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遠。” 元蘇無奈地用手點了他的鼻尖,輕捧起他的臉,“孤還有事問你。” “陛下要問什么?”被岔開話的男郎果真分散了心神,眉眼彎成了好看的弧度,“只要我知道,都告訴陛下。” 這模樣既親昵又依賴,瞧著元蘇心尖泛軟,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下來,“孤過往累極時,旁人都叫不得,唯獨江遠可以。” 唯獨。 這兩個字仿佛一道和煦的光,讓那雙仰起的眸子越發清凌,亮晶晶地看著她,明明笑意都壓不住,卻還努力地抿住唇,強裝著平靜。 “是以孤一直很好奇,江遠是如何叫醒孤的。” 元蘇的脾性,她自己最是清楚。平日里倒沒什么,一旦累極入睡,難醒不說。還會因為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戒備,對冒然喚醒她的人出手。 這毛病在軍中就有,那個時候有知根知底的程嬌。等到了宮中,她開始還覺得處理政事必不會比行軍打仗疲累。卻不想真的拿起朱筆批閱奏章時,才意識到什么是身心俱疲。 有一次連著幾夜未睡,也是在那個時候,宮里近身伺候的人全都知曉了她的這個怪癖。 還是鳳君出面,也不知他怎么叫醒的自己。 她低眸看向舒服窩在自己懷里的男郎,本想問問他,叫醒她的時候就不怕自己也會受傷嗎? 可鳳君又忘了前事,問了多半也答不出。 倒不如問他個簡單的。 “我......” 剛要如實回答的顏昭驀地一頓,悄悄捂住嘴。差一點兒,他就把自己偷親陛下的事說了出來。 “我就只是輕輕在陛下耳邊喚了幾聲。”他簡單地總結了一句。 元蘇微怔,若說她信任之人,前有程嬌后有鳳君。這是她唯二不會在睡夢中出手之人。 但早前在軍中,便是程嬌也無法成功將她喚醒。多數的情況,都是程嬌守著她,直到她睡夠了,自然睜開雙眼。 “就只是這樣?”她稍稍蹙眉,有些驚訝。 顏昭正心虛,這會忙不迭地點頭,一雙眼堅定萬分,生怕元蘇在多問幾句,就會被她套出實話。 他雖然是喜歡陛下,與陛下也是一對恩愛的妻夫。 可是偷親自己妻主的事,怎么說都極為大膽,沒有規矩。他自己知曉就罷了,哪里好意思講出來。 總歸陛下并不知曉,顏昭打定主意要瞞下此事。忖了忖又道,“陛下真的睡得很熟,我在你耳邊喚了好幾次,陛下才有清醒的意思。” “陛下。”他伸手輕輕拂過她眼下的烏青,“我來之前瞧過書鈺,他很好。謝謝陛下護他周全。” 書鈺是顏府中人,若是母親提前知曉,定會囑咐書鈺務必做好陛下吩咐之事,哪怕是要丟了性命,也絕不能有辱圣命。 他原本也很擔心。 畢竟在大晉之中,男子的性命猶如草芥。若是能為家中添份光彩,豁出命去也值得。 就是這鳳君之位,也多虧陛下待他好,與他恩愛有加。否則,家中早就會想著法再送人進來。 他心中嘆息,卻也慶幸陛下是個仁慈之主。 “他與你很要好,孤自然要護著他。否則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江遠定會哭紅了臉,難過傷心不是嗎?” “陛下......”顏昭一呆,所以陛下會護著書鈺,是因為他? 原來,他在陛下心中,竟也這么的重要。 剛剛還有些頹然的男郎驀地開心起來,眼眸亮閃閃地眨了眨,壓住了泛酸的眼眶。 “陛下,你待我真好。” “又說傻話。”元蘇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孤娶了你,自是要對你好的。” “......” 眼淚就要泛濫的顏昭忽得愣住,陛下這話的意思是—— 不論是誰,只要是她娶來的,都會對那人很好? 漾在心口的甜蜜登時變了味,酸溜溜地在心尖來來回回浸了個透。 偏元蘇還未察覺,只道,“不然孤如何稱得上是女子,又怎么能給天下女郎做出表率。” “......” 顏昭越發地沉默。 原來陛下只是做表率才會對自己的夫郎好。 他悶悶地松開纏在她腰間的手臂,唇角一垂,利落地翻過身背對著一臉正經的元蘇。 “江遠?” 元蘇顯然沒意識到哪里不對,她向來在女男之事上不上心。過去鳳君清冷話少,她亦樂得清閑。 如今的鳳君性子有趣又有話直說,也省去了她不少麻煩。 見剛剛還黏在自己懷里不肯松手的男郎忽得轉過身去,又不作聲。只當他擔憂了一日也有所疲累,伸手將半開的碧紗窗關緊,又細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躺在自己枕上。 她本就還未睡夠,這會心神俱松,很快又重新睡熟。 獨自憋悶,氣鼓鼓等著她來哄的顏昭:“......” 陛下真是—— 他靜靜坐起身,抱膝瞧著身側已經睡熟的元蘇。 滿心的酸澀在瞧見她的那一瞬,早就化作了無根水,萬般柔。更何況她困成這樣,還記得替他掖被角。 顏昭微微抿唇,無聲地露出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