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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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齊從水果籃里挑了個黃澄澄的橘子,給段酌遞過去,繼續念叨:“還有穆姐也是,怎么就對這小子那么好……不會是看上了吧?” “咚”的一下,段酌的橘子扔在孫齊頭上。 “哎呦!”孫齊嚎了一嗓子。 季眠正在店里用一柄小銼刀刨木花,聞聲不由得往外頭看去。 他就看見他大哥偏向孫齊的側臉,正挑著眉罵:“孫齊,你腦殘嗎?” 看完,季眠腦袋又低下去了,繼續刨木花。 外面安靜下來。 孫齊捂著腦門,一想,也是。季眠要比穆語曼小七八歲呢。她再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他于是放心點了。 穆姐多好啊,盡管知道他配不上,但她只要沒喜歡的人,自己總是還有機會的。 …… 對季眠來說,打下手削木頭的日子并不難過。他似乎天生比旁人多出一點耐心,從未有過心浮氣躁的時候。 但連著刨了兩個月木花,他難免有心癢的時刻。 此刻,段酌就在店里,手拿著鑿子,不緊不慢地加工手底下的原木。 季眠坐在他旁邊,眼看著一塊奇形怪狀的木頭,在段酌手底下一刀一刀成形,粗糙的木頭成了一副隱約辨得出大體形狀的山水雕件。那形狀奇怪的木頭,在這樣的一鑿一刻鐘,竟變得樣式獨特又富有設計感。 后續再用時間和工夫細化、修飾,就能成為一件可以被擺在展柜里的作品。 他看著,艷羨地道:“哥您好厲害呀,雕得和真的一樣!” 只是一句單純的贊嘆,絕無奉承的意思。段酌聽出來,斜睨他一眼:“邊兒去。” “哦,好。” 段酌腳邊有幾塊略大的木塊,是最初打形時被削下來的廢料。不是什么名貴木。 季眠心動了很久,終于忍不住撿起來,問:“哥,這塊您不要了嗎?” “嗯。” “那能……給我嗎?我也想試試。” 段酌睨他一眼,沒說好或不好。 季眠知道,這是默許的意思。 他樂顛顛從工具箱里翻出刨子、鑿子和一把小刻刀,自己找了個板凳在角落坐下。 那塊巴掌大小的木塊在他手里翻來覆去轉了幾圈。 終于下手了。用刨子削去木材的粗糙部分,將其打磨得光滑,再用磨具進一步磨平,這一步季眠做得很熟練,畢竟這兩個月來他每天都在重復這項工作。 拿的鑿子季眠沒用上,事實上,他還不會用它打形。 至于刻刀…… 季眠瞧著手心里被自己磨得圓滾滾的木頭塊,握著刻刀的手指攥了攥。 他很謹慎地在上面刻了幾個圓潤的小凹槽,這過程花了將近半個小時。 這邊,段酌已經扔下鑿子,準備收工了。 “還沒好?” 季眠手里握著他的大作,道:“差不多了。” 攤開手,一顆圓潤的木材靜靜躺在他手心,灰撲撲的,表面有三四個淺淺的凹陷。 段酌眉頭鎖緊了:“這什么?” 季眠有點窘迫:“是顆土豆。” “……” “還真是……”段酌頓了頓,“栩栩如生。” 季眠默默把他的土豆收進懷里,決定之后還是好好刨他的木花吧。 第9章 時間轉眼到了年前。 孫齊還有段酌手底下的其他人全都離開這里,回家去了。 季眠沒有對過年的概念,而原本的“季眠”十幾年來也不曾有過這種經歷。“季眠”留給他的常識里,春節是這里的人們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與家人團聚的日子。 季眠沒有家人,于是他認為春節應該與自己無關。 他本打算就這樣在三樓的房子里窩上個幾天,直到其他人過完節回來,他就可以繼續刨他的木花,重新過他平淡又開心的日子。 直到年三十這天晚上,他的房門被敲響。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段酌。他穿得很單薄,外面是件黑色的短外套,里面只有一條低領的白毛衣。在這樣的深冬,顯得格外冷。 季眠瞧著他,不自覺攏住了自己的羽絨服,小聲開口:“哥?