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們全村穿九零啦、八零之繼母摸索記、穿成矯情反派的豪門后媽、女主不發瘋,當我是根蔥、和龍傲天一起建設祖國[快穿]、影后mama單身帶娃上綜藝后、穿到荒年后,我成了極品惡婆婆、[快穿] 因為男主我又死了、我用神豪系統搞基建[快穿]、好男人他殺瘋了[快穿]
“嗯。你想,她平時是多話的人么?告訴你這么多,目的其實是跟功曹史談條件,遼東郡要么留她,要么留司馬韜。” “留、留,那肯定……”肯定留王葛啊! 王彪之看穿錢娘子的想法,淺笑。是啊,二人留一,留誰棄誰,根本不必考慮。關鍵是留人的條件! 今天的事,令他越發欣賞王葛。這小娘子把司馬韜欺人的證據遞出來了,如果功曹史珍惜這位天賦匠師,那么順著王葛遞的證據僅處置司馬韜、不算其殺敵的功勛數可不夠。 柝(tuo):巡夜打更用的器物。有鐵制或銅制的刁斗,平時煮飯用,本文第35章 出現過;也有最簡單的木柝。 第303章 288 游街 與此同時,郡署木匠肆。 這里的匠工全是從鄰近郡地雇傭的,尤其東萊郡,每年固定由掖縣、黃縣兩處津關,用海船載大量匠工至遼東郡的沓津縣。他們的最低等級是中級匠工,在標準工錢的基礎上,享有東夷府和遼東郡的雙重補貼。 王葛的任務是察驗,驗匠工制的木器跟模器的誤差在不在允許范圍內。因為全是兵械,僅靠匠吏choucha是不夠的,遼東郡給匠工高工錢的同時,對他們的要求當然也格外嚴苛,匠工之間,要以五人為“伍”,相互間察驗聯保,一人犯錯,五人同罰。 巡視一圈木肆后,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王葛是樟木區的普通匠吏,女匠吏少,連她一共四女吏一署。其余普通匠吏全是十人一署。 坐入自己席位,案桌上的木料是好幾個掌心大小的樟木塊,從廢料堆揀的。左手邊的木盒裝滿了工具,是肆內提供的,只可在匠肆使用,不能帶走。右邊的工具、連同篋笥是她自己的。 她打開篋笥,取出曲鑿,開始雕木球。 穿越過來這么多年,想恢復前世的鬼工球水平,得一層層磨練。鬼工之意,既指同心球可層層轉動,還指每層球上的鏤空花紋被雕琢得鬼斧神工。 所以下刀前,小小空間上的布局已經設計好,比如雕刻哪方面的花紋,想寓意什么。這些可不僅涉及規矩尺寸,全是要畫出來的。然后,等規格的大孔留幾個、小孔幾個、花紋的各鏤空點;小孔是為了圖紋需求的美觀,還是為了掏里層的球體,有實際用處;外層圓球上,花紋可刻幾層,最高的點離孔壁有多厚,孔壁留多厚;每層球的圖案相同,還是各不同,或者旋轉為同心時形成扭曲螺旋。 另外,用木料雕鬼工球,在畫圖案這一步就得顧及木料的紋理。 總之,鬼工球的花紋可以繁瑣,但須與雅致、協調并存,不能一眼看去繚亂,然后越細觀越頭暈惡心。前世王南行最開始幾年雕出來的鬼工球都有這種缺點。 當然,現在的王葛離王南行那步都遠。當務之急要揀起來的是外層球雕刻,以及同心球的完美分離。 匠署的工具很齊備,平鑿、弧鑿、斜刃鑿均有,就連后世驚奇的銅卡尺也有。可是想剔里層的球體,還得用她從家鄉帶來的曲鑿,一共二十把,角度和鑿刃的長度、寬細各有不同,是她畫了模圖,在瓿知鄉鐵肆打造的。 細碎的木屑但凡粘在她手上,就被一口吹飛。王葛把它們想象成一個個小司馬韜,吹飛的瞬間向她慘叫:“啊……你等著!” 匠肆的空閑時間很少,王葛沒雕刻多會兒就得巡視第二趟。時間在一趟趟行走、察驗中過去。酉初,一天的職事結束。同署的三女吏羨慕王葛不已,她們可沒給郡署立過功,得再忙兩個時辰才能休,且得住在署內。 夕陽彩霞,將熱鬧的街市又增添幾分絢爛。 王葛今早背著粟米去匠肆,為的就是回來路上兌些菜吃。