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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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匣子打開,往事蜂擁而來。 那些曾在她成長的過程中,以為早已經忘卻的不友好,當時她都不曾真正在意過,這一刻再去重新審視,卻發現,母親從未撿起過她被碾碎的自尊。 她想起來跟付欣欣之間的恩怨了。 付欣欣在一中的時候,算是學校里很出挑的女生了。她是書香世家,奶奶是大學教授、外婆是高中優秀教師退休、母親也是高中教師,祖父是國企高管退休,外祖父是科技局的書記,父親也是企業高管。 稱不上大富大貴,但絕對算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家。付欣欣自己也優秀,成績好鋼琴彈得好,長相也漂亮,可以說是一中的女神。 跟蘇荇這種完全出身草根,只有美貌的人并不在一個世界。 但是高中時代嘛,大家都才十四五歲,情竇初開,又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也沒有被金錢的芬芳腐蝕,更加相信感覺,相信一見鐘情。 理所當然的,蘇荇才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哪怕她從不曾給予任何人希望,也不曾跟任何一個男生有過單獨相處的時候。 付欣欣卻像是著了魔一樣,給她的閨蜜小團體們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無非就是她是單親家庭,母親之前好多年沒有工作,但卻衣食無憂,還能在學校里租得起房子……之類的,經過口口相傳,就變成了造黃謠。 蘇荇好歹有著前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經歷,并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也沒有慌忙自證,但更不能放任不管。她在一個晚自習后,在回家必經的那條湖邊小路上,抓住了正在她造謠的人,第一時間錄音報警,又通知了學校的老師。 迅速果斷的處理手段,雖然引來學校不滿,覺得她大驚小怪,但蘇荇也沒有退讓,當著民警的面直接懟了回去:“聽說孫老師也有個女兒,今年大一了,不知道她要是在大學里面被同學們遞小紙條發信息問一晚多少錢,孫老師是不是也希望她息事寧人,自己悄悄吞下苦果,免得給學校造成不良影響呢?” 孫老師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第二天學校緊急召開了職工大會,針對校園暴力問題啟動了舉報流程,還專門開設了匿名舉報通道,包括校長信箱、電話留言、匿名論壇等。 付欣欣在這件事當中完美隱身,但閨蜜團卻因此分崩離析,分成了三個小團體,彼此之間互看不順眼,有個人偷偷給蘇荇遞了小紙條,將謠言的源頭告知了她。 蘇荇倒是沒去跟她對峙,但每當有人說什么“聽說”、“據說”之類的閑言碎語,她就把這事兒給挑出來,還特意說:“付欣欣同學當初也是這么做的,把朋友當槍使呢,律師都說,這種人很可惡,很會利用語言文化博大精深,主觀意思難以判定。大家最好還是離這種專門喜歡鉆空子的人遠一點。” 付欣欣的女神形象頓時塌落一半。 兩人的梁子也算是徹底結下了。 這只是她高中時候的一個小插曲,蘇荇并不曾放在心上。大部分長得漂亮或是乖巧可愛的女孩子,總會遇到一些不善的流言蜚語,與有錢沒錢無任何關系。 但是,蘇母卻不這么想。她最終還是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她什么都沒說,還夸贊蘇荇勇敢,知道保護自己,讓她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mama。 然而,那個下午,蘇荇不止一次看到她坐在小賣部的柜臺上發呆,甚至有學生來買東西的時候,蘇荇看到她掃碼時候手在微微顫抖。 那時候,她以為母親可能是沒有休息好,又犯病了,連忙過去幫忙。 直到此刻,再一次回想起來,蘇荇終于明白,“貧窮”這座山,一直壓在母親背上,哪怕離開了凌家,回到普通市井生活,她們母女,也依然是別人眼里的窮人。 因為窮,因為沒有錢,因為沒有賺足夠多錢的能力,什么屎帽子都能扣過來。 因為,總有人下意識覺得,你會為了擺脫貧窮,不擇手段。 就好像無論搬到哪里,街坊鄰居中總有人會跟蘇母說:“有個那么漂亮的女兒,后半輩子你肯定就發達了。” 