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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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入目是慈悲的菩薩像,象首金剛香爐位于側(cè),菩薩像靜靜矗于裊裊升起的煙霧中,一派祥和。 只邊緣處,金漆已然有些褪色了。 自她記事起,寺廟就已經(jīng)存在了許久,如今,更添幾分古樸之色。 一晃兩世,再見時更像是故人相逢。 只一眼,便迅速讓人平靜下來。 跪在蒲墊上,又虔誠地跪拜了好一會兒,上了幾炷香后她方才起身。 侍女云壹為她披上披風(fēng),“小姐素來心誠,定能如愿的。” “求個心安罷了,到底還是事在人為。”她淡淡地說。 云壹:“將軍方才派人來傳話,說是有要事喊您去一趟。”邊幫她理好領(lǐng)子。 天空呈金烏色,徐徐變化間,給主廟籠罩上一層光暈。 紀(jì)黎收回視線,語氣疑惑,“這個時辰?” “也行,正好和父親一起用個晚膳。”說著便往廂房的方向去。 寺廟內(nèi)布局簡單,青石板路曲折向前,周邊全被繁復(fù)的枝葉遮擋。 隨處可見,都有專人打掃清理。 唯有最角落里那一間破敗的小廟于此格格不入。 余光掃過,她便收回了視線。 還未進(jìn)廂房內(nèi),便聽到陣陣笑聲傳來,伴著男子略為粗獷的自言自語聲。 “不錯,都長得很俊嘛。” 紀(jì)黎忍不住眉心一跳,幾步之遙處驟然停下腳步。 父親這是... 里間的聲音仍在繼續(xù)。 “都站直了讓本將軍好好看看!” “不錯不錯!” 大約是她停了太久,那聲音忽而一停,問,“黎黎來了?快進(jìn)來說!” 紀(jì)黎無法,只得勉強“嗯”了一聲,推門走了進(jìn)去。 一見她來,紀(jì)云山就來了興致,裝模作樣咳嗽道:“來了,來看看這幾個有沒有合眼緣的?” 身旁的小廝躬身退后,紀(jì)黎上前幾步,這才驚覺。 廂房內(nèi)別有一番洞天。 一道漆嵌百寶屏將室內(nèi)橫作兩面,八個清秀少年在屏風(fēng)外的桌案邊排排站好,齊聲問候。 “請紀(jì)小姐安!” 紀(jì)黎瞧著他們一個兩個偶藏希翼的神情,一時有些難以開口。 父女倆幾日前才吵過架,眼下突然的示好行為整得她有點莫名。 “父親這是...?” “為父這是來求和的。” “可...”求和有那么多種辦法,犯不著弄出這個仗勢來吧。 她眼下可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紀(jì)云山揮了揮手,那些少年便被小廝帶了下去。 臨走前,末尾處的少年好奇地瞅了紀(jì)黎一眼。 察覺到她望過來時又趕忙慌張地猛然低下了頭,跟著隊伍快步離開。 廂房內(nèi),父女倆對坐著。 紫檀案幾上放著幾卷經(jīng)書。 紀(jì)黎瞥了眼,轉(zhuǎn)頭瞧見父親的略有憂愁的神色,放緩了語調(diào)道:“父親這是做什么呢,怕我過于離經(jīng)叛道嫁不出去?” 她今年剛滿十六,也不必這么急吧。 紀(jì)云山:“不是!怎么可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正色道:“為父這是提前籌謀。” 紀(jì)云山戎馬一生,建功無數(shù)。 若說真有什么遺憾,那必然是因為少時叛逆,在學(xué)業(yè)上草草了事。 盡管后來亦有尋求書卷為伴,但年少的時光總是令人感懷。 他道:“這些小伙子都是榮華寺馬上要還俗的子弟,整日與經(jīng)書為伴,家世也清白。” “雖然...為父是覺得你先前所言有點不妥當(dāng),但是這也沒啥大不了的。”拍著胸脯,“你是將軍府獨女,身份尊貴。不想嫁便不嫁唄,多大點事,找個上門女婿就成。” 紀(jì)黎說不出心中滋味。 “勞煩父親費心,可女兒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不若這事就先放一放?” 紀(jì)云山卻突然強硬起來,雙手摩挲著案幾上的青碧色茶盞,“黎黎,你...”他問道:“你和為父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念著那個四皇子呢?” “誰?” 