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們全村穿九零啦、八零之繼母摸索記、穿成矯情反派的豪門后媽、女主不發瘋,當我是根蔥、和龍傲天一起建設祖國[快穿]、影后mama單身帶娃上綜藝后、穿到荒年后,我成了極品惡婆婆、[快穿] 因為男主我又死了、我用神豪系統搞基建[快穿]、好男人他殺瘋了[快穿]
王荇解釋:“這是阿姊教我制的多面泥球,我有不會的字,就刻在上面,等桓阿兄回來后教我。既能省墨、又不糟蹋簡牘。袁阿叔看,它總共有二十六個面,有的面太小了,不好刻,我只在能刻下的地方刻,就這樣還能刻幾十個字哩。” 袁彥叔越瞧越佩服王葛,不愧為頭等匠工!她肯定是從多面書觚中受了啟發,研究出多面泥球。 其實王葛哪有那么大本事,她只是將前世歷史提前了百余年。真正的發明者,是南北朝時期“八柱國”將軍之一獨孤信。他因自身顯赫、官職多,就發明了一種由煤精制成的多面印章,印章通體只高四厘米多,呈八棱二十六面球形,上刻四十七個字。此印章被陜西的一個學生偶然發現,將楷書入印的歷史提早了四百余年! 袁彥叔好學,最認同《論語》中的一句話: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他從行囊中拿出一片木牘,將泥球形制分幾個面畫在牘上。然后再刻了一個梳羊角髻的小童,并刻了自己求教小童的樣子。 這種泥球,自家族中的兒郎也可制來刻字,好攜帶,能隨時儲備生字,又可省簡牘。善! “畫得如何?”他一笑,牙齒真顯白。 王荇看著牘,欣喜不已:“喔?小童子是我?以前夫子也畫過我哩。”說到這,他嘴角向下,小嘴緊抿,眼中瞬間含淚。夫子又遣亭吏給他捎來了簡策、筆、墨、紙。他想夫子。 “坐。剛才我聽你在誦《誡子書》,我這幾日都得閑,有不明白處,不必等桓亭長,我教你。” “是。謝袁阿叔!” 下午申正。 木匠大類三個考區同時槌響計時鼓。隨鼓音落,將有四十個考生被淘汰掉。 絕大多數人都只走了兩個器物棚,人之精力有限,能擅長制兩種材料者,已經是木匠人之中的佼佼者。 但佼佼者中,還有至強者! 酉初,成績統計出來了,考官一過來,眾考生全都忐忑無比。 匠吏:“現在由我公布留取考生姓名。按戶籍之地念,未被提到者,離場!縣邑考生……李甲、周……荷舫鄉考生……瓿知鄉考生……王葛……” 王葛一直擰著的眉終于放開,聽匠吏喊名過程中,她緊張的連呼吸都放輕。一百人淘汰四十啊,考生中有不少超過三十年紀的匠工,他們專注某方面的技藝,肯定比她前世要強,她哪還有進場前那么足的信心。 與王葛心情相反的是鄭鵲。荷舫鄉被留取的考生里沒有他,他只制成三器,已知很可能被淘汰,但人總是期盼能出現奇跡,萬一旁的考生還不如他呢? 沒有奇跡,他臉發黃的離開考區,排著隊等待敲不如鼓。 這是他第二次敲不如鼓。匠工考時他主動離場,敲時神采飛揚,還有同鄉在吹捧他,那時他雖喊自己“技不如人”,但相信誰都知道他比考場里還在拼的蠢考生強。那些人,拼著屙褲子,博一個等級高些的匠工稱號,能怎樣?頂多窩在匠肆里碌碌無為一生。 相隔數月,他接過鼓槌,槌響,竟是真正的技不如人了。唯一和上次相同的是,旁人也都認識他。鄭鵲腳底發軟的隨淘汰者行走在通道里,越行越窄,走了好遠才回過神,覺出不對勁。 “別磨蹭,繼續往前、不得往回走!”游徼催促。 鄭鵲有點害怕。 考場中,王葛這六十名留取者也在害怕。 第五考項已經公布:根據要求提升器物使用功能。器物選擇,只能從考生自己前項考核中仿制的器物里選擇。 成績計算法:由考官衡量改造后的器物功能,評定強、次、弱三種等級。能達到一件強者的考生,留取;兩件器物均達到次強,也留取。制器數量在此項考核中不再占優勢,最多留取三十三名考生。 此考項開始時間:一個時辰后。 結束時間:最晚在二十二日清晨辰初,跟前項考核一樣,允許考生提前離開考核區。 工具跟仿制時的相同,材料數量雙倍。