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些天的相處,他也看得明白。處理旁的事她總是游刃有余,唯獨女男一事,她并不擅長。 其實這于他來說,反而是好事。 陛下于情字遲鈍,也就意味著她過往并不曾醉心風月。 說不定。 顏昭耳尖一紅,重新躺在軟枕上,一點點小心地蹭進她懷里。仰起臉看著她睡熟的面容,眉眼彎彎。 說不定啊,他還是陛下第一個放在心上的男郎。 「第一個」 這三字只想想都猶如浸了蜜的糖,甜滋滋的暖和了身心。剛剛那一點酸溜溜早就煙消云散,顏昭小幅度地仰起臉,輕輕與她蹭了蹭鼻尖,這才滿意地重新窩回她懷里。 星如流螢,夢壓清河。 最近,顏昭宿在暖閣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椿予掖著手在殿外守了一宿,過往的憂慮日漸淡去,面上不知舒展了不少。 倒是剛剛換值候在御書房前的阮程嬌,眉心緊皺,仿佛有什么心事。打眼瞧見暖閣外等著的椿予,眼中的厭煩越發明顯。 他從未聽過大晉哪位鳳君會如此不顧規矩,不懂矜持。 陛下的脾性,阮程嬌自信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元蘇自小就喜歡貍奴,尤其那種瞧著臉蛋圓圓又乖順的小貓,她最是喜愛。 有時候遇見這樣的貍奴,她寧愿自己餓肚子,也要趁著午休的時節下小河捉魚喂那些喵喵撒嬌的小貓。 如今鳳君故意做出這副乖順黏人的模樣,就如同那個時候纏著她的那只小貓。 陛下一時覺得新鮮也不足為奇,可若是再有這樣的男郎出現,她就會分清楚什么是新鮮,什么才是喜歡。 顏家男郎姿容都不俗,又懂書畫琴藝。唯獨不同的,便是兩人的性子。 阮程嬌躬身垂頭,靜待那俊朗的身影坐上鳳儀車離去,方淺淺勾起個笑。 元蘇下了早朝回來,才踏上玉階,卻未跟往常一樣直接走進御書房。她身形頓住,不經意地往暖閣方向瞥了一眼,沒見著總是守在顏昭身側的椿予。 忖了忖,又側臉問著候在身側的崔成,“鳳君呢?” 鳳君? 崔成一怔,圣意總是不可琢磨。忙稟道,“鳳君今早辰時便已經回福寧殿去了。” 元蘇心頭有些說不出的異樣,眉頭微蹙,倒也沒說什么,只道,“召許大人過來。” “是。”崔成掖手退下。 一窗日光,暖洋洋地灑進御書房。許應書匆匆趕來的時候,元蘇堆積在桌案的奏章已經少了多半。 “臣,許應書參見陛下。” 她昨日已經重新任職翰林院編修,一身青素長裙,腰間綴同色衣帶。 元蘇抬眸瞥了她一眼,擱下手中的朱筆,“怡親王一事,你做得很好。” “陛下謬贊。”許應書謙遜地低頭,“此事全因陛下未雨綢繆,臣等才能順利成事。萬幸不負陛下所托。” 元蘇微微頷首,“你有大志肯拼,孤甚為欣慰。” 如今朝中局勢明朗,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亦需將朝中的舊人逐一換新。 許應書為人聰穎,是個不錯的人選。 今日她召許應書來,也是要對其有所獎賞。 是以許應書離開御書房時,面上一直帶著笑。她年少中舉,一路科考入了春試,就因為不曾給主考塞些銀兩,差點兒落第。 得虧遇見了當初剛剛登基微服私訪的元蘇,得她相助,方能在翰林院有一席之地。 如今蟄伏許久,終于能報知遇之恩。 許應書心中很是暢快,走下臺階時,余光一瞥,忽得瞧見正與其他御林軍交代什么的阮程嬌,登時心中一跳。 他怎得還在宮中任職?! “阮將軍。”待阮程嬌忙完,等候多時的許應書上前,拱手,“在下有幾句話想與阮將軍細談,不知將軍可有時間?” 阮程嬌心中訝異,他與這位許大人并無交情。她卻提出密談,著實有怪。 只不過他跟在元蘇身側已久,將她那不動聲色學了個七七八八,是以面上并未露出驚訝,只忖了忖,點頭,“許大人若是不急的話,我午時有些空閑。” 午時,日光最盛。宮中各處幾乎都靜悄悄地在休息。 選在此時,即不會有太多人瞧見,亦能先細細思量一番她究竟要說些什么。 許應書自然不會否決,拱手道,“那在下午時在碧瀾館前的涼亭等候大人。” 第35章 貍奴 碧瀾館就在翰林院西側, 平日里主要供編修們在宮中歇息。四周栽滿了梧桐,沿著綠蔭小路往前行二十步左右,就是個八角涼亭。 許應書約阮程嬌的地方, 便是此處。 午時剛過, 碧瀾館里漸漸靜了下來。許應書與同僚們閑談了幾句,有人說起了今年侍讀學士人選。 “陛下好學,重起侍讀學士乃是好事。不如就從今次編修中選上幾人先在翰林院講學論經,勝者則推舉為侍讀學士, 每日為陛下講讀經史,如何?” “此法甚好, 既能相互切磋,又極為公平。”其余人連聲附和。 許應書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 與眾人一同商定了比賽時日, 方拱手行禮,緩步從碧瀾館走出,遠遠就瞧見一身盔甲, 持劍背身而站的阮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