紀(jì)云山一臉知女莫若父的表情,言之鑿鑿,“前些天京都那邊,他不是還寄了信給你?” “那驛站的信使可跟我說了,那邊對你好像很是上心。” 熟悉的清俊面容緩緩映于腦海中,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父親說的是謝允丞。 想到那封未開封便丟至炭火盤里的信件,語氣有幾分不明,“原來您是因為這件事啊?” “女兒與他并無私情,您多思了。” “再者,我也不喜歡他那種類型的,您犯不著找一堆相似的人來讓我相看。” 前世的她便是這般,受謝允丞步步哄騙,以致整個紀(jì)家都跟著她陪葬。 況且找人當(dāng)替身這種事,她是半點興趣也無。 但父親到底是費了一番心思,故而她并未完全回絕:“這件事不如先放一放。”紀(jì)黎意有所指道:“實在擔(dān)心,像您先前所說的那樣,之后找個心性純善的良家子弟入贅就可。” “至于四皇子,您真的是多想了。再者,我們紀(jì)府是斷然不能牽扯進(jìn)這趟渾水里去的。” 她最后一錘定音,“佛家之人更講究緣分因果,感情這種事無外乎也是求一個緣字,您覺得呢?”輕啜口茶水,淡淡道。 紫竹葉的清香縈繞舌尖,伴著茉莉花的淡雅,煞是好喝。 紀(jì)云山被她一席話說服,思索片刻后點頭,“那也是,這種事是急不得。” 自家女兒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這點上他是十分放心。 瞥見紀(jì)黎始終淡淡的神色,一瞅就明白她對這事不大上心。 他不禁心下暗嘆:看來自己往后要多多留意才行。 父女兩人一番交談,倒是其樂融融地用完了晚膳。 晚云漸收,太陽西沉。 用過晚膳后有些食困,便想著帶云壹四處逛逛。 醒來后這幾日都忙于禮佛靜心,這么徹底地閑逛與放松倒是頭一遭。 院子內(nèi)的祈福樹上到處掛滿了紅綢與香囊,乍眼望去紅彤彤的一片。 榮華寺是這邊陲之地里唯一的一座大寺廟,近些年來香火鼎盛。 雨一停,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就顯了出來。 云壹這些日子與僧彌們混得頗為熟絡(luò),“小姐,這樹叫沐靈樹,聽灑掃的小僧說,已經(jīng)有百年歷史了。” 說得頭頭是道,“榮華寺除了香火格外靈,剩下的奇觀可就是這顆老樹了,廟內(nèi)的人對它都十分敬重,平日里愛護(hù)得緊呢。” 正說著,樹木那頭驟然傳來一道清亮的音色。 “紀(jì),紀(jì)小姐安好。” 紀(jì)黎抬眼望去,見是一僧人打扮的少年。 穿著一席繡綠紋的紫色長袍,頭發(fā)以竹簪束起,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他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打斷了主仆倆的對話,招呼打到最后時,聲量越來越小。 眉眼清秀,怯生生望過來時更添幾分少年人的羞怯與美好。 是方才隊伍末尾處的那人。 也不知他是從哪找來的這套四不像的衣服。 紀(jì)黎回神,禮貌回了句,轉(zhuǎn)身便想走。 她只是四處逛逛,無意與陌生人多交談。 現(xiàn)下天色漸暗,周圍無人,還是和云壹去其他地方走走就回房休息為好。 誰知那僧人突然喊住她,“紀(jì)小姐!” 音量驟然大上不少,她應(yīng)聲望去,目光中有些不解。 見她視線投注,小僧人似是緊張極了,嚅喏著開口,“貧僧,不是,我...我名叫阿霖。” 紀(jì)黎摸不準(zhǔn)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仍舊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阿霖見她如此,隱藏去眼眸深處的依依不舍,這才頗有禮貌地道別。 走出許多距離,紀(jì)黎才有些愣神地回過味來。 方才這人是在...自我推薦? 愣神之間,腳下未停,等回過神來,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寺廟的角落處。 破廟在暗色的包裹下更添幾絲陰森與詭異的寧靜。 伴著陣陣陰風(fēng),乍一看滿是不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