六十名考生的制作區域,被平均分配在三個器物棚里,王葛的制作區域是草編棚。 巡吏布置場地,考生們趕緊去領晚食,上茅房,沒一個倒頭睡會兒的。 王葛吃飯的時候數了一下,女考生算上她只有十三人,這就是女娘的艱難處,其實論吃苦,女娘并不差,但年輕的要緊歲月,女娘必須得嫁人、生子、再生子……哪騰出閑空提升匠技? 她怎么辦?唯有在嫁人生子前,先把匠師、最好是將中匠師也考出來。吃到一半,飲夠了水,她就往器物棚走。 隨她此舉,陸續有考生也跟她一樣,不歇了。歇這大半個時辰又能咋樣? 器物棚深處一片黑,用不著的燈籠都滅掉了。巡吏攔住眾考生,必須等計時鼓響后才能進入。 考生們在各自的棚前等候,每個人都在思考自己能改造哪幾個器物?是多多益善,還是集中全力只改造一個?要知道,所有考生改造的器物功能均被評定為“弱”,不是沒這個可能,那到時候只能以數量來論。 王葛在前一項考核里共制了五種器物:針線籠,草繩,方頭履(制了兩次),算籌,臂鞴的甲片。 針線籠她放棄改造,能仿出來都不容易,她沒本事改。臂鞴也如此。那就只剩下草繩、方頭履和算籌了。 莫忘記一點,得根據要求來改造。棚內,巡吏來來往往,不僅在搬運材料,還在架起新的鼓……鄉名鼓。 此章開頭,王荇背的是三國曹魏時期王昶的《誡子書》。晉朝世族教育晚輩的一種方式,就是由族中長輩寫《誡子書》,勉勵晚輩,培養品德。王昶的《誡子書》跟諸葛亮的《誡子書》,因德行規范,也會被其余世族拿來教育晚輩。 第137章 136 天時地利人和 半個多時辰后,巡吏終于發話:“諸考生先依次進器物棚,按地面白灰所畫的行囊編號找自己制作區,不識字者,敲鄉名鼓由巡吏引導。” 草編器物棚前的巡吏喊名:“考生韓木!” 此考生進去沒多會就自敲了鄉名鼓:“踱衣縣西閭里,韓木不識字。” “考生王孝。” 王葛聽到“王”激動了一下,對方是個年近不惑的郎君。也敲了鄉名鼓,是荷舫鄉人。 第三個考生又是縣邑籍。 怎么都敲了鄉名鼓?王葛正疑慮時,該她進了。 之前三名考生并未先入各自制作區,而是一字排開,站在鄉名鼓一側。 眾巡吏在另一側,講述規則:“從西至東、再折回此處,每個框線不準停留,然后告知我屬于你的制作區是哪個?認不出,敲鄉名鼓即可。若指錯,淘汰。考生可明白?” 王葛立即道:“明白。”二十個制作區全呈方形,用白灰灑在地面隔出。一共兩排,一排十個。巡吏之意是只準她走一個來回、不得停下腳步思考的意思。 每個制作區內的材料都用粗布蒙著,王葛無法根據先前制的器物確定自己的制作區,只能憑借方框前的白灰編號識別。 她的行囊編號是“瓿、二十五、二”,最復雜的“瓿”字反而最易識別,但接來的數字,她根本不敢試著去確認。它們也是篆文嗎?還是契文?好幾個都是兩頭尖、中間粗,外形跟個豎梭子似的,也是文字?它代表“一”嗎? 不行,她不敢確認,又因為得不停往前走,一個個白灰數字在她腦中存留、出現新的,越來越胡涂了。 那個“x”她倒是知道,是指“五”,是商朝時期的假借字。 壞了,都走到最后了,她才總結出那個長的有倆角的字應該是古文“二”! 咚!可她不敢賭,槌鼓大喊:“瓿知鄉王葛不識字。”唉,臉皮再厚也覺出丟人哩。 巡吏:“王葛,第二排、東三。” “是。”當真后怕!因為跟她猜的不一樣,她猜的是第一排的東四框。她站到鄉名鼓旁,下個考生進來了。 二十人,無一例外,全敲了鄉名鼓。 棚外已無考生。 考官分別進入各器物棚,說道:“知道為何讓你等辨別各類古文字么?因為若不識古文字,就無法甄別古物,到時你們就得厚顏求教讀書人,且旁人說的是對、是錯,你們腦子空空,根本不曉得對錯!我等匠人的地位,為何一年年被朝廷看重?不致文武百官輕視?正是因為種種文字起源,盡存盤于將作監!讀書人想閱古文字,需通過將作監!我等后起之輩,必須將所有古文字牢牢記住,一代代傳承下去!發現一個古文字、就得記住一個!必須記住!!我等匠人,一輩輩傳承的,不止是匠技,還有文字!!