賣咸豆的商人問她要不要剩下的腌兔rou和鹵豬尾,可以免費給她打些鹵湯。 王葛笑著搖下頭:“阿叔,我只要咸芥菜和咸豆。” “哎喲不巧,芥菜沒了,過段時間就下來新鮮芥菜,去年腌的都賣完了。” 王葛抱著一小甕咸豆繼續逛,看到感興趣的就問。 “貂皮多少價?” “羊氈怎么賣?” “這銅面具有意思,怎么是雙面的?不是本地進的?難怪。” 她像剛進襄平時一樣,帶著急于熟悉這片土地的心態,重新感知所遇的人、所見的物,以此撫平浮躁、焦灼了一天的情緒。 其實王葛一早就知,段功曹史或王書佐肯定會在她身邊安排眼線,這不是壞事。 專娘子四人都早就住進那個院落,誰才是眼線呢?通過幾天的觀察,她發現睡覺總打鼾的專娘子、南娘子性格相似,外向而熱情。鄒娘子跟錢娘子穩重,前者是因為年紀長,閱歷多,可錢娘子才二十出頭,那她的穩重應是天生的,且她記憶力極好。 之所以確定眼線是錢娘子,首先因為昨晚的席子位置。錢娘子本與鄒娘子挨著的,前者在最外側,可昨晚二人調換了位置,以她們平常表現的性格,一定是錢娘子主動跟鄒娘子商量的。 然后,當錢娘子說找官長保護王葛,在還未請示前就敢說官長會應允,說明錢娘子自信她的任務就是保護王葛! 是眼線,那就履行眼線的職責吧。 錢娘子是聰明人,一定已經知道被她利用了,可是沒辦法,非王葛想利用人心,是這個世道一直用鞭子抽著她,讓她不得不變成處心積慮的人。 處心積慮沒什么不好,處心積慮才能存活,才能從背脊中撕開羽翼,撐住一家老幼的風雨,才能不被司馬韜這種世族子弟想捏就捏、想辱就辱! “讓道……讓道……”后方兩列矛兵一邊喊話,一邊將道中格擋出來。“諸鄉親,這八人在郡郊殺敵,雖有功,但他們返回途中用人頭嚇唬百姓,所以繞郡署游街一時辰,以示懲罰。” 已經扔出樹葉、土坷垃的百姓趕緊掩面。殺敵是大功啊,雖說嚇唬了百姓,但足以抵過。 可司馬韜、劉清幾個驕傲慣了,只覺得周圍目光像匯成洪水的雨珠,不停往他們臉上打。且他們在矛兵每次陳述清楚犯錯的原因后,都得接上一句話:“我等知錯,以后不會嚇唬百姓。” 好多人在笑,還有起哄讓他們大聲點的。 啊……好丟臉! 尤其司馬韜,因為他走在最前。猛然間,他狠咬腮,額暴青筋。 冤家路窄,豎婢也在道邊! 王葛夸張的嚷:“哇!快瞧,這郎君個頭真高,一看就是飯袋子,能吃!”她說著還比量著對方的高度。 吵雜人聲中,只要不特別注意,其實她的喊聲不算引人注目。她再對劉清喊:“郎君是聰明人,勿再和小人一路。記住我的話,屢敗屢戰是勇,屢戰屢敗是蠢。” 劉清真想一頭撞死王葛!虧他還有個“山陰小諸葛”的綽號,竟敗給一小女娘兩次!下午,本來等著功勛數公布后,他就起程去不咸山防戍營的。哪知道十幾個農夫涌進郡署告發,他們說:“昨天傍晚在縣郊,有騎士用死人頭嚇唬無辜百姓,對方還是個嬌弱小女娘!” 嬌弱?呵。 百姓閑的,不管莊稼了跑來郡署告這個?怎么上午不來?呵。 功勛數不夠抵罪,今天先游街一時辰。先是什么意思,表明接下來還有懲罰!呵。 來遼東郡不到一個月,王葛立了什么功,能讓郡署為了她這么興師動眾?同樣是不到一個月,自己呢,被司馬韜連累,游街了! 天,不承認倒霉都不行。 第304章 289 請罪 幸虧縣署有鬧事的,引得百姓紛紛散去,不然劉清會郁悶到內傷。 縣署出啥事了?王葛正好聽清議論,是一縣吏外出辦事,都回到東郊了,卻找了家農戶借住一宿,結果夜半驚坐起,旁邊多了個娘子。此吏當時就嚇跑了,天亮后農戶來縣署告狀,擔心官官相護,說啥也不進廨舍,非得當街論理。 后來門下史親自勸解,讓人先回去等消息,哪知道臨近傍晚,這家人又回來,還帶了鄰里作證。現場正鬧騰的時候,一醉夫把南門口的建鼓扛起來就跑,跑出幾丈遠,瞧熱鬧的鼓吏才發現。 聽著都亂。王葛不再跟隨鄉兵隊伍,加快步伐回吏舍。 