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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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王葛在看到磁鐵時,已經想好制簡易指南針了。前世歷史上,晉朝應該有指南車、指南舟,但都是不便攜帶的勺狀司南。水浮磁針的記載,最早見于《夢溪筆談》。 但畫出磁針指南,得有由頭。嘖嘖嘖……八艚船才過去幾天啊,她又得“突發奇想”了。 第78章 78 潯屻鄉的小少年 王荇伏桉疾書。 磁針指南的事不急,王葛自我測試已經結束,今日起,實物制尺、矩、規。 尺與矩在完全掌握它們的線段、外輪廓后,第一次就切割成功。沒有趁手工具,她只能將篾刀、勻刀纏布,配合著鋸使用。 畫線段時,用阿弟的刻刀。這把刻刀是張夫子給的,專門用來刮竹簡錯字,鋒利輕便,非常好用。 制規稍麻煩,首先要用刻刀在薄木板上畫出整個外形。桓縣令給的十個木規的制式一致,兩腳長度相等,底端都尖銳,使用時,哪個腳固定圓心均可。頂端的連接,也就是“鉸鏈”,呈兩面皆突的圓形,得凋刻打磨。 王葛想,如果是銅制、鐵制的規,鉸鏈位置肯定是能調節的,不然就太費材料了。 最大半徑的規,制出實物后,和模子仔細比對,連頂端的圓形也用麻繩圈量,全部符合。比對過程中,王葛明白了何謂“觚”。 一觚,為正六邊形的內角。 桓真在給王荇講算數時,曾提及過“六觚”為一“握”,就是指竹制的算籌,共二百七十一枚,這些竹算籌的標準制式,合而為一“握”! 此時王荇停筆,問:“阿姐,今日何日?” “仲冬第一日。” “我要加上時日,待夫子看我書信后,就能算出車馬距離了。仲冬,朔日。” 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王葛歡喜的同時,愈發體會知書識理的重要性。 過了臨水亭往賈舍村方向的土道上。 劉泊著一身臃腫寒衣,背著沉重竹筐,里面是阿母給舅父蒸的餅、腌的咸rou、咸豆、rou醬、魚醬。路不好走,他磕過一跤,下裳的腿部位置刮破道大口,葦絮隨他走動掉落。道邊有葦,他就采摘一些塞進去,一路掉、一路塞、一路誦書,頗自得其樂。“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鷸***曰……” 下午申初。 野山下清河曲彎處,一只伍人小隊的鄉兵疲憊而行,牽著條獵犬。此犬名猲獢,短喙,擅于搜尋追捕。他們是從潯屻鄉過來的,兩鄉接壤之地正在修津渡,昨夜逃跑了一個隸臣、一個隸妾,在種種痕跡和獵犬引路中,他們追到了瓿知鄉。 桓真若見到這些鄉兵瘦骨嶙峋的模樣,一定會感激族叔仁慈的。潯屻鄉是踱衣縣最窮的鄉,這五人又長期在津渡工地,風里來、土里去,各個蓬頭垢面若野猴般。 此刻他們隨獵犬跑,知道的是追查逃犯,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攆上狗殺掉吃了。 冬季,清河邊洗衣的佃戶女娘們很遭罪,哪還有夏日時的歡聲笑語。她們乍見獵犬,嚇得尖叫、驚惶四散。五個鄉兵拽緊獵犬,一人高喊:“我們是隔壁潯屻鄉的鄉兵,追捕一男、一女逃犯,如遇可疑者,就報給你們最近的亭,切莫收留生人!” 