母親反駁過很多次:“我們荇荇不嫁有錢人,咱又陪嫁不起多少好東西,以后讓婆家欺負。找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就行,平平淡淡的一輩子也會幸福。” 但,并沒有人當真,大家只當是她是謙虛。 所以,蘇母壓著蘇荇刻苦努力學習,一定要考上一個好一點的本科大學。 她如愿考上了一所重點985。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蘇荇高高興興回到家,又聽到對門兩口子在說:“隔壁雖然沒什么文化,腦子倒是挺活絡。我說她一直不同意讓蘇荇接觸有錢人呢,原來是為了賣個更好的價錢。” “誰說不是?那可是c大!全國排名第三的學府,等她從c大畢業,別說開五金廠的楊總那樣的人家了,就是想當老董家兒媳婦兒,都是有可能的!” “那可是真正的有錢人,人家從爺爺輩就發家了,楊總只能算個暴發戶。” “所以說這女人精明的很哪。” …… 蘇荇一直以為,那天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一直在準備大餐的母親,并沒有空閑時間到前廳來,肯定也沒聽到這些糟心話。 原來,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可惜,太遲了呀,母親去世后,蘇荇才驟然明白,那些年她的煎熬、她的痛苦、她的掙扎、她的努力和不甘,然而,為時已晚。 蘇荇躺在床上,心如刀絞,往事摻雜的痛苦仿佛將她的全部力氣都吸收殆盡,連動彈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第125章 蘇荇眼見地沉默起來, 更加深居簡出。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但沒有人敢說什么。 這么明顯的事情,先生沒道理看不出來, 但是這都兩三天了,也沒有任何行動, 實在很怪異啊, 一點兒都不符合先生雷厲風行的作風。 凌賀津也不是什么都沒做, 他每日都下班后按時回到家, 帶一份禮物,有時候是一束花, 有時候是一套首飾,有時候是網紅店的小吃…… 看的出來是用了心思的,但這些,顯然也都無濟于事,并不是從根源上在解決問題。 不過凌賀津到底是主心骨,也積威已久,也無人敢質疑他, 都在等待著。 這天一如既往,吃過晚飯,蘇荇就直接回臥室去了, 洗了澡就躺到了床上, 抱著平板刷小視頻,眸子卻是毫無焦距。 十點整, 凌賀津推門進來,拿過她手里的平板, 輕聲說道:“該睡覺了。” 蘇荇應一聲,乖乖躺下。 還好, 她的生物鐘一如既往地那么準時,不到半小時,凌賀津就聽到耳邊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蘇荇睡著了。 凌賀津這才伸出胳膊,輕輕攬住了她。 蘇荇無意識地鉆進他懷里。 就算是因為某些原因,兩個人之間有了些微隔閡,對她來說,凌賀津依然是最值得信任也最深愛的人,蘇荇從不會防備他。 隨即,凌賀津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他心里面隱約有一部分猜測,或許就是蘇荇突然跟他生疏的原因,但又不是很確定。他很想問一問,這樣的生活太煎熬了。 但仍舊還是踟躕了,他怕眼下難得的平靜和幸福,會再一次被打破。 雖然,距離假象破碎已經沒多久了,但哪怕能多一天也是好的。 蘇荇又夢到了母親,支離破碎的光影里,她看不清母親的容顏,只看得到她被流言蜚語壓彎的脊梁,以及,再也拼不起來的自尊。 直到此時,蘇荇才發現,即使如此,母親也從未對她說過關于貧窮的任何話語,從未情緒失控對她惡語相向,母女倆吵架的時候,也只是冷戰一兩天,但她依然會早起給自己做飯,送自己上學。 那些傷透人心的口不擇言,從未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出現過。受母親影響,她也長成了一個冷靜理智,不會被情緒cao控的人,看上去仿佛永遠溫柔。 但蘇荇卻知道,她的情緒穩定,大多來源于真的理智,而不是母親那般的強大寬容。 凌賀津在睡夢之中突然意識到什么,迅速清醒過來,看向身邊的人:“蘇荇?” “做噩夢了?”凌賀津翻身靠了過去,伸出長胳臂將她抱進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嗅著熟悉的氣息,恐懼和不安逐漸散去,心里逐漸安靜下來,但是蘇荇依然還是睡不著,甚至不敢閉上眼。 這樣的回憶實在太多了,從她有記憶開始,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孩子真漂亮啊!