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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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考過了。 隨酉初的鼓聲,王葛引領部分小匠員離場,那些七歲以上的得協助匠吏運輸材料,掃場地。 酉正,王葛離開人頭攢動的考場,終于清靜了。官道兩邊是望不到邊的耕田,農人辛苦,日落才陸續歸家。夕陽照著一頂頂斗笠,他們相互間的談笑時有時無傳來,令天與地充斥著生機勃勃。 恍惚間,王葛在這些人中看到了大父母,眨下眼睛再看,當然沒有。 白容知她心意,悠哉緩行,且她往哪望,它也往哪望。王葛漸被白容逗笑,問它:“種地苦還是做木匠苦?” “嚏。” “哦,你最苦是吧?” “嚏。” “那就苦上加苦。駕!” 立吏契那天,在王書佐建議下,王葛住進了郡署吏舍。吏舍集中在郡府東側,占地挺大的,像王書佐這種世家子弟住的是獨院;像何職吏普通出身、但資歷深的,是三人一院;王葛住的是五人一院。 別以為五人一院就最差了,還有十人一院的呢。 吏跟吏的俸祿更不相同。段功曹史算是底層吏中職務最高的,每月俸祿是十一斛粟米,和她同級別俸祿的還有都亭長、諸曹史等;書佐、亭佐、郡兵伯長等,次之,每月八斛;職吏、循行、門下賊曹等再次,每月六斛;王葛每月三斛粟米,跟散吏、亭求盜、游徼相同。 三斛,合每天一斗。用不了這么多谷糧的,可折算成銅錢,不過若選擇折算錢,就得折一半,也就是半谷半錢的發放形式。這點王葛理解,不然太增加職吏的工作量了。 就這樣,王葛每月領一斛五斗粟米、六百個錢,再多出的粟米正好在市肆中換蔬菜和豆、醬。吏還有許多隱形的福利,比如廨舍管白容的喂養,發放四季吏衣、足衣,每五天休沐一天,吏舍有專門的休沐區。 也因此,她知道試犁時縣吏為何干活拖沓,非得耗到午后才歸縣署了,原來縣署的福利多一項,出縣郊半日就有差補。 嘖嘖,羨慕啊。她是郡吏,在縣郊過夜才能算一天差補。 “駕!讓道!” 后方的疾馳聲令王葛來不及看,縱白容往道邊貼時,一隊騎士陸續越過她,身上全帶有血跡,其中一人掉落個方形布裹,滾到白容前頭。 王葛急令白容停下,看向對方。真是冤家路窄,又遇到了司馬韜! 對方揪著韁,轉向她,目指氣使:“勞煩,揀起來!” 其余騎士有兩個停下等他的,劉清跑遠又回來:“司馬韜……” “你要不跟我講話就永遠別講!”司馬韜驟然暴怒,繼而對王葛再次下令:“揀起來!” 揀就揀。王葛下馬:“我可以揀。劉郎君愿告訴我這是何物么?” 劉清皺眉不語,司馬韜回頭一瞥才反應過來,先小聲罵句“豎婢”,再揚聲、帶著鄙夷口氣道:“想離間我二人?哼,還是我告訴你吧,里面裝有人頭!我等在前方與敵廝殺,連生死都顧不上,怎么,勞煩你彎彎腰都嫌棄?” “不敢。”她雙手捧起。 “打開!看看摔壞沒有?” 都人頭了還在意摔壞?不過對方勢眾,她不敢不服氣,一手托穩布裹,一手解布結,另兩個騎士也靠近,跟瞧熱鬧似的互打眼色。 木盒一露,難聞氣味也隨著出來,她手心不停滲冷汗,動作不停,直接打開蓋子,確實是糊了石灰的首級。躲不開這一眼,她看到這顆人頭上編了若干辮子。“無損壞。” 王葛蓋回木蓋,系好布結,雙手捧近司馬韜。 “你太矮了,以后多吃些。”對方臨走不忘諷刺她一句。 囂張的笑聲遠去后,濺起的灰塵落地。 王葛踩兩次鐙才爬上馬背,膽怯令她羞恥,更加重恨意,她臉龐少見的浮現出狠色。