一娘子聽出喊話人年紀不大,就笑罵:“你們就是生人!” 哈哈哈哈……女娘們重新回來洗衣。 剛剛喊話的鄉兵用水撲洗臉,隔著距離告戒這娘子:“我等不是在說笑,逃犯原來是在賈舍村修路的隸臣妾,應該是跑回來了。” 娘子趕緊指路:“小郎沿這條路一直走,那邊有鄉兵營地,臨水亭的兵吏便在那處。亭長姓任!” 這鄉兵一撩亂發,笑顏道:“謝娘子。” “嘖嘖嘖……怪俊的。”另個娘子說。她周圍再有人道:“怎么潯屻鄉也有年紀如此小的鄉兵?我記得臨水亭有個姓還的小郎,就是……” 這鄉兵跑近幾步,見女娘們又防備他,停步問:“阿姐剛說那小鄉兵姓桓?” “呸,誰是你阿姐!對,姓還,還錢的還,這姓一聽就忘不了。” 鄉兵往回跑,眼淚隨風飆,低語都囔:“嗚……是你么桓阿兄?嗚……我可受老罪了嗚……” 劉泊這時來到了村西鄉兵營地。 任朔之心疼壞了,卸掉沉筐,趕緊用褥子裹緊外甥,嗔道:“你阿母也是,這大冷天,折騰甚?我還能餓著不成?” “舅父何時再娶,我阿母才能放心。”劉泊臉凍的發青,幸好搭了段牛車,不然天黑也到不了。 任朔之娶過兩次妻,一個病逝、一個難產而亡,之后有人給他說親,都暫未應。一提這個,他呼劉泊后腦勺一下,少年郎的穩重氣度在舅父這不管用。桓真正好過來,瞧見,一樂,知己之感再增。 劉泊把發髻扶正,說道:“阿真,我阿母腌制了些rou醬、魚醬,你拿去一些,還有細面餅。” 任朔之牛眼一瞪,嚷道:“不是都給我的?” 劉泊一副正經模樣解釋:“共三份,除了阿真這份,還有王匠工的。我阿母特意囑咐,舅父是自家人,留最少的。” 小心眼的外甥!任朔之瞅瞅自己粗掌,深悔剛才的巴掌打早了。 桓真思量一下,提議:“我近日欠了王家不少情分,不如晚食一并去王家吃,剩下的醬都留給他們,如何?正好阿泊許久未見到王匠工了,是吧?” 劉泊點頭:“可。正好,我阿母想向王匠工討一對竹簪。” 二人年紀相彷,也不論兄、弟,邊說話邊向外走:“什么竹簪?” “正綰之簪。” “取下我瞧瞧。” “rou醬……” “三片竹葉,沒甚好瞧的。” 鐵風取來一個大空筐,從劉小郎的筐里倒騰醬瓿、小甕,再將裹著蒸餅的布囊解開,只留下兩張餅。 鐵風每取走一件,任朔之就道句“行了”、“差不多得了”。 “哈哈,告辭。” 王葛已經制好六個規范統一的規。 規腳相迭,望著擺出來的正六邊形,她猜測當中的面積,會不會是算籌中的標準一“握”。 其余九個木規……也有說法嗎?她愈感自己知識的貴乏,編席、刨木、鑿槽、凋紋,只是木匠的起步,就如算數中的九九表一樣。她要學的,阿弟要學的,都還有許多許多。 桓真、劉泊、鐵風進院。 王翁二老、王荇最先迎出來。 王葛去主屋扶出阿父。雖然阿父眼睛有疾,活動不便,但劉小郎之前和阿父見過,又拿了好些吃食來,作為長房子,阿父肯定不能如二叔、三叔似的躲在房里。 “劉泊見過翁姥,見過阿叔。”他再溫潤而笑,看向王葛,“見過王匠工,荇弟。” 王荇規規矩矩還禮。 小賈氏從門縫中打量院中一切,幾個呼吸間心思百轉,又恨又氣又煩躁。 恨長房越來越盛!照此下去,次房不得被長房壓一輩子? 氣自己女兒不爭氣!這種時候跟在王葛跟前多好,那個姓劉的小郎忒俊了,哪怕粗布寒衣都遮不住的俊,若是阿菽再年長兩歲……唉。 煩躁找了王二郎!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夫君,一到關鍵時候,連個瞎子都不如! 第79章 79 葛藤!