怎么了?” 段酌的回答一向簡短,只有兩個字: “下來。” 季眠便隨他下去二樓了。 在二樓的還有另一人——穆語曼。 季眠跟著段酌進門時,剛好瞧見穆語曼端著一條紅燒魚從廚房走出來。 房間內香氣撲鼻。 季眠偷偷咽了下口水。 一見到季眠,她秋水般的眼睛彎起來:“季眠來啦。” 餐廳里,餐桌上擺上了六七道色香俱全的菜。穆語曼把手里的盤子放到最中央的位置,看起來是端完了。 段酌把季眠帶進來后,不再管他了,兀自冷淡地在餐桌前坐下。 季眠猶豫了一下,慢慢也走過去,但是不敢坐。 “哥。”他在段酌眼前站著,本本分分地問:“您喊我來,有什么活干嗎?” “……”段酌默默看著他,目光一言難盡,“你是傻子嗎?” “我不……”季眠剛想反駁,又想到段酌留下他時所提的第一點要求——要聽話。 反駁的話被他咽下,季眠遲疑地點點頭。 “噗……”穆語曼沒忍住笑出聲來,“大過年的,怎么可能讓你辛苦?坐下吃年夜飯呀。” 年夜飯…… 哦,原來是這樣。 季眠捏捏衣角,在段酌和穆語曼的對面,坐下來了。 季眠喜歡吃魚,并且他很會吃魚。 夾一口魚rou,嘴巴動了幾下,再低下頭,在骨碟里吐出干干凈凈的小刺。讓人懷疑他舌頭上是不是有什么人類所不具有的特殊構造。 “語曼姐,您做菜真好吃。” 穆語曼笑瞇瞇的,“那個是段酌燒的。快收汁了他才上去喊你,我就負責關火、把盤子端出來。” 段酌平日里從不下廚,季眠壓根沒往他身上想過。 “哦……”季眠硬著頭皮,“哥。您燒菜真好吃。” 幾秒過去,沒人理他。 又幾秒過去,才聽見段酌懶洋洋的一個“嗯”字。 季眠跟著段酌削了幾個月木頭,自然也清楚他大哥的鳥脾氣,什么時候,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他低頭扒了口飯,因為窘迫腦袋幾乎埋到飯里。 他喜歡過年。過年比過生日還要好。 吃到一半時,穆語曼忽然輕咳一聲,語氣很溫柔:“季眠,過年有想過回家看看嗎?” “回家?” “你出來這么久,父母可能也會想你。”在窮人區,穆語曼見過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十幾歲處在叛逆期、跟父母產生矛盾后就跑出來混社會的她也見過太多太多。 穆語曼從不會跟這些人多說一句話,他們倔得像驢,也蠢得像驢,不知死活,不會回頭。 但季眠不是。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應該要回去的。 季眠正巧扒了口飯,這一口嚼了很久,思考要怎么回答。 要是知道他家里的情況,語曼姐一定會難受的。他不想讓穆語曼難過,所以來到這里后的幾個月里,從沒提過這回事。但撒謊,同樣令他很不好受。季眠不愿意撒謊,尤其是對穆語曼。 他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說實話:“我mama很早就離開了,我爸也有新的家庭,他不想要我的。沒人會想我的。” 季眠擔心被穆語曼誤以為是在撒謊,又沒什么說服力地小聲補充了一句:“真的。” 空氣驟然靜了,穆語曼拿著筷子的手僵了。 連段酌咀嚼的動作都停住,看向他。 穆語曼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她知道季眠不會撒謊。 她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季眠絕對是懂事的,如果他的家庭是正常的,他又為什么會離開? 穆語曼嘴唇抿得很緊,暗悔自己說什么不好,偏偏在年夜飯桌上提起這種事。 飯桌上好像倏然沉重了。 季眠很難受,他覺得自己很煞風景,破壞了別人一年中最美好的節日。 他的確是個小偷,從穆語曼和段酌這里偷走他們的溫暖和快樂,還給他們的卻只有壓抑和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