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越是不在意,椿予越是擔心。 “若是今次選秀有陛下中意者,我少不得要送些配飾。”顏昭起身,就著椿予的手,親自踩著小凳子去夠放置在高處,珍藏許久的錦盒。 “鳳君,這些都是往昔陛下親自挑選遣人送來的。”椿予眼尖,忙阻止道,“您就是要送,珍寶房里多得是物件,何必動這些?” “總歸這些我也用不上,如今宮中要有新人來,倒不如做了人情。” 君為悅己者容,他早就冷了心,也無需這些珠玉點綴。 椿予不敢再多話,仔細地護著錦盒放在桌上。 “這是——” 原本放著錦盒的角落,赫然藏著個手掌大的小木劍。只是時日久遠,瞧著有些破爛褪色。 顏昭驀地愣住,那雙清亮的桃花眼似是蒙了霧,猶豫了片刻,才小心萬分的伸出手。 這是大婚那夜,隨著玉如意一同放在他手中,尚有她余溫的物件。 他很喜歡。 可那都已經......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鳳君?!” 椿予一回頭,就瞧見自家主子神情有些恍惚,不等他上前攙扶。 那個挺拔如竹的身影似是天邊墜落的雨滴,毫無征兆地驀地向前倒了下去,剎那間,安靜的福寧殿腳步聲、驚呼聲急急亂成一團。 而窗外,天依舊陰沉。 待白日里宴會散去,御書房里一早燃起了燈。 “陛下,福寧殿有事稟報。” 候在殿外的崔掌事聲音恭敬,待元蘇允了,才側身讓一身急汗的椿予進殿。 鳳君到現在還未醒,就連御醫也束手無策,說不出個所以然。椿予哪里還顧得上顏昭早前立下的規矩。 見元蘇從一疊奏章中抬眸,心焦的椿予連連叩頭,涕淚直流,幾近破音,“陛下!鳳君他,他出事了!” 第2章 蘇醒 這三年,福寧殿從未在元蘇處理公務時派人前來御書房。崔掌事心中打鼓,趁著椿予稟報的時候,忙悄悄使了門外候著的內侍去瞧瞧究竟。 元蘇擱下手中的筆,眉頭蹙起。 明明幾個時辰前,前來回話的內侍還說他好好的,怎地這會突然有了變故。 “陛下,鳳君接了圣旨之后便跌了一跤。”椿予壓住喉間的抽噎,抖著聲道,“御醫院的院使大人已經去瞧過,但鳳君仍是未醒。奴不得已,這才來請陛下。” 接了圣旨之后,也就是幾個時辰之前。這么長時間,竟無人前來通報。元蘇眉眼冷了下來,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混賬,怎得到現在才來稟報?!” 雖說她不怎么去后宮,但顏昭是她親自迎娶回來的鳳君。這些奴才敢怠慢他,便是在打她的臉。 當真是無規無矩。 她已經不快,再加上這些天大晉邊陲小鎮時常有境外蠻子來襲,按照她的意思,朝廷中懂兵法善征戰的武將不少,國庫也充足,舉兵打過去便是。 偏生那些舊臣世家被早前的內亂駭怕了膽,左一封字字泣血的奏章,右一封引古喻今的諫書,接連放在了她的案頭。 眼下就連小小的奴才都敢欺負她的人,元蘇心中登時火氣騰騰,大步往外走去,路過抖成一團的椿予,連個停頓都不曾有。 “陛下?”椿予甚少覲見圣顏,人又慌亂著,此刻著實摸不著頭腦。 還是崔掌事看不過去,小聲提醒,“還愣著做什么,趕緊跟上。” 層層朱墻圍成能隔出天上銀河的甬道,濕冷的風掃過一排排燈籠,映出鎏金的祥云紋。 明黃的裙擺上泛起流光溢彩,椿予小心地跟在鳳儀車旁,細細稟著來龍去脈。 “宮中何時定了這樣的規矩?” 元蘇心中的火壓了一半,有些疑惑。她并非自小就養在宮里,登上帝位之后,宮中也不曾有長輩說起過后宮之事。 難不成......是舊宮規? 椿予生怕再添誤會,忙搖頭解釋道,“回稟陛下,宮中并不曾有此規矩。只是鳳君知曉陛下事務繁忙,是以便囑咐奴們萬不可因此有所打擾。是以過往鳳君身子有些抱恙,只是喚御醫前來,且不準前稟。” 這又是什么道理?! 元蘇聽得直皺眉,所謂妻夫一體,就算她不常去福寧殿,但若是他有事,她也絕不會因此生出厭煩。 他這性子著實也太古板了些。 燈火通明的福寧殿就在眼前。忙碌的宮人見著儀仗,烏泱泱跪了一片。 才下過雨的傍晚空氣極為清新,只是風一吹,格外的濕冷了些。 元蘇揚手免了禮數,目色落在跪在檐廊下,一眾耷拉著腦袋的御醫。瞧她們那心虛的模樣,多半是沒斷出個一二三來。 當真是養了一群酒囊飯袋! 元蘇冷目,“鳳君到底如何?” “陛下......陛下,臣等就鳳君的脈象仔細討論過,單從脈象上來說,鳳君身子并無異樣。”為首的陳院使斟酌著用詞,臉幾乎抵到了冰冷的地面,硬著頭皮回道。 元蘇不語,抬腳跨進內殿,轉過一扇山水屏風,再挑起掩下的垂幔。只一眼,就瞧見昏睡在拔步床上的男郎:眼簾緊閉,高挺的鼻梁在明暗錯落的燭火里落下似畫的影,俊雅天成。大約是剛剛被喂了湯藥的緣故,唇色潤澤了許多。 可那身形也太過消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