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皮膚和殷姚健康時暖白的色調不同,圖上這個年輕男人的膚色一直都是冷的。 不對比也想不到,殷姚如今灰白黯淡的模樣,不再那么驕矜靈動,性格氣質陰郁病弱,反而和他更像。 政遲面無表情地翻看著所有照片,不同的角度,同樣清冷的表情。 最后一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照片中人的目光正好對上鏡頭。 這張照片給人帶來的感覺與其他幾張都有些不同,年輕人不知道是看到了誰,眼神明亮了些,嘴角帶了淺顯的笑。 隔著屏幕,政遲仿佛都能聽見那人獨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柔曼和緩地——笑著喚他。 “阿遲。” 政遲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發(fā)出一聲輕笑。 聽著帶些冷意,又像戲謔。 殷姚還是那么眠淺,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察覺到,但興許是因為太累了醒不過來,只在政遲旁邊動了動,用腦袋窩了窩枕頭,找到舒服的位置,不安而昏沉地睡去。 政遲將殷姚的手機重新打開,刪除了韓鈴發(fā)來的信息內容,將它關機,無趣地扔在一旁。 額上的熱度還沒有降下,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體溫到?jīng)]到那線上。 見殷姚夢中不安分,無奈地將他已有些硌手的身體摟在懷里,溫度燙得人安心,殷姚蹙起的眉尖漸漸松弛了下來,呼吸更加平穩(wěn)。 政遲半闔著眼,也覺得困倦,他封閉起眼中森寒的情緒,殷姚的身體溫涼極了,也能降下他心中的灶火。 他將下巴擱在殷姚的發(fā)頂,喟嘆一般低聲念著他的名字。 “殷姚。” 第17章 “不能動他。” ** 越遙坐在沙發(fā)上,屋里沒有開燈,客廳寬大的熒幕上無聲地播放著影片。 是一部上了年頭的電影,拍攝地在一座海風熾熱的半島,棕黃的色調給人干燥且壓抑的氛圍。電影里女主角正在剪去自己黑色的長發(fā),在夜中只剩下她美麗的輪廓,隔著屏幕,似乎能聞到蠟燭的油脂味道。 電影安靜地映出暖色調的光影,而屋內卻是冷色的,森涼的雨汽通過敞開的落地窗,隨著涼風吹進來。 越遙沒有留意電影屏幕,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的雨景,輕嗅空氣里帶泥土草腥的雨味。 幫傭小心翼翼地提醒,“您別吹感冒了,先生知道要生氣的。” 越遙將頭轉過來,笑著說謝謝,卻并沒有把窗戶關起來。 幫傭聽見門口有些動靜,像是家里主人要回來了,連忙去接應,越遙從沙發(fā)上下來,“我去開。你……” 他頓了頓,又繼續(xù)說,“去做點夜宵吧。” 說罷,越遙關上落地窗,赤腳去開了門。 “阿遲?” 越遙有些驚訝,政遲手里穩(wěn)穩(wěn)抱著四盆蘭花,也虧他肩寬胳膊長,能將這一堆花盆攏在懷里不掉下來。 他的身體被雨水打的透濕,不知道在門口花苑待了多久,分不清是雨是汗,水滴從頭發(fā)淌到額頭,隱隱能聞見一股血腥氣。 “剛回來,看院子里花在淋雨,就抱進來了。”一低頭,又沉道,“怎么鞋都不穿。” 越遙失笑,“這種事讓下人做就行……有點著急,就沒穿,反正有地毯。沒關系,不是很涼。” 他讓政遲把花放在走廊,拉著他進來。屋里很暗,他打開燈,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政遲不僅是看起來狼狽。 他還受了傷。 被清理過,但清理的倉促。臉上粘著沙土,深色厚重的毛呢外套居然有一道灼燒的痕跡,下顎和脖子都有血漬迸射的痕跡,也許是因為淋了雨,臟亂地在領口和皮膚上渙散開。 越遙并沒有很意外,而是利落地叫下人取來溫水和毛巾,在政遲的身邊,耐心地替他擦干頭發(fā),低聲說,“應該讓我在你身邊的,我可以保護你。” 政遲說,“不用。” 越遙無奈,“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而且我用槍比你要熟練,沒有必要將我藏在這里,我可以幫你。” “不用。” 越遙也知道他的性格,于是不和他繼續(xù)犟下去,仔細擦干了政遲的頭發(fā),嘆了口氣,“傷在哪。” 越遙知道他外套上是怎么回事,是子彈擦身而過灼出的兩道痕跡,可見當時險情危機到哪種地步,他身上一定還有別的傷口。 政遲半晌才脫了衣服,越遙看見他肩膀處暈出的傷口,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子彈。 卻也沒松多久,越遙訝異道,“你頂著這一身過的海關?” 雖然沒有槍傷,但他腹肌與肩胛處,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全是冷器或捅或砍或劃出的血痕,上了止血的藥粉,但可能是時間倉促,也有沒顧及到的地方,紅腫處隱隱有潰爛的趨勢。 雖然動作很輕,但大面積傷口觸碰到乙醇還是過于刺激,政遲皺著眉,答道,“沒有,從香港坐直升機回來的。也就半小時。” 事出突然,陳韓峰三更半夜喊醒了老戰(zhàn)友,打電話要的權限和線,因為對沖,還滯停了兩臺客機,這面子總署必然會賣的,最近的事兒大家心知肚明,直接落在公司樓頂,包扎的也倉促。 “……政馭是要你的命。” 政遲不置可否。 越遙低頭專心地給他上藥,問,“他怎么知道你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