正是庖廚供晚食的時候,果然,只有錢娘子在,笑容微有尷尬。 “阿姊沒去吃晚食?” “不急,雜物屋有好些蛛網,我清掃一下。” “我幫阿姊。” “好。”錢娘子心里嘀咕一天了,王葛真有王書佐說的那么早慧?疑惑歸疑惑,她還是按王書佐叮囑的,如實道:“司馬韜的事我已向功曹史轉述,她會還你公道。” 王葛揖禮:“那我便放心了,謝錢散吏。” “聽著……不習慣。”錢娘子強笑一下。雜物屋的蛛網只有一處,掃干凈后,她沒活找活,把垛在北墻的木柴往南墻堆,邊講述:“我去了你遇到司馬韜的路段,有百姓為你作證,下午兵曹就定下了他的錯。” “我剛才在街上看到了,司馬韜、劉清都被押著游街。” “嗯,錯雖是司馬韜犯的,但他們八個人殺敵三人,來兵曹是想一起領功,既然都想掙功,當然要一起承擔錯。而且,不止罰他們游街。城墻在修繕,兵曹罰這八人出力役三個月。要是能得到你原諒,可給他們減期或免役。” “喔?”王葛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錢娘子忍不住笑:“氣順了吧?” 她使勁點頭,愧道:“我對阿姊動心眼了,可阿姊還是向著我。” “你一人在外闖蕩,有心眼是好事。這幾個兒郎來邊郡的時機正好,若服三個月的力役,便把好時機錯過去了。所以按我估算,他們很快就會找你請罪。” “我明白,只要他們誠心認錯,我不會揪著此事不放。” 二人心事都放下時,鄒娘子回來了,眼微腫,明顯哭過。 錢娘子關切詢問:“找到你阿弟了么?” 王葛小聲道:“兩位阿姊說話,我去取晚食。” 她出院門后,聽到鄒娘子憤然道:“都回來了為何宿在縣郊?做什么事都不上心,這回我是管不了了……” 王葛驚詫:不會那么巧吧,惹亂子的縣吏是鄒娘子的阿弟? 庖廚正在卸柴,幾輛牛車把道塞滿了,有一車木料是從匠肆拉來的廢料,劈成柴燒太可惜了。 王葛讓隸臣先別卸這車,她找到庖廚管事,用普通薪柴的價錢買下了這車木頭。誰會想到,原本只能做薪樵的廢木,不久后變成一種新奇的輿圖! 回吏舍后,錢娘子還在陪著鄒娘子,好在后者已經看不出傷心情緒。專娘子、南娘子幫著王葛收拾木頭,按大小歸類,小的全扔進筐里。 專娘子托著寸寬的細木問:“這種也留么?” “都留,早晚能用到。”王葛仍處在揀廢為寶的興奮中,解釋道:“匠肆的廢料不許帶出來,外面的廢料場人太多,我搶不過。” 南娘子:“你還去廢料場?以后別去,吏不能跟民爭利。” 專娘子補充:“除非當天廢料場滿了,這車廢料又是近處匠肆棄掉的,才會拉到庖廚來。” 王葛眨巴眨巴眼,后怕得拍兩下心口,是啊,她是吏了,得適應這個身份。很早之前桓真跟虎頭講過,官吏不可與民爭利,她記住了,卻沒當回事。“幸好我只去了一回,根本沒擠進去。” 次日。 王葛出來郡署,道邊站著的四個少年都看向她。“女郎是王匠師王葛么?” “是。” 片刻后,四少年意氣風發的離開。王匠師多好說話啊,根本不像司馬韜說的那樣。王匠師還說可以為他們講情,多減役期,他們就能趕得及北伐騎士的選拔了。 到匠肆后,又有兩少年杵門口,正是昨天等候司馬韜的二人,當時他們還嬉笑打眼色。 此刻二人哪有那輕佻勁了,背上纏著荊棘,小跑過來,一個負責疼痛齜牙,一個負責道歉:“王匠師,我二人負荊請罪來了。王匠師,原諒我們吧,咱都是同鄉啊,昨天我們在街上看見你了,你當時真該多罵我們幾句的……” “原來我們是同鄉。”匠肆內外都是人,王葛打斷對方的絮叨,不然自己也跟著丟人。 “是啊!” “你們來遼東郡用了多久?” “小半年。” “路上辛苦吧?” “還行……興不辛苦的,我們不在乎。而且我阿父說過,少年不能怕吃苦,吃苦才不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