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天沒聽見回話,越遙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正對上政遲深望著自己的眼。頓了頓,又將自己的神情放柔和些,“怎么,很疼嗎。抱歉,我再輕一些……” 越遙扔掉了一塊不能用的棉球,用夾子換了塊新的,沾了沾酒精,突然聽見政遲說。 “不是我大哥。”政遲說,“是白燮臨。” 也不知是沒有捏緊,越遙的手一松,棉球和夾子一起掉進酒精瓶。 偌大的室內(nèi)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除了窗外的雨,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墻上電影似乎演到了激烈的沖突畫面。 撕扯時一閃而過女主角被人扯爛的絲襪,還有皮膚被抓撓淌下的血珠,婦女們瘋癲地對她痛斥羞辱。 “……這個不能用了。” 越遙扔掉那瓶酒精,叫幫傭取了新的來。 政遲還是凝視著他,目光深沉,表情卻平淡,他沒有越遙的反應(yīng)做出回應(yīng),只說,“今天確實很危險。” 他低頭掃視自己一身傷痕,自嘲道,“要不是帶的人多,大概會死在他手里。” “……” 政遲盯他的眼神很緊,語氣卻自然,“你了解白燮臨,他下狠手和你有的一比,干脆利落。每一槍,都沖著我死xue和命門。” 越遙卻搖搖頭,面色如常,“我不了解他。只是沒想到政馭連他都會找上。” 他清理傷口的手法不如剛剛平穩(wěn)利落,一個失手,吸飽酒精的棉球重重按在裂開的傷口處。 再夾起來的時候,半凝的黏血與皮rou勾住了棉絲,越遙連忙換鑷子清理。 想必是很疼的。 可政遲卻沒有再喊痛。 從頭至尾,他一直在看著越遙。 從直順的黑發(fā),看到他低頭清創(chuàng)時半垂的眼睫,那雙冷情卻動人的眼睛,還有他漂亮的臉。 眉眼是凌厲的,鼻梁的弧線卻精巧圓潤,皮膚蒼白而薄嫩,脖子上血管是青藍(lán)色的。 很美,美得讓政遲伸出手,抬起越遙的臉,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他。 越遙沒躲,他閉上眼,輕輕軟觸幾下后,便任由政遲將他唇舌撕爛一般的席卷糾葛。 背后墻上播放的電影已致尾聲,女主等到了戰(zhàn)場歸來的丈夫,扶著坡腳的男人,一步一步,逆著圍觀的人群與閑言碎語,消失在遠(yuǎn)路的終點,再看不見身影。 政遲吞下越遙的血,見他吃痛地掙開自己,那雙眼睛復(fù)雜地看了過來,像隔著一層觸不到的霧障。 “二少爺。”陳韓峰的聲音又沙又沉,從電話里傳過來,灌進耳朵總覺得失了真,“您還是不愿意相信嗎。” 政遲在候機的時候身邊也圍著醫(yī)護人員,肩胛那道最深的傷口沾了鉛灰,醫(yī)療正全力緊急替他處理,政遲拒用麻藥,劇痛之下掐著眉心,硬是將自己的理智逼得更加清明,“我知道。” 陳韓峰心里明白,現(xiàn)在這情況逼迫不得,這二人的關(guān)系是深是淺也到了關(guān)鍵時期,饒是他也摸不清政遲的盤算,深怕他偏執(zhí),幾度要將諫言呼之欲出,忍了忍還是咬牙道,“您得為將來考慮……” 政遲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等得陳韓峰心力憔悴。 良久,還是那一句。 “不能動他。” 陳韓峰心焦如火,苦口急道,“二少爺您……您醒一醒,不能感情用事啊!您這是要往火坑里跳!少爺……?喂?二少爺?!” 因局部輕微感染和鹽分流失,政遲白細(xì)胞增長指數(shù)逐漸臨界危險值,此刻半昏迷過去,數(shù)值紊亂,警鈴大作,現(xiàn)場醫(yī)護人員亂作一團,電話里陳韓峰喊破了喉嚨。 他追著吻來,氣息滾熱,越遙喘息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政遲……夠了,你還受著傷。” 越遙還想伸手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他這會兒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往哪里碰都能按到傷口,只自己往后避了避。 他調(diào)整好自己的呼吸,低聲說,“肩膀那……我?guī)湍憧p一下吧。” 政遲沒有追過來,沉默地任由他縫傷,越遙處理這些的動作很嫻熟,從小就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存至今,充斥著難以拒絕的魅力。 電影結(jié)束放映變成待機的藍(lán)屏,更顯得屋里氣氛安靜到讓人窒息。 那道觸目驚喜深可見骨的主傷已經(jīng)處理好,但旁邊有一道橫著貫疊過去的淺短創(chuàng)口,也需要縫合。收尾的時候,越遙不小心打反了一個線結(jié),要重新拆掉再縫起來。 做這種事兒的時候他還從來沒有出過這么低級的錯,越遙剪線的手顫抖著,最終只聽見政遲一聲長嘆,將他手在自己掌心,用唇輕輕觸著。 “對不起……”越遙眼睛有些泛紅。 也只是泛紅,他這輩子很少哭。 即便是哭,也是訓(xùn)練時殘酷而痛苦的生理反應(yīng),并非因為感情。 越遙到底是沒讓眼淚流下來,他不適地擦擦干澀的眼角,“抱歉。” 男人沒有說話,越遙將頭靠在他沒有受傷的左肩,聲音極輕地問,“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你會不會原諒我。” 政遲沒問他為什么要離開,淡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越遙閉了閉眼,一會兒,他從政遲身邊起來,看了一下拆線后需要重新縫合的淺傷,已經(jīng)腫了起來,“不行,還是得打一針。” 他轉(zhuǎn)身去找,政遲卻突然抬手,從身后牢牢地抓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