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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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因為這樣,宗元信犯下的錯誤,卻足以要了他的命。 從今往后,景元帝絕不會再給予他那樣的信任。 就算驚蟄不在乎。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如果不是今天驚蟄主動要求,赫連容不可能讓他到太醫院來。 從驚蟄抵達太醫院而至于現在,皇帝一直跟在守在他的身邊,不叫任何人靠近。 就算他與太醫談話的時候,驚蟄的身邊同時也有三四個人跟在他的左右,而宗元信沒有找到任何一個靠近的機會。 直到驚蟄自己鼓了鼓氣,找上宗元信開始。 “我想知道,你說的辦法究竟是什么。” 宗元信:“你難道不為我的試探生氣?” 就在驚蟄主動走向他的瞬間,他都敏銳感覺到有好幾雙視線都盯上了他,如果他再有妄動,怕是下一刻他的命就要沒了。 “有點生氣。”驚蟄道,“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 宗元信微愣,然后無奈搖頭。 “那如果是朋友呢?” 驚蟄:“如果是朋友,你想問什么,可以直接來問我。” 宗元信試探著說:“比如?” “比如,昨天你應該直接問我,你是不是那個能夠控制蠱蟲的新主人?” “……然后?” 宗元信感覺自己有點木訥,甚至有點茫然。 驚蟄對他露出有點活潑可愛的微笑:“然后我就會說,是的。” … 黃儀結沒想到,自己和驚蟄的下一次見面,會是在地窖前。 她正在,隔著地窖吹哨子。 試圖命令那些蠱蟲。 那天黃儀結本以為自己會在乾明宮丟了命,一件突如其來發生的意外,卻打斷了景元帝的威壓。 乾明宮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正因為此,景元帝只讓她來太醫院協助宗元信,就什么也沒說地離開了。 黃儀結死里逃生,盡管她根本不知道為什么。 來到太醫院后,黃儀結才意識到,宗元信試圖嘗試的,幾乎是她們蟲巫的禁忌。 “你不能就這樣試圖把它們取出來。”她記得過去這些天的爭辯,“宗元信,它們不是一處傷口,不是一個被割掉就能好起來的腫塊,你能明白嗎?” “它既然存在于身體內部,為何不能直接挖出來,我有足夠的把握……” “……甚至不足三成……” “那是有用的!” “那是致命的!”黃儀結毫不猶豫地怒吼回去,什么儀態,優雅,這些鬼東西,在她改名俞靜妙后,就都和她沒有關系,“它們是活的!你以為那些蟲奴為什么被割開了腰腹都能活,你以為蠱蟲為什么能控制人,你以為它們是不會感知的蠢貨嗎?” 她的聲音尖銳,反倒是把宗元信的氣焰壓下去。 “宗元信,如果你不能找到這些蠱蟲的主人,那我告訴你,甭想,甭想!” 不管中毒……或者中了蠱蟲的人到底是誰,他都會在宗元信試圖開刀的那一瞬間,就慘然死去。 蠱蟲是活著的存在。 宗元信皺眉,背著手來回踱步。 “但是,如果他之前也曾遇到許多麻煩,受過不少傷,它要怎么判斷,這種傷口到底是遇到襲擊,還是有人要割開皮rou把它們取出來?” 面對宗元信這種質問,黃儀結的回應只是翻了個白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再把它們當做蠢貨試試!” 黃儀結和宗元信相處起來并不是那么愉快。 不過,宗元信到底是想出了一套就連黃儀結也不得不稱贊的辦法——唯獨一個前提。 他們必須找到那個所謂的主人。 這也正是宗元信去乾明宮的原因。 黃儀結一知道他的胳膊是怎么斷的,就朗聲大笑,那嘲弄的態度,讓宗元信想給她下毒。 如果不是想起這女人的利用價值。 “你是瘋了,才去招惹陛下,你現在還能活命,可真是一件稀罕事。”黃儀結嘖嘖稱奇,“而且,你到皇宮去做什么?我不是與你說過,這宮里頭最有可能的人,是驚蟄嗎?” 宗元信沒好氣地說道:“我不去乾明宮,上哪里找驚蟄?” “你為何要去乾明宮找驚蟄?”黃儀結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記得他不是乾明宮的人。” 宗元信微瞇起眼,狐疑地看著黃儀結:“你不知道……驚蟄就是陛下的情人?” 黃儀結原本還在喝水,一聽到宗元信這話,一口噴了出來,拼命嗆咳,幾乎喘不過氣來。 驚蟄……是景元帝的情人??? 而今,就在現在,黃儀結忍不住打量著驚蟄,那奇怪的眼神就像是要扒了驚蟄的衣服,叫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黃姑……” “叫我俞靜妙,”黃儀結打斷了驚蟄的話,“那不再是我的名字。” “俞姑娘。”驚蟄堅持,“我想知道,如果有人能從旁控制蠱蟲,那依著你們想出來的辦法,有幾成可能?” 