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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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取完卵子后,蘇荇還躺在病床上,還那么虛弱,宗翰卻又突發奇想,他說他很害怕有一天蘇荇會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所以,想要我取出她的zigong。” 醫生抬起頭來,看著凌賀津難看至極也陰郁至極的臉色,繼續說道:“我跟宗翰撒了個謊,我說,蘇荇當模特這兩年,為了保持這么瘦的體型,身體有所虧損,如果沒了zigong,她大概也會死。” “宗翰并不完全信任我,但他不敢賭,所以,才留下了蘇荇的zigong。我的這份善念,不值得換我一條命嗎?” 來到這里之前,凌賀津就已經想到了,醫生手里必然還有某種十分珍貴的線索或者真相,足以給他造成震撼,也足以讓他重新衡量兩個人之間的交易,所以才要求他親自來見他。 但卻沒想到,這個真相,會是這樣的。 凌賀津身后的工作人員,已經震驚到失語了。 這是愛?!這會是愛情?! 誰特么愛一個人會愛到想要把她的zigong摘了啊?!宗翰這是病嬌殺人犯吧? 遇到他,蘇荇真的到了八輩子血霉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大氣不敢喘。 凌賀津還能安靜地站在這里,沒有狂暴,已經足夠證明他是個情緒穩定且品格高尚的男人了。誰都知道,這種時候暴怒毫無意義,但不是誰的腦子都能那么聽話。 但此時,只要有人稍微靠近一些,只要有人看一眼他的瞳眸,就會發現,凌賀津的瞳仁一片漆黑,目光毫無焦距。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賀津腦子里的嗡鳴聲終于散去,渙散的思緒也終于再次回歸到了海馬區,想要開口,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醫生有些按捺不住,他實在太害怕也太忐忑了,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不能放棄,他只是想要徹底與宗翰劃清界限,想要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再被他脅迫,這很過分嗎? “凌先生應當也知道,宗翰那個瘋子絕對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而現在,凌太太她身體健康,所有器官都仍舊好好地待在她的身體里面,這其中我不敢居功多少,但也起碼說明,我是個正常人吧?” “只要您答應我的要求,我也可以保證,讓您今天一定能拿到那五顆卵子。我建議您不要拖延時間,宗祎也知道這五顆卵子的存在,說不定,從宗翰在華國境內被判處死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籌謀著什么了。” 這的確是凌賀津擔憂的事情,所以一得知這個消息,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如今,也確實沒有更多時間,讓他仔仔細細地衡量利弊。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眸中已經一片清明。 凌賀津應下:“我答應你。” 兩個小時后,在一家jingzi銀行的冷凍艙,凌賀津如愿拿到了那五顆卵子,第一時間就安排專人專機,將其送往斯德哥爾摩。 上次在皇家醫院,蘇荇留下了自己的dna,將卵子送往那邊,一是為了做鑒定對比,二是,如果這真的是蘇荇的卵子,那么,便直接跟他的jingzi合成為受精卵,然后再次冷凍,免得節外生枝。 有那么一瞬間,凌賀津的第一個想法是,毀掉這些卵子。 蘇荇之前跟他說過,對生育新生命,并沒有太大的熱情,如果他也不是很想要的話,那他們只要凌燁就足夠了。所以,這五顆卵子的存在,反而會成為無窮盡的麻煩。 但凌賀津緊接著就否決了。萬一呢? 萬一哪天,蘇荇又想要一個孩子了呢?這些卵子,不就可以讓她免受十月懷胎之苦了嗎?那就留下來吧,作為他們的胚胎,留在冷凍艙。 等處理好這一切,回國后的第二天,凌賀津剛起床,還未完全再次熟悉家里新換的花香,就又收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宗翰,越獄潛逃了。” 