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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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桓真能分析出的就這些了。 王恬倒退走路,問:“葛阿姊知道司馬韜么?也是勇夫,武藝不如我,略比司馬沖強。他揚言,你要真有本事,就上戰場和他比。” 王葛心里正憋著一股火,這世間只有她知道,分裂的中原土地會給百姓帶來何等規模的殺戮!她眼中發冷:“司馬韜,能上戰場?” 王恬語塞。正規的鄉兵才在戰時被調遣上戰場,而他、桓阿兄、司馬韜等,都是沖著準護軍去的,不算正規鄉兵。做不成準護軍,再超過十五歲,就必須另謀進取路。 王葛語氣堅定:“而我能去。他怎么比?”有何本事和她比?小小荊棘坡都不敢比,還敢大言不慚的比上戰場? 桓真動容:“你想去戰場?”王葛不是愛吹噓的性格,她敢說,就證明深思過。 他和阿恬都知道,匠師確實可以去邊郡、苦寒之地考郡級別競逐賽,有的考核內容就是參戰。他們還知道,天工技能的匠師參戰,是能帶徒制兵械的。 那兵匠師呢?兵匠師是不是跟天工技能的匠師享有同等之權? 倆少年快速交流個眼色,鐵雷裝著沒看到。 第263章 251 歲月靜好(感謝紫可心) 兒郎意氣風發,誰沒幻想過在馬蹄喧囂中,自己披甲執矛,一騎沖鋒直取敵營?可現實是當上準護軍后才有機會征戰,加上練兵時間,怎么都得四、五年后了。 王葛悠長呼吸,不必隱瞞野心:“是。我想在三年內考取中匠師。”十五許嫁及笄,那最遲在她十四歲的時候,親事就得有眉目。她已經十一,這個世道只給她三年。 是,其實可以二十歲再及笄,但那樣一來,家人就會被鄉鄰議論、嘲笑,她是不懼風言風語,不能讓大父母忍受那些。 鐵雷都替王葛抱屈。匠師級別越高,女娘越少,原因眾所周知。多厲害的王女郎啊,如果嫁給本事不大、小心眼的郎君,再有不懂事的姑舅,她還能制器嗎? 鐵雷取出行囊中的鏈枷錘,跑出一段距離,揮出粗鏈,刺錘如長在怪物上的拳,不按任何軌跡抽、收、繞,破空之風“呼、呼”作響。 此兵器是路途中,王葛用揀的木料、藤草制的。手執處為一尺長的木棍,刺狀的錘是整木雕刻的,錘加刺有他一個拳頭大。王葛將野藤和枯草擰成環環相扣的粗鏈,連接刺錘與木棍。 別看此物粗糙,真的很難練、很難防御。鐵雷和司馬沖對打時,抽到自己身上的次數遠比抽中對方多。 鐵雷趁著郁悶情緒,反而比往常靈透,練出了些許門道。可惜啊,他剛停下,鏈枷錘就被桓郎要走了。 不得不說,桓式和桓真這對叔侄,某方面性格很相似。司馬沖滿臉笑容出來官署,桓縣令回來了,把鏈枷錘要走,囑咐他先回鄉兵營,看樣子不會狠罰他。能保住鄉兵身份就好,反正今年會稽郡無準護軍,“五百慫夫”的壞名聲可比他“糞夫”綽號臭多了。 九月二十九。 巳正剛過,四人到達葦亭。王恬不著急回潯屻鄉鄉兵營,為免遇到王家人,到時又一番推讓客氣,桓真帶著他繞路去亭署。 近鄉情怯?王葛可沒有,她一步比一步快,走向那熟悉的籬笆院。家里的茅草屋頂被陽光照的亮黃溫暖,鵝有靈性,一只只撐著翅膀往外跑。阿父的聲音傳來:“又鬧騰。” 王艾嬌軟的學著阿父:“又鬧騰,大鵝又鬧騰。” “好好認字。” 王葛高估自家的鵝了,它們列隊從她腿邊過去,“昂昂”叫喚,一停未停。 她走近,視野中的院子頓時被淚模糊。