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枯魚之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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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c="https://o18txt./novel/899/0./bc/72/688328/articles/8083386/201912232123512.jpg" >" 【之前發作微博里武長青的小番外,只剩下圖片形式的了 將就一下吧。】 陳氏銜泣吞聲,用一塊皂布裹住尤氏尚發熱氣的頭顱掛在肩膀上。球一般大的頭顱掛在肩上,有斗篷罩住,并看不出來什么痕跡。 陳氏裹好頭顱,把尤氏的尸首拖到榻上,將方形的枕頭捆成頭顱的形狀放在頸上,再拿被褥一罩,遠遠看著倒真像是一個大活人在酣睡。陳氏又疾速擦凈瀝在地上的血跡,匿好那把長劍。 一切做訖,正好到了下晡,屋外侯上了一彪士兵,陳氏視死如歸般的跟著這一彪士兵出了府。 每走一步,陳氏腳軟三分,士兵沒帶她去城門,而是去了市曹。 市曹央央插插的,那當央放置了斷脰的刑具,刑具側旁站著個三角身胚的劊子手,他滿臉絡腮胡,袒幘裸身,左臂札了一只無眼的斑斕虎,背上背著一把烏黑的大長鐵刀。 劊子手見著來人,抽出大長鐵刀,吐了一口nongnong的唾沫在刀上,又用手臂均勻抹開。鐵刀抹了一層唾沫,烏黑里透出一點光亮。 陳氏疑惑叢生,忽然劊子手拿刀指她喉間,道:“吾從未取過婦人頭顱,今日,可是要破……” 劊子手一個“破”字說完,身后的赤幘小兵手起刀落,他后頸就多一道破rou入谷的血痕,接下來的話沒能再說出口就倒地死去。 劊子手的頭顱和肩胛骨只剩下一層皮rou連著而已。 圍觀眾人大驚失色,陳氏身后的一彪將士早已露刃拉弓向著赤幘小兵。 陳氏一日親眼見兩人失頭,面慘改不見人色,她拳頭緊握著,勉強打疊精神,重睫看向漸靠近來的赤幘小兵竟是自家兒子,心知墮人詭計,大叫不好。 護送陳氏人馬里的都把勢是左桓。那日他離開并州后本意是要為曹淮安執鞭,一路向西邊的涼州走,是他腦筋兒打了結,天黑摸不清路,一時拐錯了方向,就走到了益州漢中。碰巧顧氏募兵,以為前途可觀,躊躇了一番,便投去顧世陵帳下當兵。 他形骸不奇剛,勉強有可塑之余,幾年下來,做不到一步登天當個可領兵殺敵的大將軍,但也有小成就,當了一彪軍隊里的都把勢,聽上去也挺威風懾人。 都把勢呢,也是可以命令身后的小兵的。 第一次見到蕭安谷,左桓感覺十分面染,眉宇之間酷似那位并州遇到的姑娘。蕭安谷道自己是隨祝圭來的,說是祝圭生性殘暴,克扣糧食,所以沒有隨他回益州,而是偷偷的留在江陵。 因蕭安谷與自己認識的姑娘有些像,左桓自然而然地多照看他幾分。 蕭嬋不是蕭瑜的息女,那層血緣瓜葛是有的,她身上流的一半血還是蕭家的血。蕭家人不管是男是女,眉宇之間都與尤氏逼肖。兄妹兩人又耦居無猜十余年,蕭嬋與蕭安谷眉宇之間逼肖,并不奇怪。 左桓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照看赤幘小兵就是主公苦尋數月的蕭少侯,心頭震驚,從腰上拔出來的劍不知道該往哪兒邊指。 蕭安谷冷著臉,把陳氏護在身后,一人面對冷森森的弓矢刀劍。陳氏淚管齊下,想解釋卻是一言難磬,也已經來不及,只把一團的言語縮成短短幾個字,道:“谷兒快些離開。” 陳氏的哭腔分散了蕭安谷的注意,斜刺里悄悄飛來一箭,箭穿rou入骨,直直地插在左臂上。 “唉,手滑,射偏了。本該要射你胸口。”秦妚軟甲加身,腰佩弓箭,一對兒金蓮頓蠻靴,與顧世陵一同從斜刺里走來。 顧世陵在離蕭安谷十步之遙停下,梟笑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倒是見了你許多次了。”蕭安谷頭昏腦脹,手臂裂疼,他咬咬牙,把箭徑直從骨rou里拔出。箭鏃烏黑,圓溜溜的創口里淌出來的血是紫黑色的。 箭鏃抹了毒,毒性強烈,正一點一點吞噬他的性命。 秦妚看著淌出來的血,大笑不住,往前接近數步,道:“蕭少侯潛藏幾個月,最終還是落在我們手中了。這箭啊,抹了毒,沒一會兒毒散全身,蕭少侯就要成一個口吐白沫的人了。” 蕭安谷覺得秦妚無比的礙眼,她身上的軟甲蠻靴,還有手中拿的弓箭,都是蕭嬋的東西,他狠了心腸,舉起劍,和切瓜削菜一般照著臂膀落下,阻斷劇毒擴散。 一只古銅色的臂膀落地,袖中的栗子一顆顆俏皮地滾出來,那齊整的創口登時血出如注,向外噴出丈余,他面上也惹了數點猩紅血跡。 