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殷姚對他說,“我不恨你。” 他怎么會不恨自己,一定恨的。 所以他說:“殺了我,寶貝;殺了我吧,能由你親手。” 都說他薄情,必定眾叛親離孤獨終老,篤定得真如他宿命已定,他又不信神佛,向來也不怎么理會。 現(xiàn)在卻有些后悔。 如果真的有誰存在,掌管人世間的命運,那看在他不得好死咎由自取的份上,垂憐淺聽他一言吧,也就這一次。 沒別的什么愿望,等殷姚一覺醒來之后,無論如何。 讓他忘了我。 殷姚愣怔地看著前方,政遲倒在他肩上,不覺得重,也不痛。 他只是空空地坐在那里,從背后看,像是窩在政遲的懷中,掙不開也逃脫不掉。 神情懨懨,累極了似的,連有人走來都沒有注意到。 冰涼的槍口輕輕釘在殷姚額角。 他一動,夢醒似的,抬起頭,第一眼看到的,是遠處躺在地上的越遙。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沖過來的。爛紅的槍眼,像顆破裂的櫻桃,碎在他耳際。 白燮臨蹙了蹙眉,用腳尖挪開越遙的身體,身上有別人的血,這讓他很不舒服,但此時此刻還有別的事讓他更不舒服,于是俯身看著殷姚。 殷姚僵硬地伸出手,抱著政遲的身體有些吃力。身體濕漉漉的,渾身都被澆透了,血很黏,像披著一身溫?zé)岬那敢狻?/br> 他抬頭,問白燮臨。 “你要殺了我嗎?” 聲音很輕。 像羽毛飄逸。 第67章 羽毛 “殷姚。” “嗯……嗯?” 殷姚睜開眼,眉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哪里。 好像是車里?看窗外似乎是自己家院子門口。剛醒來眼睛干澀,他習(xí)慣性伸出手手揉,一動,才發(fā)現(xiàn)懷里抱著個盒子,上面有美術(shù)館的標志。 “畫展……啊。”他猛地一抬頭,就看見政遲眉眼深沉地看著自己,“我什么時候睡著的?” “下了高速就看你躺倒了。” 殷姚臉上一燒,抱緊了懷里的伴手禮,“為什么不叫醒我?” 政遲沒有回答,俯身幫他解了安全帶,“下次不會再帶你去這么遠的地方了。” 距離有點近,殷姚往后一避,“下次……” 政遲沒有抬頭,而是替他開了車門,“今天的事別放在心上。” “什么事……”殷姚低著頭,看著不自在,說起話來倒毫不含糊,“是說看畫的時候你親我那下啊。” 見他如此坦然,反倒政遲神色一頓,有些不自然。車燈昏暗,殷姚看不太清。 也沒等來什么回應(yīng),政遲說話還是藏一半露一半似的,只說,“該回家了。” “也不是很晚。” 政遲問,“想和我回去?” “不想。” 這就有些鬧不明白了,他正要問,殷姚卻突然貼過來,雙唇輕輕觸了觸,擦得他很癢。 很短暫的一蹭,羽毛似的,殷姚嗅著他身上的藥味兒,和他拉開了距離,大概是故意的,“這個你也別放在心上。” 他沒看政遲的表情,看了讓心更亂,轉(zhuǎn)過身拉開車門,“我走了謝謝政董送我回來……” 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扯了回去。 殷姚沒反抗,耳廓被呼吸聲搔得guntang。 到季節(jié)了,所以聞到了家門口大樹上酸甜的檸檬香。 政遲咬得他有點痛。 真是危險啊。 會后悔吧,殷姚想。 還是閉上眼,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材很好,力氣也大。 殷姚喜歡他摟著自己腰用力的時候,因為羞恥,自己講不出太多話來,頭也暈,要主動說什么真的很困難。 但政遲會逼著他說。 為求放過,只好乖巧地去說他想聽的那些話,到最后,便開始失控,恥意也消失了,除了聲音,就只剩下觸感,皮膚貼在一起,體溫帶著他的體溫。 電流攀上脊柱,心臟被攥緊的時候,就徹底融化在這人手里。那時連世界都開始顛倒搖晃了,僅有那一瞬間,被親吻著。 會覺得他對自己做什么都行。 為了不掉下去,他就伸手抱著他的脖子,也學(xué)著電影里那樣,安撫馴獸似的摩挲。 是因為敏感,連同掌心與指縫的感知力也跟著被放大,摸到他肌rou跳動的血管經(jīng)絡(luò),在撫動時更劇烈地彈跳著。 第一次和無數(shù)次的時候,每到此刻,殷姚都感覺到,這人真的很喜歡自己這么摸他。 殷姚抱著政遲,伸出手,和以前一樣,上下摩挲著政遲的脖子。 固執(zhí)地尋找著他微弱的脈搏。 “現(xiàn)在你要殺了我嗎?” “不。”白燮臨淡淡道,“我不僅要殺了你。” 殷姚把臉頰貼在政遲的脖頸處,他還是什么都感覺不到。 白燮臨說,“真是得不償失。” 殷姚閉上眼,他問,“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但總感覺好像并不是在問白燮臨,而是別人。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 猝不及防地,白燮臨掐著他的喉嚨,猛地扯起殷姚的衣領(lǐng)。 失去支撐的身體沉重地倒在地面,殷姚沒有掙扎,卻因為缺氧和痛苦而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