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現在很難過嗎,政遲。」 「真好啊?!?/br> 「你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有多期待這一天?!?/br> -------------------- 還有蟲沒捉! 第51章 殷先生,沒對不起您。 遺忘是最最輕微的癥狀。 你會變得疑神疑鬼,認為有人要害自己,會聽到不該聽見的聲音,會噩夢纏身,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 你很難安眠入睡。 會發呆。時間對你來說不再重要 ,不認識愛的人也不記得自己愛過人。 到最后連與生俱來的本能都退化了,會忘記如何吃飯和吞咽,那時起只是在等待死亡。 “但他還記得我?!?/br> “這確實令人感到出乎意料。” 將手插入發間,他是疲倦的,像一座崩塌至只剩下鋼筋泥鑄的廈井。他看上去音容依舊,但總覺得蒼老了些,“他還記得愛我?!闭t說。 林醫生想說那他大概真的很愛你,但看他的樣子, 又覺得自己似乎不必說,因為不想附和,她只是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殷先生很善良?!?/br> 男人的低笑和藥差不多苦澀,“對,他一直都很善良。” 日籍醫生并不明白其中緣由,也并沒有那么在乎,她左右看看,出聲道,政先生,“請問患者是否有過輕生意念?” 政遲的表情嚴肅起來,“什么意思。” “我一直很在意他的肝臟問題,患者明明很年輕,但身體情況并不好,不只是他的大腦——您看,肝功白蛋白下降,alt指標高,但沒到臨界值,早點干預不會有大問題出現。這手術做得急,如果不是老師主刀,他很難從手術臺上下來的?!彼龁?,“這個年紀……的肝臟狀態,我懷疑他在大量服用什么藥物?!?/br> 政遲目光一深,“他睡眠不好,安定用的多。有依賴癥狀,但不明顯。” “多久了?!?/br> “幾月前?!?/br> 林醫生聽罷,有些愕然,插道,“這不因該?!?/br> 政遲眉心一蹙,“怎么說。” 她遞了檢驗報告,“目前來看沒有腎痛尿血黃疸一類的癥狀,說明并沒有安定中毒,更何況是前幾個月?內臟是有自凈功能的,如果只是尋常服用,數據不會是在這樣樣子。 政遲斂目一行行過著紙面上的數據,幾乎沒有幾項是正常的,不論肝腎的為現場程度,胃也不好,蠕動紊亂,潰瘍…… “……” 沒有一項是病變或自然生成的,這一切指標給他只有一個信息;因用藥過度導致的肝臟損傷,因飲食問題導致傷及腸胃。 林醫生說,“我警告過殷先生,如果想要緩和病癥,絕對不能喝酒,為什么……” “是我。” “什么?” 是他。 「你喝酒鬧脾氣的樣子和以前最像。 讓喝的時候不喝,不讓了就搶著喝?!?/br> 他記得,那時候殷姚很抗拒,他不顧那人的要求,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杯又一杯地灌他。 后來殷姚開始酗酒,也曾熏熏地趴在桌臺上說, “你不是喜歡我喝酒嗎?!?/br> “讓喝的時候不喝……”他紅著眼睛笑了笑,“不讓喝我就搶著喝。你看我這樣,像不像……” 帶著惱意奪了酒瓶,那時候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如此煩躁,只是在床上掐著他的脖子,狠笑著威脅,他記得他說過攝心的話,將酒淋在殷姚身上,看他嗆得難受,雙腿纏得更緊,攀附著身體,一起沉淪著,嘴里說知道了,不會再喝了,一覺醒來什么都不記得,還是不知教訓地每天想盡辦法找酒。 他先前質問過吃這么多安定做什么,是不是想自殺、 而那時即便他知道緣由,也只是威脅殷姚,讓他別想著離開自己。 他從沒問過殷姚為什么會失眠,又是為什么要吃這么多藥,為什么喝酒,為什么一日比一日虛弱。 但好像那人并沒有因他的自私而記恨什么,盡自己所能地反饋著他的索求,在疼痛的時候也一遍又一遍地說,他不走。 我不走,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很害怕。 最難過得時候,殷姚也只是問,你什么時候開始在乎這些了? 那日本人還想問什么,林醫生卻輕輕揮手阻止了。 她懂心理,她知道這個男人現在陷入了一種什么樣的情緒中。 “我有些問題要問您?!?/br> 政遲抬頭看她,女人藏在鏡片后的眼神很淡。 她問了自己一些問題。 他平靜地一一作答。 但其實他的回答向來只表達著同一種意思。 不知道。 沒有注意到。 沒有重視。 不了解。 政遲沒有規避任何問題,在座的都是專業的醫生,不會含有太多個人主觀情感。 但每一句不含帶任何感情的診訊,回答時卻像在承認某些罪證。 這個醫生在用自己的方式道出真相:殷姚本不用變成這樣。 他并不是自己要變成這樣的,他也掙扎過。 不屑你用情與否,遲來就會一應變得廉價, 就像他的名字。 “我了解了。” 林醫生公事公辦地合上了病案本。 “殷姚,得麻煩您費心照應?!彼p輕說。 “必然的?!彼龥]什么感情地說,“他自我認知的恢復幾率十分渺茫,請做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正常的準備,但對他來說這是好事也不一定。其余的,左右也沒有什么大的問題。外傷雖是嚴重了些,但都好療養,請讓他平日多注意注意,還這么年輕,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要受一輩子罪的,勸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