之前她因關心桓真三人,特意問過王書佐,鄉兵如何獲取功勛數?然后知曉諜人與敵方斥候的首級,一顆值一功勛數。 所以司馬韜和劉清急速往城內趕,很可能是知道了功勛令,恰好立功的地方又不遠,就回來用敵人首級換功勛數! 回到吏舍,王葛刻意去想那顆烏糟糟的死人頭,就跟去年被聶娘子尸體嚇住后的方法一樣,恐慌逐漸消退。 同住的四名女散吏全是因傷退役的騎兵,分別姓專、鄒、錢、南。王葛年紀小,不但相貌討喜,還懂事勤快,四人已經把她當自家阿妹看待,見她回來后總走神,還時不時皺緊了眉頭,就明白王葛肯定遇到事了。 天黑透,王葛進雜物間忙活,門大敞著,鄒娘子在門外過路三趟后,忍不住了,蠻力扯她出來。“行了,黑黢黢的,明天再收拾!” 專娘子挑著水回院,“哈”的一笑:“還沒問出來?阿葛,你要實在閑不住,去挑水,我正好歇歇。” “是。” “是什么是?”專娘子假意發火,“今早還好好的呢,說吧,出啥事了?再不說,我把桶扣你頭上!” 王葛知道不能再藏掖了,要說就說真心話。 “阿姊,不是我不想說,我很想說,剛回來時我就想說。其實不算大事,今天遭遇的,要換成幾位阿姊,興許你們還很喜歡哩。但擱在我這就成了……傍晚我在縣郊官道遇到一隊騎士……司馬韜和劉清就因為那場考核……祝阿姊被我連累……敵人的臟頭顱我怕什么呢……所以是我膽怯、我自己不爭氣……萬一你們知道后替我出氣,不就跟祝阿姊一樣被我連累了!” 講述過程中,王葛一會兒學對方戰馬陸續剎停,一會兒學司馬韜用鼻孔說話,又學劉清皺著倒八眉識破她的挑撥詭計,再學白容四腿打顫、她自己也渾身劇抖的慫樣。 總之,她不但沒掩飾當時如何窩囊,還講得詼諧又夸張。專娘子笑得直拍桶,鄒娘子在后頭踢她腚都不管用,南娘子彎腰捧腹,錢娘子過來戳一下王葛額頭:“行了,哪有這樣數落自己的。司馬韜確實勇,但士兵可不能只管在前線廝殺呀,還得有護著百姓的心。你才多大,乍見死人首級肯定害怕。”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晚上我想睡中間。” 第302章 287 二人留一 夜里亥初,專娘子觀望完外面,回席坐下。其余三人問:“阿葛還在畫圈?” “開始畫方塊了。” 南娘子:“啊?那不跟往常一樣,還得再畫一個時辰?” 專娘子:“這是好事,看來忘記人頭的事了。” 鄒娘子:“哪那么好忘,咱們第一次時都做噩夢呢。” 南娘子:“要我說,那個司馬流才是慫貨……” 錢娘子:“司馬韜。” 南娘子:“哦,這司馬波才是慫貨!” 哈哈哈哈,滿室大笑。 擊柝聲再響,已是子時。今夜任務完成,王葛把長短規格的木棍都放回雜物屋。規格不一,決定她畫圓畫方時的高距不同,才能進一步精煉基礎技能。 回居室,席子已經鋪在錢娘子、專娘子中間。 王葛原先睡在最東側,錢娘子睡在最西側的。鼾聲已起,爭相震耳,是專娘子和南娘子發出的。王葛剛躺好,錢娘子就輕聲問:“每晚練這么久,是來邊郡的路上耽擱了練,還是一直如此?” “一直這樣。” “真好,你這么小就肯吃苦,會越來越強的。” “嗯。匠師有匠師的強,再比一次,我還會贏過司馬韜和劉清。” “你呀。”錢娘子好笑得輕戳王葛額頭:“我特意不提他二人,你偏說。” 王葛接著自己剛才的話,憂心道:“只是我時間緊,跟他們耗不起。” “放心,他們不會久留襄平。” “可我才來不到一個月,已經遇到兩回了。上回有祝阿姊幫我擋災,這回虧了道旁盡是歸家的農人,他們才不好太放肆。下回呢?我就是一木匠師,只想好好制器,多掙錢,讓我大父、我阿父看得起病。