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白燮臨狠狠一笑,將這具身體甩到地面。 得不償失,但為什么會覺得得不償失呢。 他沒去看地上的越遙,不知是不在意,還是刻意不去看,他不愿去想。 僅發覺自己有深究的欲望,就已經開始讓他心中無比煩躁。 越遙替他擋過無數次致命或非致命的傷害,或許外人不知,其實他從未要求過越遙這么做。 當然,也從未在乎過,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為他而活著的,就該為他而死,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只是無盡資源中頗為黏著的一個,和所有消耗品一樣,為他所有,耗竭了便可以隨時遺棄。 白燮臨覺得有些生氣。 他這一生很少生氣,也沒有過什么仇人,贏了是趣,輸了就下次補回來,從不記恨。 反思了半晌,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是我的錯,把這一切太當回事,是太貪玩的緣故。” 殷姚撐著地面,咳嗽幾聲,撐著坐起來。 頭一陣一陣地發暈。 殷姚困難地睜開眼,見白燮臨走過來,淺淺一笑,“感覺你很可憐。” “是嗎?為什么?” “以前覺得,咳……你只是個心理變態的畜生,現在,”殷姚撐著身體,虛弱地說,“現在感覺,你是個生來殘缺的病人。是不是?你感知一切的能力幾乎為零,所以才殘酷,只有這些事才能給你帶來愉悅和快感,”他低聲笑,“我都不敢想,你這一輩子活得該有多無趣。看著別人——那么容易被滿足,輕而易舉就能體會你這輩子都體會不到的快樂,快嫉妒死你了吧?”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激怒我?” “是啊。”殷姚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好奇地問道,“我成功了嗎?” 白燮臨沒有回答他,而是扔掉了手里的槍。 他指揮手下過來,幾人將殷姚粗暴地從地面上扯了起來。 殷姚笑盈盈地看著他,“啊,你生氣了。”望著他那雙綠色的眼睛,一怔,突然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無比的東西,驚訝又好笑地說,“是我看錯了嗎?你在恨我?” “是知道自己左右都是要死,所以迫不及待地惹我生氣,想我給你個痛快?”白燮臨搖了搖頭,“那不能夠。你說得對,殷姚,我沒法回答你,是因為這種感覺確實對我來說很陌生……” 他拿出把匕首,貼上殷姚的喉嚨。 殷姚揚起下巴,懶洋洋地看著他,“被我說中了,你快氣瘋了吧,來,快殺了我。” “不,不行,沒有那么簡單,小先生,”他扶穩了殷姚的頭,“做手工是我的興趣愛好之一,動物的,做過很多,人類也有一些,但是我很少帶情緒去做什么事情。你是第一個,讓我有這么強烈欲望,想讓你痛苦得再久一點的人,”他說,“真的會很痛,不要忍著,能讓政先生如此迷戀,你叫得應該很好聽……” 刀的觸感滑過鎖骨,讓殷姚想起破膚之后的痛。 他看著白燮臨,知道這人竭盡所能地恐嚇不過只是在等他示弱,屆時他會更興奮,勾了勾唇,身體猛地前傾。 脖子壓在刀刃上,很快便刻出一道紅線。 察覺到那刀刃一頓,甚至下意識退了退,殷姚便發覺他弱點一般,身體顫抖起來,爽朗地哈哈大笑道,“躲什么?我不怕死,要痛就痛吧,白燮臨……”喉嚨上有赤色順著白嫩的薄膚滑下,果醬似的,幾縷發絲蠱人地垂下來,半遮著眼睛,“所以你為什么生氣?是不是因為自己知道,再怎么拿我泄恨,越遙也活不過來。” 白燮臨瞇起眼,“我不在乎。” 殷姚嬉笑著,“是嗎,可我感覺你真的很害怕,你怕死了,回過神來之后,發現這世界上除了他沒人會再愛你這種瘋子。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你說你向來無所謂這些,我信……” 殷姚說,“——我不僅信,還堅信以后你會慢慢發現一件事,就是你無論用什么方法都永遠填不滿你心里的那個洞,殺再多人都滿足不了你的欲望,身邊只有默默看著你發瘋的觀眾,遲早,你會發現自己就是個毫無價值的禍患,你晚……嘶。” 殷姚倒吸一口涼氣。 白燮臨這一刀劃得不深,但夠疼,殷姚咬著牙,氣勢不見減弱,反倒像是自己的話被印證了似的,更變本加厲地嘲弄道,“為什么啊?你也知道除了皮rou上的就再傷害不到我什么了嗎,我又讓你失望了是不是?” 白燮臨卻只是在說,“我不在乎。” 殷姚干笑兩聲,臉色蒼白,無所謂地笑笑,“好,你不在乎,就當你不在乎吧。” “我說了,我不在乎。” “我說了,我信。” 殷姚的話讓他愈發煩躁,實在是很討厭這種感覺。 聽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聽。 “對……我不在乎。”他有些暴躁地說著,眼前卻閃過一絲茫然,像是在思考一道無序的題,那刀刃左右晃晃,最終還是穩了下來,刀尖抵在殷姚的喉嚨。 殷姚一顫,垂下眼看了眼那把匕首,緩緩閉上眼睛。 好奇怪,瀕死是這種感覺。 以前恐慌癥發作的時候,殷姚也想過死亡會是什么樣子,比起死亡本身,更多的是畏懼死亡之后自己意識的消失。 連痛都感受不到,無法思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身體會腐敗分解,也不過是一灘棺中的爛rou和枯骨,與餐桌上那些動物的尸骸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