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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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能看到他,有時很忙,就只能在早晚的時候見到,不忙,他就會抽空回來與驚蟄膩歪在一處,雖然從男人冷冰冰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但是那種黏糊糊的氛圍,驚蟄并非毫無感覺。 這也是他逐漸對赫連容放下戒心的原因。 赫連容還是他,還是和容九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看著冷冰冰,實則很黏人。 ……非常黏人。 有那么幾次,驚蟄都感覺到寧宏儒的欲言又止。 私下問過,驚蟄才知道,原來皇帝陛下開會開一半跑了。 跑回乾明宮見他來了。 驚蟄:“……” 又氣又臉紅。 這并不是說他們存在的所有問題都已經順利解決了,但最起碼也意味著,他們還有努力下去的理由。 驚蟄嘆了口氣。 罷了,說再多,當他還會覺得赫連容可憐,覺得他美麗,時時刻刻被他的言行牽引著的時候,就算他自顧自說上一百句拒絕的言語,也毫無作用。 他的心并沒有拒絕。 驚蟄還是喜歡赫連容,很喜歡的那種。 他有點苦惱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將手里的書合起來打算放回去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呆板的電子音,那個除了在buff消失提醒了一句之外就再無半點動靜的系統終于上線了。 【宿主,根據您的意愿,系統已經掃描過所有蟲奴身體內的蠱蟲,并分析了大量的數據,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本命蠱的死亡,的確能夠中斷從前主人對蠱蟲下達的命令,除了一個意外。】 “什么意外?” 【您在本命蠱死之前,曾見過太后。】 最開始驚蟄并沒有理解過來系統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確曾經見過一次太后,不過這和本命蠱又有什么關系?” 【系統曾經與你說過,蠱蟲是一種非常不同于其他種族的生物,它們遵循著母系社會生活,它們的王是母親,一般情況下指的是本命蠱所依附的主人。】 也就是蟲巫。 “你的意思是,太后因為奪取了本命蠱之后,她也成為了它們的主人?” 一想到這個,驚蟄就有點惡心。 【宿主說的不錯,只是還有一個要點,蠱蟲原本就共用一套系統運作。最開始您在皇宮內受到buff的影響,所有的蠱蟲都在buff影響時間內,將您認定為唯一的王,而太后所培育出來的大量蟲奴,也正是借用了那一次剩余下來的蠱蟲。】 驚著心里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甚至已經到了頭皮發麻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們在說的事情太重要了,他甚至想要打斷系統說的話。 【系統曾經告知過宿主,越是低等的存在,越有可能被buff影響,而buff殘留下來的影響也會更重些。您之前在北房的遭遇,也正印證了這一點,那些蠱蟲還殘留了些許影響,所以才會對您表現出某種依戀的傾向。】 驚蟄在宮里踱步,有些狐疑,有些猶豫:“那你的意思是?” 【蠱蟲共用一套系統運作,當太后試圖用老蟲巫的本命蠱去控制這些蠱蟲的時候,她們的情感傾向也會反饋到本命蠱身上。】 【您出現在太后面前的時候,正是本命蠱將死之前,它為那些蠱蟲選定了一個新的主人,那就是您。】 【畢竟,也沒有別的選擇。】 驚蟄:“你不覺得你說的話非常離譜嗎?” 【系統這是經過縝密的判斷所作出來的匯報,宿主不能夠污蔑系統的良苦用心。】 “你這匯報不離譜嗎?就因為你曾經那個buff,所以現在我就成為那些蠱蟲的主人,你難道不知道這些蠱蟲有多可怕嗎?” 驚蟄惱火,驚蟄氣急敗壞,驚蟄氣得跺腳。 那些小黑蟲追得他狼狽,幾乎連滾帶爬,最后是逃命似地進去了奉先殿……等下,他記得在奉先殿的時候,那會兒黃儀結挾持了容九? 該死,這個男人的嘴巴里就沒半句實話,果然他當時就應該順著疑點追查下去,不該被他三言兩語給糊弄住了! 他該就知道!為什么那個時候黃儀結明明是沖著刺殺皇帝去的,到頭來為什么擄走一個御前侍衛?容九就是皇帝,他那會是故意瞞他! 而且以赫連容的身手,他為什么會被一個弱女子抓住?是,就算貴妃有蠱蟲,但是赫連容的控制欲這么強,難道他一點都不知情嗎? 系統沉默。 它雖然一點都不知道為什么最開始宿主是沖著它發脾氣,最后那生氣的對象卻又換成了赫連容,但它根據縝密的計算選擇了閉嘴。 驚蟄氣了一會,才抿著嘴說:“就先當你說的是對的,那想要解決這件事該怎么做?” 他活了這么久,就從來沒有想過跟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扯上關系。 ……雖然現在他的經歷已夠跌宕起伏,但他可不想嘗試更多。 【您雖然成為了那些蠱蟲的王,但您畢竟是臨時接手,又跟它們不相匹配,所以并沒辦法像本命蠱那樣遠距離cao控,只能近距離接觸,然后再讓它們解除命令。】 “……你說的話一點忙都沒幫上。”驚蟄絕望得要命,瘋狂蹂躪自己的頭發,“你明知道我害怕那些……” 如果只是一只兩只的小蟲子,那驚蟄的反應還不會這么大,但他可是被那些黑潮追趕過,清楚得很,那會是怎樣可怕的場面。 