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肝臟問題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一定要重視起來,能不能養好……”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看造化吧。” 她們離開之后,政遲一個人在會客室坐了很久。 期間有護士來找他,說殷姚問他在哪兒,讓他過去。政遲只是沉默著,面前的煙盅積起一座丘峰。 “您是不想去,還是不敢去。” 陳韓峰無論如何也習慣不了他這副模樣。 雖是從小看大的人,是雇主也是上司,偶爾也因為歲數到底大著一輪,忠心耿耿輔佐數十年光陰,有些話他說得,從前不必說,但如今不一樣了。 上一次見政遲這副緘默的模樣,是他十七歲那年。 政馭出國前夕,家里出了事,陳楣菱忍無可忍地給了他一耳光,眼里含淚,心里痛掌心也痛。 她兒子已經長大了,越來越像他的父親,卻也有不同之處。 外人總傳者夫人是聲嘶力竭地咒罵二少爺,但其實不是。 她沒有喊,甚至沒有哭,她只是很累,用甚少對政遲溫柔的語氣,淡淡地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之前我說你不得好死,但是我后悔了。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我不在乎你的結局會是什么樣子,你走吧,想去哪里都行。”她說,“只是求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 這確實是她生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過了許久,久到陳楣菱已經離開,久到日落后,夕陽恢弘濃赤地包裹這間蘭花香味四溢的溫室,政遲才對著空無一人的花房,似乎有些迷茫地說,“可是母親,我也是你的孩子。” 外人都說他性子變了,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翻臉不認人什的么的,但其實陳韓鋒跟在身邊看在眼里,知道他只是不演了。老爺子托付他的時候說過,“我這孫子瑕疵不少,偏執瘋魔,未來怕是會作繭自縛。有時候提提他,別真叫他不得善終。” “我知道您一直以來都在怕,但他……不是越遙,不是您大哥,也不是夫人。”他說,“我沒資格指責您,但事已至此,或許有些情緒該受就得受著,您肩上要抗得何止一份情重。” 他看著政遲的臉色,嘆道,“殷先生,沒對不起您。” 他知道政遲怕。 怕自己陷進去,又怕殷姚問他要的是他已經喪失很久的。 他無盡地索取著,消耗著,看似有恃無恐,其實不過是自私又膽怯罷了。 或許政遲自己都不知道,他對殷姚上的心早已經超出常態太多,奈何他不是個會低頭的人,認不清心是錯,負了心也是錯,沒人教他這些。 也確實咎由自取。 起初老爺子說他有瑕疵,陳韓峰沒悟明白,這會兒卻也回過神來。 “您若是再絕情些,反倒不會痛苦。”陳韓峰說,“在我看,您這不就是,陷進去了嗎。” “我尋思,要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撲過去救您。” 政遲沒有看他,也不知是什么態度,像是在定什么主意,做了什么決定,氣氛沉得叫人不安。 “陳叔。” 向來只有囑托的時候會這么喊他,陳韓峰心定了定,老實地應了一聲,“您說。” “殷姚醒來后還有說什么嗎。” 陳韓峰看他臉色,呼吸都輕了些,“有,殷先生說……” “陳總!陳總!” 待客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二人一應抬頭去看,只見是那個有些莽撞的下屬,陳韓峰本就不滿,此時更是頭痛,“你要再這么一驚一乍,就直接給我滾回家去,不用再來公司了。” 張助理卻顧不得那么多,“不是啊,真出事了!陳總,您快看國內的新聞,公司上新聞,連政董打電話來問了。” “政月?” 張助理點了點頭。 陳韓峰蹙著眉翻看手機,越看卻越覺得荒唐,語氣森寒,“簡直是無稽之談。”、 政氏藥業涉嫌非法運輸違禁藥品,民生企業觸及法制紅線、老百姓到底要去哪里買放心藥等等標題都意指——藥企涉毒,謀財害命觸及底線。 一夜之間,政藥的新聞爆過之后又很快消失,原本前段藥品失格流入市場的時間惡性事件還沒有解決干凈,至今還有人帶著詞條維權;結果今天一看,主流網站已搜不到相關問題了,數據顯示的無論是‘丑聞’‘惡性事件’,一點開便成了:根據相關法律不予顯示。 這不封還好,一封直接是惹了眾怒,老百姓的嘴巴畢竟是堵不住的,近年來各方輿論本就十分微妙,習慣性捂嘴也就罷,醫療用品可不是什么地產建設電子通訊,它和食品安全一樣關乎全國老百姓的生命健康。藥企涉毒,算是惡性事件中的惡性事件。詞條封禁后國民情緒瞬間達到了頂峰,短短幾小時,外網搬運,諷刺圖文接踵而至。 看不到轉發鍵,更不會停止發博。影響之惡劣,已經有通告過來。 現在國內還只是深夜快凌晨的時候,新聞爆出不過幾個小時,明天大部分人一覺醒來,才是真正失去控制。 “付矜垣叫網信封的詞條,除了他誰那么大本事。他這是破罐子破摔,徹底和姓白的一窩了?”政月在電話里好笑道,“瞧他慫的,連夜把那小秘書打包關家里頭了,也不怕人家嚇死,神經病一個。真以為我會對那小美人做什么啊?” 想了想又說,“嗯,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