黃儀結……或者,稱呼她為俞靜妙更合適,她瞇了瞇眼:“你沒去問宗元信嗎?” “宗大人給出了他的答案,現在,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俞靜妙沉默地盯著驚蟄看了好一會,不管她到底從他身上看到了什么,顯然都讓她的態度松動了些,她嘆了口氣:“宗元信的辦法很大膽,甚至是有點激進,其實如果不是沒得選,我不會支持他。” 一開始,俞靜妙根本沒想到中毒的人會是景元帝,然而當她和宗元信開始就毒與蠱鉆研過深的時候,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俞靜妙痛恨自己卷到這些爛攤子里,卻又不得不面對。 ……如果景元帝身上有蠱蟲,那就能夠證明一件事。 俞靜妙的本命蠱的確是在害怕景元帝。 不只是因為主人的敬畏而敬畏,更是因為它自己也同樣敬畏景元帝身上的蠱蟲。 那必定是個無比陰毒的存在。 “蠱蟲不全是壞的,”盡管宮里遭遇了好幾次災難,但俞靜妙還是執意這么說,“像是我身體內的本命蠱,在我六歲的時候種下,到現在一直都是我的好伙伴,有了它后,我幾乎從不曾生過病。” 在俞靜妙看來,人和蠱蟲是可以互生的關系。 驚蟄只是面帶微笑聽著,心里則是嗷嗚嗷嗚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里。 不管俞靜妙再如何喜歡蠱蟲,驚蟄到底是沒辦法喜歡起來的,他只能強撐著微笑的外表,聽著俞靜妙有點狂熱的聲音。 “……但不是所有的蠱蟲都適合與人共生,有些本性陰寒,或者帶著劇毒,它們更適合充當守衛。”俞靜妙咬住下唇,“實際上,我懷疑在陛下體內的蠱蟲,是一種名叫‘夜’的蠱。” 能比俞靜妙本命蠱更好的蠱蟲少有,老蟲巫的本命蠱算一種,也有好幾種非常兇殘可怕的,然而在這么多種里面,符合宗元信診斷的蠱蟲,就只有這么一種。 “這種蠱蟲性寒,喜歡待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更尤喜歡黑暗。如果棲息的地方不足夠冷,它就會竭力影響、改變周遭的環境。也因為它喜歡黑夜,所以一旦被驚擾,就會痛苦發作……”俞靜妙絮絮叨叨地講解著,這其中有些正是驚蟄想知道的,他不由得聽到更加認真。 俞靜妙不只給驚蟄解釋了夜蠱,同時也解釋了它的怪誕稀奇。它的某種性質,和景元帝身上表露出來的毒性相似。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蠱,那陛下能活到現在,也真是一個奇跡。”俞靜妙輕聲說道,“其實夜蠱不是一種毒,如果能夠容納得住,它甚至能夠幫助宿主增強體魄,正如陛下的身手……” 她微頓。 驚蟄明白她的意思。 景元帝的確身手高強,這么多年來,如果真的是毒,他理應被摧殘得更可怕才是,不可能還能學得一身武藝。 “但是,這會非常痛苦,我說過,它不是那種適合被納入體內的蠱蟲,與它能帶來的收益相比,這成百倍的痛苦幾乎無法熬過去,大多數人都會在劇痛中自殺或者死去。”俞靜妙搖著頭,“而且,夜蠱的壽命,只有二十年左右。當它死亡的時候,它會帶著宿主一起死亡。” 驚蟄閉了閉眼,然后長長吐了口氣。 “多謝你。”他重新睜開眼,明亮的黑眸看著俞靜妙,“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隔著一道門,地窖非常安靜。 這種安靜是前所未有的,在驚蟄還沒到來之前,整個地窖都是焦躁不安。那些蠱蟲幾乎日夜不休地斗爭,廝殺,那些嗡嗡的嘶鳴聲如此尖銳,哪怕分隔開來,仍然聽到清清楚楚。 有不少太醫院的太醫都因為這日夜不停的聲音有些精神衰竭。 俞靜妙:“是我該多謝你。” 驚蟄微愣,下意識看向俞靜妙。 就看到女人伸出手,貼在地窖的門上。她低著頭看著地面,嘆氣著說道:“如果不是你,它們早就隨著蟲奴死去,是你執意要救下蟲奴的。” 驚蟄面色微紅,低聲說道:“拯救他們的,是太醫院的太醫。” “如果沒有你的堅持,陛下肯定會殺了他們一了百了。”俞靜妙側過頭看著驚蟄,緩緩笑了起來,“更重要的是,是你,讓它們離開的吧。” 驚蟄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俞靜妙也不在乎。 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更多的是想救人,你害怕它們……不過,我還是要多謝你,驚蟄,它們對你們而言是可怕的怪物,但對我來說……它們很重要。” 驚蟄抿著唇,輕輕走近地窖,學著俞靜妙一起低下頭,他的手掌貼在地窖的門上。 過了好一會,驚蟄才側頭看著俞靜妙。 “希望,它們會聽你的話。” 起初俞靜妙沒理解過來驚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在他離開后,地窖卻沒有立刻響起那種奇怪的躁動。 俞靜妙微愣,下意識驅動本命蠱。 緊接著,那微弱到幾步不存在的聯系,卻也淺淺回應了她。 正如從前的每一次。 俞靜妙的臉上流露出悲喜交集的神情,她跪倒在地上,用額頭貼著地窖的門,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