虎頭竟然在家,和阿艾伏案同側,教么妹誦書習字,兩個小家伙的樣子都稍有變化,他們長大了。阿父沒變,在柴棚處的雞窩前編草席,天冷了,雞窩里得先鋪草席再勤換干草。 天哪,院門口咋還有個鵝蛋,差點踩上! 似心有靈犀,王荇抬起頭。 午正。 風徐徐吹,歲月靜好。 王家烤餅、煮rou,歡喜得跟過年一樣,阿葛離家四個月啊,終于回來了。家里早就添了一口陶灶,王菽、王竹一起烹食。 王葛沐浴洗頭,換上大母縫制的新衣、新裙,她趴進老人家懷里,這一刻,她不去想自己真實的歲數,拈著裙,喜歡道:“有繡花哩,真好看。” 賈嫗聽到這話,比好看衣裳穿到自己身上還歡悅。長孫女這么有本事,是匠師了,往后穿衣就得體面。“鄉上好幾家布肆,就這家繡布的樣式多。” “大母去鄉上了?” “嗯。真好,真熱鬧。” 王葛心里挺不是滋味,大母以前一直呆在村里,現在一直在葦亭,要不是挑這么貴的布料,交給旁人不放心,大母還沒機會去鄉鎮。 “阿姊,好了么?”王荇跑進來。 賈嫗怕王葛濕發著涼,一直更換干布給她擦絞頭發。 “快好了。”賈嫗拿起篦梳,王荇道句“我來”,他要給阿姊篦頭發。 “行,行,你來。”老人家去院里看飯,rou還得煮會兒。 雞窩前,王艾偷偷抹淚,一邊把母雞大黑往窩里塞,一邊小聲勸它:“是大花自己跑到釜里的,你們平常嫌擠,總打架,現在騰出空了,多好呀。” 王二郎過來,一把將阿艾抗到肩上。“那你還吃大花嗎?” “吃還是要吃的。” “哈哈。” 旁邊,王翁、王大郎也笑。 王蓬從外邊跑進院。“大父,程阿伯說了,禾從兄遛馬去了,中午回不來。我看到桓亭長和王郎君了,王郎君就是恬阿兄。二叔,二叔我也要舉高。” 王二郎假裝聽不到,故意背對著阿蓬。 “二叔?二……好香。”王蓬又跑到釜旁瞅瞅,然后到雞窩那,訓大黑:“老實點,下回吃你。”再到主屋窗沿下,踮起腳喊:“阿姊,好了沒?” 賈嫗一巴掌扇他腚上,王蓬剛回頭,老人家就把一塊雞rou塞他嘴里。“嘗嘗,熟了沒?” 王菽、王竹互視一笑。 屋內,王荇梳著梳著,趴到王葛背上,頭擔在她左肩,隨著他說話,她肩頭一震一麻,心好像被只貓爪邊撓癢邊團搓,再從里到外翻轉,甜軟成不斷往外溢的蜜罐。 “阿姊,我去過南山,我和謝據成為好友,也結識了卞恣、司馬南弟。” “劉阿兄學識好廣啊。” “現在教我的夫子姓袁,特別嚴厲,他是袁阿兄的阿父。袁阿兄不是袁阿伯,比桓阿兄才長一歲呢。” “許詢學的最好,這次月考我還是考不過他。又是司馬無境考得最差,不過我們和好了,再不打架,下個月我會叫他一起誦書。” “嗯……我一個人在清河莊,不害怕,雜事有筑箏幫著做,我只管學字就行。阿姊,我是不是……變厲害了?” 王葛拍拍他腦袋瓜,擦掉他的淚,用頭抵一下他額頭,贊道:“虎頭長大了,讓阿姊少cao心了。” “阿姊,好了沒?阿弟,阿弟。”王蓬再次在窗外催。 王葛揚聲:“好啦。” 姊弟倆牽著手出來,院內已經鋪好席,飯擺案桌,陽光傾注,牛“哞”叫、鵝返家,如果不是經歷會稽山的動亂,王葛也和家人一樣,以為生活本就如此,雖平淡卻安穩,雖清貧卻知足。 王葛還沒坐下,道邊就跑來一郎君,隔著籬笆喊:“王二兄。來,家里的鴨多下了個蛋。” 下蛋還有嫌多的?再說了,二叔臉紅什么?王葛狐疑。 王蓬跑過去推辭:“不要了,我二叔不愛吃鴨蛋,別再送了。”剛說完,道的另一邊,一娘子騎驢過來,急匆匆跳下,擠開送鴨蛋的郎君,把食盒往王蓬手里強塞,眼睛盯著王二郎喊:“野山刨的野蘿卜,不愿吃就扔了!” 什么情況?