他的內心卻已經毫無波動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并不是很驚訝。 就好像,第二只鞋,終于落地。 “我知道了。”凌賀津冷靜地掛了電話。 蘇荇還在睡,一如既往,她很少在八點前醒來,何況,現在才剛過六點。 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凌賀津忽地輕笑一聲,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她還好好地活著,在他的身邊,沒有什么比這更重要。 凌賀津照常換了運動服,跟凌燁一起去晨跑。 回來后,父子倆默契地分別去洗澡,換衣服,然后一起吃了早餐,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宛若往常任何一個美好的清晨。 凌燁心大,又在惦念著他今天的數學隨堂測試,吃飯都不忘默記公式,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爸有什么異常。 倒是老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難得見到先生這么心事重重的樣子,但最終,老管家也沒說什么。 先生不開口,那就表示,不是家里人能夠解決的,做好分內之事就行了。 距離宗翰潛逃已經四天了,凌賀津照舊去上班,按時下班,除了讓羅秘書繼續打探他的行蹤之外,并沒有做任何額外的安排。 莫總助在他和羅秘、嚴律的三人小群里忍不住說道:“老板是不是在籌謀一波大的?這不正常啊。” 羅秘書也說:“我猜也是如此。而且,老板也太冷靜了,他越平靜我越害怕。” 嚴浩:“。” 看到他出現,莫總助立刻追問:“公安局那邊,有什么新進展嗎?” 嚴浩:“……我是律師,不是警察,除非找到人了,我能知道什么進展?跟你們一樣,老板沒有安排給我任何任務,我也很不安。” 蘇荇對此一無所知,她仍是按照自己的慢節奏,過著快樂悠閑的生活。 這天,蘇荇吃飽喝足,午睡起來還不想下床,便刷著手機玩了一會兒,又看到自己后臺多了999 的私信,跟往常一樣去清空,等了十分鐘再返回來,發現大部分都清空了,卻仍是還有幾條,便點進去看了看,是幾條語音。 而且是同一個人發來的,蘇荇點進主頁看了一下,是個小號,總共也沒法幾條動態,但也的確是她的粉絲,點贊了她超話廣場上的好多條信息,而且還都是夸她的。 蘇荇按捺不住好奇心,點開了語音,是個男性的聲音,帶著不經意的少年感,聽著還不錯。 “jiejie,我把記憶還給你了哦。” 蘇荇腦子里“嗡”地一聲——這是宗翰的聲音。 蘇荇仿佛回到了母親在醫院里的那段時光。 完成工作后,她從直播室打了車來到醫院,匆匆忙忙地上了樓,下了電梯右拐,數過三間,有一條通往檢查室的走廊,再右拐,第一間就是母親的單人病房。 雖然經濟上很緊張,但長年累月住在醫院里,為了能夠讓母親睡得好一些,蘇荇還是堅持辦理了單人間,至少,不會因為隔壁床的病人打呼嚕或者其他毛病影響到她。 這一天,母親心情看上去比平時要好一些,被折磨許久的病容都沒有那么明顯的晦暗了。 蘇荇聽說,是曾經的一位親戚聯系上了,他們幫忙支付了手術的費用。蘇荇很感激,但由于工作的原因,還沒有見過這位親戚的面。 走進病房,母親已經在翹首以盼了,一看到她立刻就掛上了笑容。 待蘇荇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給她撐好小飯桌,將買來的飯菜擺上去的時候,母親這才猶豫著開口:“有個事兒,mama想跟你商量一下。” 蘇荇點頭:“您說。” “醫藥費和后續的治療費,是你白靈阿姨幫忙繳納的。你還記得她吧?” 蘇荇微愣,很快回過神:“記得。” 但是她也不敢多說,當年離開凌家的時候,母親的自尊心幾乎被碾碎,她無法安慰,只能是再不提及。 這兩年她被人半封殺,沒什么工作,也很難賺得到錢,不是沒有想過去找白阿姨,但是顧忌母親的心情和這些年的堅持,最終也只是想了想而已。 她不想讓母親在最后的這段時光里,還要被人將尊嚴踩到地上。她們母女跟凌家,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現在,母親主動接受了白阿姨的接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蘇母看著女兒,心思有些恍惚。 蘇荇今年二十九歲了,但是從這張臉上,絲毫看不出來年紀,得天獨厚的美貌讓她反而愈發惹眼,年少時候的銳利倔強在被歲月沉淀之后,反而顯得她整個人又多了一種獨特的、沉穩的、令人安寧的氣質,美的更加張揚肆意。 