是在吃飯,而是在打仗,不由得嘆了口氣,貴族果然嬌生慣養,下等人的東西他們吃不慣。 “你的手藝很好。”袁醒放下了勺。 方眠看他把勺子都放下了,只當他在說客套話,道:“行吧,我去給你弄點面包,這些羊雜湯一會兒我來解決。” 他出去買了面包,經過菜攤的時候還發現了打折出售的香菜,便又買了點香菜。一手拎著香菜,一手拎著面包回到房間,正想把面包給袁醒,自己拿碗盛羊雜湯,卻發現,鍋里已經空了。 “我的羊雜湯呢?” 方眠懵然扭頭,只見袁醒坐在桌邊,腰背挺直,坐如松竹,而他面前,正擺著最后一碗羊雜湯。他吃過東西,蒼白的臉龐有了些許血色,冷峻的眉眼似乎也被羊雜湯蒸騰的熱氣烘烤得暖了一些。 “你吃光了?” 袁醒頷首,“謝謝款待。” “不是,”方眠震驚地問,“你不是死都不喝嗎?” “但是很好喝。”袁醒表情平靜,仿佛被打臉的不是他。 方眠又扭回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鍋。 這一鍋,少說有四碗羊雜湯。 “醒哥,你飯桶轉世嗎?好歹給我留一碗啊。” “……”袁醒握著勺子的手滯住了,“抱歉。” “算了。”方眠把他面前那碗挪到自己面前,“這碗給我吧。” “我喝過了。”袁醒說。 “沒事我不介意。”方眠抓了把香菜,撕碎灑進湯碗。 濃白的羊湯里多了香菜碎,香味變得更清幽了一些。 “這是什么?” “香菜,羊雜湯加香菜巨好喝。”方眠說。 袁醒看他喝了一口,說:“我剛剛沒有加香菜。” 方眠抬頭看他,他金色的眼眸盯著自己的碗,目不轉睛。方眠往左移了移,他的眼眸往左看,方眠又往右移了移,他的眼眸往右看。方眠明白了,他想喝加了香菜的羊雜湯。 ……這個飯桶到底是什么品種,胃口這么大? “你獸態是啥?”方眠問。 袁醒沉默,并不應答。 或許他的獸態難以啟齒,比如大白豬、哈巴狗什么的,再好比方眠,他鮮少透露自己的獸態是龍貓。方眠撓了撓頭,沒有繼續追問。 “好啦好啦,”方眠把碗推給他,“你喝吧,我吃面包。” “可以嗎?”袁醒蹙眉,“是不是不太好?” 你要是覺得不太好,你倒是把手松開啊!方眠看著他捧著碗的兩只手,很是無語。 “反正我以前喝過很多,你喝吧。”方眠郁悶地說。 袁醒道:“謝謝款待。” 最后一碗羊雜湯被他干進了肚子。 剛吃完飯,外面響起鞭炮聲和歡呼聲,方眠把頭探出窗臺,只見大街上突然多了許多人,有人在歡呼,還有人跳上棚頂唱起了歌。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么。袁醒也過來了,神色很凝重。方眠出門去找柜員,問發生了什么。 柜員笑道:“你還不知道?反叛軍占領了北都,老皇帝被押上了斷頭臺,帝國變天了!聽說穆家連夜逃回了南都。依我看,反叛軍的下一步就是攻打第一大貴族穆家。” 方眠返回房間,關上門關上窗,嘆了口氣。 “反叛軍掌握了政權,以后omega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帝國也太沒用了,潰敗得這么快。穆靜南不是穆家的長子,帝國軍的上校嗎,天天凈想著撅我,能不能干點實事?” “……”袁醒淡淡道,“帝國有內鬼。” “啊?你怎么知道。” 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冷意,“猜的。” 在過去的一年里,如果不是穆家被架空,他在帝國軍被排擠,皇帝奪走實權,北都怎么可能會被反叛軍攻陷?或許那昏庸的皇帝被押上斷頭臺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不管怎么樣,日子得繼續過。方眠打聽過了,各地發生暴亂,反叛軍進駐城市,大肆屠殺貴族。水楊市有支小貴族姓袁,被屠殺殆盡,omega和beta成為反叛軍的玩物。方眠決定,他對外宣稱這半年一直在水楊市待著,機緣巧合撿到了落魄的袁醒,并且娶了他。水楊市兩軍交戰,動蕩不安,他們這才返回綠珠港謀生活。 兩個人對好說辭,下一步就是找個落腳的住處。等袁醒能下地了,方眠讓柜員給他介紹了一個小屋。小屋位于羊腸街的末尾,獨門獨戶,地址比較偏僻,卻正合方眠心意,安靜、不引人注目才是他們住處的最佳選擇。方眠把自己的皮鞋賣了,那是和穆靜南約會之前,穆家家族的鞋匠專門給他定制的,皮料昂貴,換了好大一筆錢,剛好夠租房用。 到了租房登記處,方眠拿出假身份證,一個叫方眠,性別是alpha,另一個是袁醒,性別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