荇菜! 心思狹隘者,看世人皆狹隘。 王翁還是將兒郎、女娘們全叫出來了,不拘禮節招呼過后,王菽幫著大母去灶屋忙活晚食。 王二郎把雜物間的草席鋪在院中后,王三郎又將自己屋里的草席卷了抱過來,加厚隔涼。此時坐于院中,比屋里亮堂暖和。 劉泊正向王葛說明來意:“家母想制的為簪筆。” 簪筆,明為綰發之簪,實為便攜之筆。不過在大晉朝,此物尋常百姓不能使用啊,只有時常要書寫的官吏才會佩帶。 劉泊看出王葛疑惑,不需她問,便繼續講明制式:只制圓簪桿,桿身總長六寸,上端尖細、下端粗,便于簪發。筆斗和筆尖,他自制。 “王匠工定要在簪桿上隱晦提名。我阿母說,你是大晉首位頭等匠工,說不定也是唯一一位,此賢名,當遠揚。待簪筆制好后,我們會托亭驛趕在臘月前,送到都城太學我阿父那里。以后你若成為大晉最年少的匠師,這只簪筆就更珍貴了。” 讀書人說話咋這樣中聽!王翁、王荇都激動不已。說實話,王葛自考取頭等匠工后,慢慢在村鄰閑言里傳變了味,好些人說鄉里的下等匠工都能在匠肆找活干,咋頭等匠工整日縮家里,連貨郎都不來了。 王大郎立在灶屋門口,問后頭忙碌的阿母:“阿母聽到了嗎?虎寶多有本事。” 賈嫗歡喜的淚都出來了,說道:“聽到了。” “劉阿兄放心,我這就去制。”王葛明白這是對方抬舉自己。萬沒想到他阿父竟在太學,太學對讀書人來說,就相當于匠人理想中的將作監!真是了不得。 桓真贊道:“好事得成雙。也請王匠工為我制一尺,隱晦提名,不需標刻線。原先那把尺,前幾日打虎頭、敲你手背那下,硌壞了。” 王葛姐弟臉上的喜氣全無,同時耷拉頭。 王禾扒在雜物屋處“哈”聲一笑,被王二郎瞪的閉嘴。 王翁正想岔開話,院外奔進來一人,沖著背向院門而坐的劉泊就撲:“桓阿兄!嗚……我可找到……”糟糕,不是? 旁邊桓真歪頭打量:“阿恬?” 王恬回頭,先嚇一跳,再湊回來:“桓阿兄?你咋、咋這樣了?” “比你強。” “嗚……你不知道我……” “等等!”桓真叫過王荇,扳著小家伙的雙肩杵到王恬面前:“我師弟。阿荇,快叫王阿兄。” “見過王阿兄,我叫王荇,荇菜之荇,水中強者也!” 王恬傻呆呆回這孩子:“我叫王恬,恬,靜也。” 靜什么靜,沒眼色!桓真伸手:“見面禮。” “哦。”王恬左手抹把鼻涕,右手從懷里掏吧掏吧,掏出個灰白顏色的圖牌,獸骨材料,整個比掌心小,制式下圓、上有祥云花紋。他難為情解釋:“先送阿弟這個,等我回……考入縣護軍營后,給阿弟補個好的。” 王荇還沒接,就被桓真拿過、遞向王翁。“這是他的符牌,明日我讓鐵風帶二郎君去清河莊,一個符牌怎么著也能換頭牛。” 王家所有聽到這話的人……待數日后王二郎把一頭牛、整車糧都帶回來后,仍跟做夢一樣。 當然,現在王翁一家人只是感激,沒敢把此事深想。 王恬快語跟桓真哭訴自己數月悲慘遭遇時,王葛趁著光亮,先回屋制簪筆。她前世也制過此物,不需筆斗、筆尖,不到一刻鐘就打磨好了。而后她微微愣神,嘆氣。前世今生,她都怕欠人情,沒想到又欠劉小郎,比以前欠的還多。 至于隱晦提名,是因為匠師令有規定,匠師之下的匠人,不允許在制器上刻姓名。 那就刻葛藤吧。 人都說葛藤為糾纏之意,但她卻覺得,葛藤堅韌,耐受風雨,更寓意自強不息! 桓郎君的竹尺一并制好,刻的也是葛藤。此葛藤呈螺旋攀沿于一端,便于攥握,免得對方用葛藤這端來敲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