將來一定能嫁給有錢人!” 仿佛,她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嫁個有錢人,改變貧窮的出身。 他們一家人努力生活的態度,全都毫無意義。不論是父親起早貪黑地工作存錢,還是母親無微不至照顧家人,亦或者那些年她心無旁騖地完成學業,考取公務員……都遠遠比不上她中的這張基因彩票。 多么可悲。 曾經,母親也不是沒有反駁過,她說:“我們荇荇學習成績也很好,將來考個好大學,一定能出人頭地。” 那些人雖沒有直接反駁,卻笑得格外陰陽怪氣,仿佛她在說什么笑話似的。 “大學生遍地都是,有出息的才幾個?老周家的兒子去年大學畢業了,進了電力公司,在咱們這已經算是非常有能耐的了,他可是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才得到的這個工作!一年也不過才十來萬的工資。” “王老師家的姑娘畢業后去當了會計,說是一個月才五千,住在家里,吃穿還得爹媽資助,最近在相親找對象呢。也虧得家里父母有老本,攢下了兩套房,不然長得不好看,也沒得錢,找個像樣的小伙子都難!” “像蘇荇就不一樣了,哪怕小學畢業,也有的是富二代愿意娶她……” …… “睡不著?要不要跟我聊聊天?”溫和的聲音傳遞過來,像是具有特殊的力量,瞬間將蘇荇腦海中那些雜七雜八的畫面驅趕出去。 蘇荇沒做聲,依然沉默著。 凌賀津又問:“夢到什么了?” “我mama。” 凌賀津安撫地再次拍了拍她的后背,說道:“你有沒有告訴她,現在過得還不錯?” “mama應該看到了。” “如果你主動說,她應該會更高興。” 蘇荇又沉默了一會兒,應道:“好,下次我一定告訴她。” 凌賀津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蘇荇的狀態很不對勁,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幾次欲言又止。但是看了看時間,才兩點半,再多睡會兒才是正經,等天亮后她再醒來,說不定就過去了,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再睡會兒?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 蘇荇緊緊抱著他,“嗯”了一聲,又怕自己一閉上眼再次開始胡思亂想,便央求他:“我睡不著,你給我讀本書吧。” 凌賀津從床頭柜上摸來一本,發現是他睡前看的《資治通鑒》,猶豫了十幾秒。他不覺得這本書可以作為催眠讀物,但好像也不值當再去書房找了,便湊合著翻到其中一頁:“東陽太守濮陽汲黯為主爵都尉……” 他的聲音實在很好聽,尤其此刻分外溫柔,蘇荇忍不住想,這男人到底還有哪里不完美呢?造物主創造凌賀津出來,是為了讓其他男人自慚形穢嗎? 但還是好多自信油膩男哦……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蘇荇很快再次睡著了。 感受到懷里綿長又清淺的呼吸聲,凌賀津也將書放回到了床頭柜上,關了燈,再次睡下了。天亮后還有一堆事等著他處理,就快了,這場噩夢,用不了多久,就能徹底結束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蘇荇看了看手機,九點半。 凌賀津已經上班去了,凌燁也上課去了,大家都在各司其職,又是新的一天,美好且晴朗。 蘇荇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等爬起來的時候就十點過了,臨近中午,她也懶得吃早飯了,小林拿了一杯奶茶過來,讓她先墊一墊。 “好歹里面有一半是牛奶呢,可以充饑。午飯已經在做了,保證十一點半之前讓太太吃上午飯!” 蘇荇被她逗笑了:“好的好的,相信你,快去忙吧,我在這吹吹風。” 小林又道:“玻璃并不能阻隔紫外線哦,撐了傘也不行。現在已經是夏天了,過了十點就得防曬,最多十五分鐘。” 蘇荇滿口應下,當著她的面設置了鬧鐘。 小林放心地回廚房忙活去了。 蘇荇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心里一片茫然。回想起昨夜夢境里的一切,她越發覺得愧對母親。 那個用盡了畢生勇氣,從山溝溝里掙扎出來的女人,一輩子都挺直著脊梁,用自己的勤勞和努力生活。她躲過了八歲時候的山洪,躲過了十二歲時姑父的魔爪,躲過了十四歲被賣給別人生兒育女的劫難,從此遠離家鄉,在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