【難道您更想恢復到之前那種可以與它們共感的狀態嗎?那種情況下,您的確可以遠距離控制它們,但同時你也會被它們所影響。】 驚蟄從系統這番話里聽出了言外之意。 “你難道可以做到?” 【可以。】系統道,【只需要從原先的buff狀態里拆分出一部分,利用能量加以改造,就可以讓您擁有這種能力,不過它的持續時間并不長久,只有兩天。】 “只有”?兩天已經太長了! 到底是跑到太醫院去身臨其境,看到那些黑潮從人體內爬出來,還是要遠距離cao控它們,但必須與它們共感? 驚蟄沮喪地垂下了小狗頭。 哪一種他都不想要。 … 太醫院很忙碌,從前他們就很忙,但是最近簡直是忙過頭了。 當第一具蟲奴的身體被運過來的時候,那些太醫還嚇得哇哇亂叫,可當他們知道這些蟲奴代表的意義之后,有很多人就改變了想法。 只是這些蟲奴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幾乎將整個太醫院都占滿了,他們原本還有許多的空置房間,可現在幾乎塞得在沒有落腳的地方。 身為太醫院院首,宗元信對這件事得負主要責任。 他對這件事有點太過狂熱,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撲在了他們上面,只不過嘗試了好多種辦法,都沒有辦法讓蟲奴解除現在這個狀態。 雖然蟲奴可以不吃不喝,但不代表他們不會死亡,當有的蟲奴重傷過度,也會連帶著身體內的蠱蟲一起死去。而這些蠱蟲可以讓人的身體保持在一個非常低消耗的狀態,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撐上很長一段時間。 這種神奇的共生,讓宗元信和其他太醫非常狂熱。 只是他們沒有忘記,最開始景元帝把這些蟲奴送到太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恢復正常人。 然而現在,就連宗元信,也對這件事束手無策。 宗元信有點為難。 他自然想要更多的藥人蟲奴來研究,但當他做不到某件事的時候,他的情緒也會十分暴躁。 最近已經有不少人被他罵哭過。 “院首,大人,出大事了。” 就在宗元信打發走了又一個前來找罵的太醫,外面又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幾乎把他的門檻給踩爛了。 “那些蠱蟲,都爬出來了!” 一聽這話,宗元信一股腦站了起來,眼底滿是震驚:“人呢?那些守衛呢?還有熏香,都點著嗎?” 這些蟲奴放在太醫院,自然不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太醫院的外面正守著許多侍衛,而太醫院內部則是點燃著不少熏香。 那些香料可以確保,就算蠱蟲溜出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禍患。 ……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變成現實。 宗元信帶著人沖了出去,親眼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蠱蟲,從無數的人體里面爬了出來,它們的形狀與從前黑潮里面的小黑蟲有點不太相似,卻仍然具備著昆蟲的形態,它們的數量幾乎無法計數,鋪天蓋地將整個太醫院都覆沒了。 嗡嗡作響的翅膀摩擦聲與那些窸窸窣窣的蠕動交織在一起,空氣里彌漫著某種青草的味道,那并不難聞,然而鋪天蓋地的蟲子,卻可怕得幾乎讓他們停住了呼吸。 那些熏香對它們有點作用,卻不太大。 它們匯聚在一起如同蟲潮,然后朝著太醫院的墻壁攀爬上去,幾乎要從那里沖出去,而就在那一個瞬間,所有的蟲子都突然停住了動作,仿佛有人叫住了它們。 ……蟲潮不情不愿地退下來。 一點,又一點,它們從宮墻上挪了下來。 那是一種非常人性化的形容,但宗元信一時之間再找不出任何的詞語表達。他仿佛能從這些可怕的潮涌里面,感覺到它們的情緒。 難過,可憐,嗡嗡叫。 最后,這些蠱蟲在原地轉悠著,仿佛是在尋找著什么,某一個瞬間,宗元信就像想起了什么,突然一個激靈,命人搬出來大量的陶罐子,還在里面潑了點水,準備了一點潮濕的碎布什么的。 ……他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最起碼,也查過很多書,知道蠱蟲喜歡住在陰暗潮濕的地方。 那些陶罐子在蠱蟲邊上一字排開的時候,它們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開始分批爬向那些陶罐子。當最后一只蠱蟲爬進去最后一個罐子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如同在看待一個奇跡。 老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竊竊私語,高聲大喊,幾乎所有人都有些混亂,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躺在屋里面的蟲奴……或者說宮人,發出了呻吟。 這在那之前從未有過。 這些宮人,蘇醒了過來。 … [母親,母親,母親……] [喜歡。保護。] [母親,咬,母親……] [想要見……] [遠,太遠……不能……] 驚蟄捂住自己的耳朵,卻還是不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斷出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