顧世陵和秦妚沒料到蕭安谷如此決絕,兩下里吃驚不小,都唬了一個倒挫。 秦妚站的比顧世陵近一些,粉濃的臉蛋兒被血染紅了一片,蕭安谷生生的自斷了一條臂膀,痛得幾乎要暈去,畢竟是習武之人,疼痛中也不忘尋機殺人。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把從臂上拔出來的箭,照準秦妚的咽喉就要深刺。 顧世陵與秦妚吃驚剛過,蕭安谷已沖到眼前。秦妚躲避不迭,那箭長了眼睛似的,熱突突的直接貫穿了喉嚨。 “行同狗豨的東西,你不配動我阿妹的東西!”蕭安谷負疼嘶吼,刺完轉身就帶著陳氏逃跑。在這當口,左桓脫開大隊伍劈腳跟蕭安谷。 倉促之間,顧世陵一面扶住向后倒的秦妚,一面對著兵士大吼:“快給我抓住他。” 圍觀的江陵百姓不知膽子從何而來,以血rou之身相抵冷刀冰劍,把顧世陵的兵全部堵住。待兵士將殺開一條路時,蕭安谷早已沒了蹤影,但不難猜,他們應該是往城門去了。 城門早就布了重兵,蕭安谷不可能逃出去。 秦妚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貫穿喉嚨的箭有些偏,拔出來尚可生存,可箭鏃有毒,還是強烈之毒,饒是扁鵲再世,也束手無策。顧實陵看著懷里的人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四梢停止了抽搐,胸口逐漸冰冷。 顧世陵不喜秦妚,眼睜睜見到她以這種凄慘方式死在面前,心里不禁生了酸楚,他讓人把秦妚抬回蕭氏舊府,自己先往城門去了。 蕭安谷并沒有往城門跑,跟著蕭安谷流淌的血跡走,血跡中斷在一條死角巷子里。重新排尋,也沒尋到什么蛛絲馬跡。顧世陵慢慢地慌張起來,少了一個個質,幸而還有一個在手中,才舒一口氣,此時就有人來告知尤氏成了一具斷脰之尸。一日之內沒了兩個個質,還死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女子,顧世陵氣急敗壞,心里也懷懼,心思一轉,趕忙整備行裝,把江陵丟給一個大將遷延時辰,自己帶著一對兵馬悄悄回益州。 話說蕭安谷本也想往城門跑,跑了一半被半途竄出來的左桓阻止,他道:“如今往城門去,可是要送死嗎?” 蕭安谷血失大半,腳下虛浮無力,精神恍惚,分不清左桓是來抓他的還是來幫他的,將暈倒之際,武長青不知打哪兒躥來,架起綿軟無力的他,對左桓說道:“帶著夫人,隨我走,快些。” 武長青對江陵的山林熟悉如流,閉著眼睛走也不會迷失,他腳下如飛,帶著蕭安谷一路往西躲進了一處山林里,一直走到半山腰才慢慢緩下如飛的腳步。 蕭安谷此時已經疼得縮做一團,一步也挪不動了。武長青放下蕭安谷,改架為背,背著他進到一處杳黑潮濕的山洞里。 武長青不識醫術,看著血流不止,白骨可見的創口,只能用布死死裹住創口。 蕭安谷躺在地上胡言亂語:“母親……祖母……父親……蕭嬋……” 他把家中人都喊了一遍。 一路哭哭啼啼的陳氏,瘋狂地從身上撕扯一塊布,跑出洞外,跪在地上扒摟殘雪。她將扒摟成堆的殘雪,一捧一捧的放進布里。雪裝得差不多時,她把布的四角捻起打成一個結,然后隔布敷在蕭安谷的創口上,“母親在,母親在,大家都在。” 血遇冷,流淌的速度慢將下來,半刻過后,鮮血終于凍凝,蕭安谷也完全失去了意識。 蕭安谷再次醒來,已是第五日,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父親蕭瑜,他有氣無力地問:“祖母和母親,可還好?” 蕭瑜半白不白的胡子打了綹兒,見兒醒來,那胡子都在顫抖,見兒之問,面含悲傷,回道:“你母親沒事,只是祖母……” 蕭瑜把事情說了說。 蕭安谷失去意識后,陳氏露皓齒,三言兩語把尤氏自刲頭顱一事說了。顧世陵如今手中沒有個質,蕭瑜可毫無忌憚的攻城,可他不知,需要一人透消息到城外。武長青無法出城,只有左桓的可以出城。可陳氏并不信任左桓,武長青也不信,但在著急無計的情況下,他們還是睹了一把。 左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叛了主公,轉而毫無理由的幫助蕭安谷,他恍惚覺得,蕭安谷與并州女子之間是有關系的,或許這可成為一個理由。 左桓將尤氏的頭顱送到蕭瑜軍營里。蕭瑜得知所有事情之后,崩潰大哭,里著缞服,外穿盔甲,召集兵馬,當夕攻城。攻不到三回,城如瓜破一般被破開。可顧世陵早就離城多時了,城破后一日,他就回到了益州。 蕭安谷不勝悲傷,聽父親說完后意識再散,昏睡之前惡狠狠道:“吾要他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