等我有本事,我大母才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大母的手總長凍瘡,一到冬天就裂血水,每年到仲冬時,好容易可以歇了,她卻要接給富戶縫衣的活,多掙谷糧,讓我們姊弟幾個在寒冬也能吃夠七分飽。” 王葛強忍哽咽,繼續道:“錢阿姊,你知道么,有個恩人給我家幾盒凍瘡藥,很貴的,我大母舍不得抹,然后壞掉了,她哭了好久。” 錢娘子連席帶人將王葛扯過來,拍著她肩膀安慰:“別哭,你這孩子,怎么讓我這么心疼啊。別哭,要不這樣吧,明天我去找官長說說,許我跟著你,一直到司馬韜離開襄平。” “官長能同意么?” “能的,能的。這下放心了么?快睡吧。” “嗯,其實我也沒那么怕他。” 錢娘子忍笑:“是是是。” “半年后就更不怕了,我離開平州,以后遇不上他了。” “是是……什么?” 次日一早,功曹署區。 段功曹史、王書佐都擰著眉頭聽錢散吏復述王葛的話,聽到王葛想吏期一結束就離開平州去涼州,二人眉間鎖得更深。前者問:“去涼州,她知道平州離涼州多遠么?就算平安到那,無特殊匠功,就得和別的木匠師一樣,要耗多少年……” 段娘子說到這頓住,在匠人方面,涼州跟平州最大的不同,就是巧絕匠師挺多。王葛還差七十二次郡級比試的首名,且這小女娘有真本事,只要不停得考,說不定兩、三年能考完。 王彪之是多靈透的人啊,一下就猜出功曹史在愁什么了,他出主意道:“待她契期臨近結束,可用飛轅車起效的理由,再補她幾次郡首名次數。只要她續契,續幾個月,就補幾次。” 段娘子沒好氣道:“真以為我一人說了算?沒給她補完,我這功曹史不要做了!” 王彪之問錢娘子:“她還講什么了?” “講她制物的一些心得。” 心得? 錢娘子見官長都一副想聽的樣子,便繼續復述王葛之言:“她說心情愉悅時最易觸發奇想,將尋常器物改良為不尋常。此『不尋常』非用時麻煩的意思,相反,一定要讓使用的人覺得簡單、順手,新器物才會傳揚開,也利于后輩匠人再次改良。比如她最初制火折子……” 段娘子手臂微抬,錢娘子停住。 “算了,你先說。”她沒想到火折子出于王葛之手。 錢娘子:“是。她制出火折子后,覺得制此物又費時又費錢,莫說尋常百姓用不起,就是普通富戶也以此物為奢。阿葛……王葛就想,能不能用極易燃的火條做替代物?稍遇火星就速燃。” 王彪之隨這番話深思:“若真有此物,可在軍中推廣。” 段娘子:“嗯,尤其斥候用得上。” 錢娘子是謹慎人,見兩位官長又齊齊看她,解釋道:“王葛僅有制火條的想法,一直沒靜下心思索。然后我問她在家鄉還制過什么?” 段娘子、王彪之均向前傾身。 “她說還制過戳不倒的竹器,叫不倒翁;隨意放在尖物上就穩住的竹蜻蜓;牽線打架的小竹人;對了,如今府里、軍中用的滅火筒和滾燈也出于她之手……” 段、王二人前傾的越來越厲害。 可惜接下來,錢娘子遺憾道:“剩下的,她陸續跟會稽郡署簽了密契,不能私傳。” 段娘子呢喃道:“這就不少了。”然后坐正,半瞇眼,微仰頭。 王彪之不打擾對方斟酌,起身,示意錢娘子隨自己出廨舍。外面庭樹碧綠,被陽光映的更顯盎然。 他吩咐:“王葛遇到司馬韜的地方是郡署耕田,你這就回去,找幾個常在那處巡視勸農的循行小史,問出司馬韜幾人仗勢欺王葛的證據。” “當時要沒人看到呢?” “王葛都跟你說了……虧了道旁盡是歸家的農人,這話,就是讓你傳給功曹史,當時有人證。” 瞬間!錢娘子頭皮都麻了,眼睛眨巴好幾下:“書佐是說……書佐是說王葛知道我是功曹史安排在她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