送蘿卜跟討債似的。 已經收拾好心情,正常更新。感謝紫可心,一個穎,奇幻音域,西洛特-加龍省里卡,毛球微微,大紅蘋果,江南西貝這些友友,還有諸多鼓勵我的,就不盡述了。我這人比較敏感,感謝你們像陽光一樣,讓我堅強。頹廢的帖子刪除,以后我會更專心寫書,感謝大家。 第264章 252 不知,何方,尋人 王蓬害怕不接食盒會挨揍,撅著嘴提過來,那娘子走之前,瞪著送鴨蛋的郎君,把對方嚇得先跑了。 王葛基本看明白了,不喜這娘子,直爽跟霸道是兩碼事。不過她是晚輩,這種事不能主動多嘴,她暗暗觀察大父母、二叔的反應。 打開食盒,里面有兩種腌蘿卜,一種是拌著胡麻的蘿卜條,一種是過了遍鹽水的清爽蘿卜塊。 王翁發話:“吃吧。晚食時,烙些新麥餅還禮。”新麥面是估算著阿葛快歸家前磨的,磨了好幾遍。 單從回吃食,王葛看不透大父什么想法。大母沒有笑,答應的快,證明那娘子不是頭回送吃食了,恐怕回回都難拒,就只能次次烹更好的食物還禮。 整頓飯,二叔、阿菽一口蘿卜都沒吃。 飯后,阿蓬悄悄說,送鴨蛋的郎君有個守寡兩年的阿妹,送蘿卜的娘子守寡三年。 王荇不常回家,一邊好奇聽,一邊心虛的轉頭瞧二叔。王葛沒讓阿蓬說下去,不能讓小孩子養成嚼長輩閑話的習慣。 未初,老兩口推著獨輪車匆匆出門,馬廄也遷到豬圈那邊了,王禾負責遛馬、巡更后,王翁、賈嫗就把打掃馬廄的活一起擔負。 王二郎去亭庖廚做魚醬,王菽去磨麥場編草鞋,王竹、王蓬去荒地拔草根。再過一段時間地就凍硬了,孩童每天都約著清理碎石、拔草,方便長輩們翻土。 變化真大呀。 “都有磨麥場了?”王葛編著草席,讓阿父在旁邊坐著就行。 王大郎被太陽曬的暖洋洋,么女給他捶背,虎頭把水端到他手邊,他解釋道:“總共開了不到百畝荒,麥的收成,唉。”是有磨麥場,不是葦亭種的。開荒難啊,一是茅草、蘆葦密集、草根深,二是土壤不利糧苗生長。 王艾:“嘖嘖,穗都是癟的。” 王葛失笑,一聽么妹語氣,就知道學的大母。 王大郎繼續說:“鄉鎮有兩個糧肆,把磨麥的活給咱們葦亭了。程求盜找石匠制了一大磨、一小磨,糧肆讓磨三遍,咱葦亭每回都多磨一遍。每磨一斗,給一升陳谷糧。” 谷糧間有縫隙,肯定不如給麥面實惠。 “那魚醬呢?”王葛問。 “阿禾和石鼓吏去野山河捕的魚。你們二叔不嫌魚醬腥,只要回來葦亭,就去庖廚制魚醬。魚醬換來的谷糧是亭署的,六十以上的老者,每月可去亭署領二升陳谷糧。” 王葛姊弟倆互視,二叔真強,數月前的魚案,他可是知道的呀。 她再問:“阿竹常住這里了?” “嗯。”王大郎生怕么女逐漸懂事,多心,不讓這孩子捶背,攬她在懷后,才道:“阿竹還小,只能勞你二叔兩頭跑。你回來的巧,你二叔知道虎頭月底歸家,所以提前伐薪,把佃戶的糧也都拉到山上,在這呆個四五天再回去。” 王荇見縫插針道:“阿姊,明天我就得回清河莊。” “阿姊送你。” “真的?”王荇的郁悶一掃而空,拉上王艾,“走,識字去。” 兩個小家伙走開后,王大郎重提王竹:“阿竹改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我們跟他已經分戶,只要他真心孝順大父母,別的我不管。”她可沒那么大度,就連王禾,她都一直不冷不熱的,何況王竹呢。“山上那兩戶人家還行吧?” “你二叔夸他們勤快,你離家這幾個月,每戶又多開了一畝荒地。” “那……王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