蘇母既驕傲又心酸,要是自己走了,她一個人要怎么在這餓狼環伺的世界里活下去? 蘇荇等了好一會兒,手里的蘋果都快要削完皮了,卻沒聽到后續,一抬頭發現母親仍在呆呆地看著她,目光里是蘇荇看不懂的深意,頓時慌張起來:“媽,到底怎么了?白阿姨跟您說什么了?我還有些存款,您不用擔心醫藥費……” 蘇母搖了搖頭:“mama都活到這個歲數了,哪還會那么幼稚?” 蘇荇驚愕:“媽——” 她不覺得母親會突然改變主意,必然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她不得不暫時妥協。而且,這件事或許跟自己有關。難道是—— 蘇荇心里“咯噔”一聲,抿了抿唇,卻不敢多問。 蘇母繼續說道:“我跟你白阿姨聊天的時候,得知她的兒子離異多年,帶著一個男孩子生活,那孩子今年十五歲了,讀高中了,也不需要人cao心照顧了。前妻一直在國外,這么多年從未聯系過,你愿不愿意見一見?” 蘇荇再次愣住,感覺有點玄幻:“相親嗎?” 蘇母點了點頭:“算是吧。要不,就去看看?我還隱約記得那個孩子,長得像你白阿姨,少年時期非常漂亮,人也禮貌,讀書很厲害。他們家也沒有中年禿頭的基因,除了年紀大了點兒,有個孩子之外,其他的方面也都符合你的要求。” “當然,見了之后你要是實在不喜歡,mama也不勉強你,一定跟你白阿姨說清楚。” 蘇荇點頭:“好,我去見。您快先吃飯。” 蘇母這才又笑了起來,低頭夾了一筷子萵筍,慢慢咀嚼著咽了下去,問道:“哪里買的?還挺好吃。” “您喜歡啊?明天我再去買。” 蘇荇在第二天的時候見到了白靈,也跟她提起來這件事,但由于當時凌賀津還在外地出差,便只能等著他回來后再約定具體時間。 夢里面,蘇荇總覺得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明明度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她卻感覺仿佛只有一兩天似的。 再后來,她就跟凌賀津相親結婚了。 從初識到結婚,都很平淡。對方是個出乎意料好相處的人,相貌出乎意料的好、身材挺拔,單就外表來說,公司里的男模都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他。 偏偏他人品性格也無可挑剔,而且他的身份對于自己來說,也確實是十分有利的保護傘。 凌賀津對此更是坦然且直言不諱:“這些對我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們結婚后,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如果你想繼續從事模特工作,這些障礙我都會幫你鏟除,也會給予你相應的資源,如果不想干了,隨時可以解約,其他什么都不用考慮。” 蘇荇問他:“那凌先生呢?對我有什么要求?” 凌賀津輕笑:“我希望,蘇荇小姐能自由快樂地過完這一生。” 蘇荇那會兒自動將這話翻譯成了:“只要你老老實實的,不作妖不犯渾,不去肖想不屬于你的,就能在凌家呆一輩子。” 所以,痛快答應下來。 商談好之后,兩個人就選了最臨近的時間,去領了證。 之后,拿著小本本去給母親看,送她進了手術室,從此,便是永別。 蘇荇猛然從回憶中驚醒,眼角的淚水已經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母親去世后,她大病一場,前后用了足足十天的時間,才將情緒全部發泄,之后就很少再夢見母親,這段時間也如母親生前所希望的,過得快樂且自由,隨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仿佛,她已經完成了母親臨終前的囑托——好好活下去,快樂自由地活著。 她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去想,母親為了她跟曾經自己的執念和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人的出身無法改變,但并不是所有出生在羅馬的人都像曾蘊一樣,高高在上又無恥。跟她結婚的人是凌賀津,只要凌賀津不曾輕視她,白靈也依然喜歡她,甚至凌燁都主動說愿意給她養老,這不恰好證明了她早就是這個家的一員了嗎? 他們是一家人,為什么要在乎別人的眼光? 但是夢境里,母親仿佛一直在看著她,掙扎與不甘在眼眸中閃爍,最終歸于沉寂。 蘇荇看的不忍,那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