你等……可明白?” “明白!!”王葛被考官一番話激勵的熱血澎湃,抻著脖筋隨眾人嗷嗷喊。 “連喊三遍!!”考官振臂命令。 “明白、明白、明白!!” 考官一揮手,計時鼓響。 王葛按剛才巡吏說的,進入第二排東三的白灰方框。原來豎形“梭子”的古文字,代表的是數字“十”。揭開材料堆上的蒙布,她制的五樣器物全在一個筲箕里:針線籠,草繩(只有三尺長),方頭履(一雙),算籌(十根),臂鞴甲片(十片)。 材料倒是極多。 每類器物中都捆綁了一枚竹簡,幸運的是,上面寫的不再是古文字。 但這種幸運,在此器物棚內只屬于連她在內的兩個考生。 普通百姓哪有識字的渠道?考生們還是紛紛起身再次敲鄉名鼓。 “潯屻鄉魏……不識字。” “瓿知鄉張……不識字。” 潯屻鄉、荷舫鄉、瓿知鄉、踱衣縣、潯屻鄉…… 王葛已經對吵雜聲麻木了,先看算籌的改造說明,和她預想的一致:或精減數量、或利于攜帶。 在桓真教虎頭九九表時,她就已經在考慮如何把算盤提前制出來了。制此物簡單,理由得先能說通。所以每逢桓郎君演示算籌的基礎使用法時,她都旁聽。 算籌可不是像她一開始以為的“不就是數冰糕棍嗎”。首先,它們要么以赤色、黑色區分正、負數,要么以三棱形、四棱形區分正負。記數規則為:一縱十橫,百立千僵,千、十相望,萬、百相當。王葛就是從這句規則以后,剩下的基本就聽不懂了。 等她再能聽懂時,就是桓真給阿弟出“雞兔同籠”的題了。當時她瞠目結舌,才知道這道題在千余年前的古代就有了! 更瞠目結舌、嚇她一大跳的是,桓真還拿出了“游珠算板”! 前世王南行文化水平有限,不知道算盤是第二批被列入國家級非遺目錄的,也不知道中國算盤雛形實物的最早發掘,出自海昏侯墓中的“游珠算板”。最早的文字記載,出現于漢朝徐岳所著的《數術記遺》中:珠算,控帶四時,經緯三才。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將木板刻成三部分,上下部分置游珠,中間部分以定算位。上面一顆珠子當“五”,下面四顆珠子各當“一”,以不同顏色區分。 直至看到了“游珠算板”,她才被古人的智慧又一次深深折服。所以這次考核具備了天時、地利、早有人和,恰是她將后世算盤制出來的最好時機! 與此同時,鄉兵大武的結果也出來了。桓真、王恬全都通過,但王恬討厭的司馬沖也過了。 少年護軍營的招錄條件,除了年不滿十五外,就是宗族中必須有五品以上的在朝官員。這些世家子弟絕大部分都是從戶籍地報名,桓真這種情況特殊,是他阿父懲戒他犯了錯,特意罰他在窮縣為鄉兵、且上報了朝廷被允許的。 等待爭奪“護軍童子”名額的諸少年鄉兵,共九十九人,數司馬氏最多,占了三分之一有余。許多司馬子弟都厭惡的瞪著桓真,因為他搶了本縣的名額,不然他們司馬氏還能再多一人。 兩位官吏站在這些兒郎前,二人官職分別為兵曹史、都亭長。 兵曹史:“肅靜。先賀諸袍澤通過鄉兵大比。略休整幾日,等待鐵匠、木匠準匠師考后,進入最后的大賽斗。注意,只留取五十人!” 王恬、司馬沖同時舉手。 兵曹史背后起了一層汗,一個是郡太守之子,一個是皇室宗親,讓誰先問? 他余光中,都亭長不見了(后退了兩大步)。 官員少有笨的。兵曹史一指,指向王恬、司馬沖正中位置。你們愛誰誰吧! 倆小郎當仁不讓、同時出聲,各問各的。 “我等賽斗和旁邊匠人考有何相干?” “大賽斗是何意?難道讓我等欺負那些只會劈竹、打鐵的弱匠人?哈哈、哎喲!”王恬剛叉腰笑,就被桓真踢腚。 兵曹史、都亭長:都是晉朝的縣吏名稱。兵曹管理地方軍事,亭長負責治安緝捕。小說里的任溯之,是普通野亭的亭長。 第138章 137 最后的考項 夜晚,月色照到縣邑之南,被一道道高氈墻隔成了霜塊。原先的鼓聲鼎沸的備考區,只留下一堆堆油布覆蓋的行囊。當時留下了多少行囊,現在還是多少,一個筐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