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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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忽而起了興,召見了宮里各處的掌印,掌司與尚宮女官,除了乾明宮和壽康宮的宮人使喚不動,其余人等,卻是不得不前來。 說是最近宮中諸事頻發,德妃讓這些人聚集起來,再聽宮規訓誡。 驚蟄就在人群中,跟在姜金明左右。 驚蟄:“姜掌司,從前也有過這樣的事嗎?” 姜金明:“自然是有。不過,上一回,是貴……那位做的。” 驚蟄知道姜金明說的是黃儀結。 德妃自然不可能對他們訓斥,不外乎是德妃身邊得勢的大太監大宮女出來說點什么,多是走個過場,以展現自己的威嚴。 驚蟄從頭到尾都跟著姜金明,姜金明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在眾多人里頭,絕不出挑。 只是訓話到了一半,卻有意外。 太后到了。 相比較他們這樣的小事,迎接太后自然才是大事。德妃立刻撇下他們,帶著眾多宮人去迎接太后娘娘。 驚蟄稍稍挪了挪身子,躲在姜金明的身后。 姜金明:“慫。” 驚蟄:“冷。” 站在雪地里聽著“教誨”,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德妃原本也是不敢拖延太久,畢竟這里面不乏手握實權的掌印,真要做過火,這以后辦事上,可就未必那么順遂。 誰讓德妃已不是從前如日中天的模樣,如今這些掌印肯來,不過是看著她身后的太后。太后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縱然與景元帝生分,可宮里頭都不敢明面上得罪她。 不過這一回,太后特地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是為了給德妃撐腰嗎? 因著太后在,這些人又硬生生多站了一刻鐘,這才被打發走了。 驚蟄微瞇起眼,聽著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這些掌印掌司不像是普通的宮人,離去的路上并不曾多話,甚至臉上,多也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笑容,根本達不到眼底。 德妃這通折騰,根本沒有達到她的目的不說,接下來兩日,就傳出了德妃病重不起的消息。 驚蟄聽到這個消息時,正推開窗,聽到廖江在外和慧平說話。 “……太醫都過去了,也不知情況如何……” “真病了?” 驚蟄趴在窗邊,“說大聲點,讓我也聽聽。” 廖江和慧平一起湊過來,陳密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活像是受不了他們的聒噪。 “前幾日,德妃不是想敲打各宮嗎?結果太后去了后,就虎頭蛇尾,現在還病了……”廖江挑眉,“難道,太后對德妃不滿。” 驚蟄斂眉,是啊,那天太后親臨,多數人還覺得,太后是特地去給德妃撐腰,就算后頭隨意打發走了他們,這些人也不敢說些什么。 可緊接著德妃病重,那就是另外一個意思。 難道,太后訓斥了德妃? 德妃這個舉動無疑是帶著一點心思的,或許是想重新接管宮中大權。可太后……難道不想她這么做? 奇怪。 之前德妃不還做得好好的,怎么太后眨眼間就翻臉了? 驚蟄心下想著,面上卻是說:“宮里的事,難以捉摸得清楚,私下說說就罷,不要在外胡言。” 幾人應是。 今天是十二月十三,驚蟄起來后,料理了手頭的事務,就帶著慧平外出,匆匆趕往供應庫,他們之前就約好了,今天要清點物品。 等回來的路上,他們撞見了容九。 非常合理,非常正常,哈,畢竟這可是逢三。 就合該是驚蟄和容九見面的日子。 只不過這次碰面,有些湊巧過頭。 慧平是最先看到的,因為那個時候,驚蟄還一邊走一邊頭疼地看著手里厚厚的一疊東西,他覺得雜務司這地方還不如直殿司,好歹沒有那么多不得不處理的事。 身為一個幾乎是負責后勤的地方,雜務司得和所有人都打交道。 他們剛剛從供應庫回來,將要穿過御花園。可驚蟄一想起剛才的談話就覺得頭疼。 等回去,還得跟掌印再聊一聊。 “驚蟄,你看。” 慧平的聲音緊張,一把按住了驚蟄的肩膀。他這一拍之下,力氣大得驚人,險些把驚蟄手里拿著的東西都拍到地上。 驚蟄:“怎么……” 他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容九。 在御花園的中間,他長身而立,看起來非常顯眼。今日他穿著不再是侍衛服,而是一件常服,可套在他的身上就非常出挑,很是惹人注意。 ……就是單薄了些,總覺得容易被凍死。 這時候的容九不只是孤身一人。 在他身前,還跪著一個妙齡宮女。她仰著頭,楚楚可憐不知在說什么,雖聽不清楚,不過,也有幾分柔媚可憐。 只差一個拐角出去,容九就能看到他們。 慧平一拉之下,把驚蟄拖了回去,有點緊張地說道:“驚蟄,你小心點。” 驚蟄茫然:“小心什么。” 慧平作為驚蟄身邊,除了明雨外,隱約猜到容九和驚蟄關系的人,一看到驚蟄這么茫然的模樣,就有點焦急:“你沒看出來嗎?那個宮女,擺明了是喜歡容九。” 驚蟄:“這怎么看得出來?” 慧平:“……這哪里看不出來!” 容九那么可怕的人,正要得罪了他,滾都來不及,怎么敢跪在他的身前懇求? 再者說,這宮女連哭都帶著一股可憐動人的模樣,這可是大冬天……跪在地上,膝蓋都冷得徹骨,正常人哪來的心思去注意這個? 這可是御花園,宮女行動往往是兩人一隊,怎么可能會有人孤身來這里,擺明了是故意攔著他的。 驚蟄覺得慧平說得有理。 “容九真是有魅力呀。”驚蟄感慨,“不過,我們還是悄悄繞道走,免得撞見了尷尬。” 慧平:“就這?” 驚蟄:“……不然?” 慧平盯著驚蟄瞧:“你不嫉妒?” ……呵,容九現在禁欲,什么都不能做,不然早把驚蟄這道菜給吃了。 優秀的人總是有許多人喜歡,他對容九總不至于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只是這場面,要是撞到了,的確尷尬過頭,驚蟄這才想著避開。 真是要命。 就在他們打算悄悄溜走時,容九不耐煩地說道:“石黎。” “卑職在。” 驚蟄疑惑挑眉,剛才容九身邊,除開那宮女外,還有石黎在……嗎? 是因為樹影掩映,他們沒看見? “拖走。” 柳美人吃驚抬頭,正要說話,卻被石黎塞進一把雪,將話給堵在喉嚨。柳美人瞪大了眼,嗚咽地看著石黎,眼底的熱淚還沒流出來,就被暗衛粗暴了抓住了頭發。 他們這樣的人,從來沒什么憐香惜玉的想法。 向來只聽從皇帝的命令。 景元帝說拖走,那就是得拖著走。 這宮女不是尋常的宮女,而是柳美人。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在御花園攔人,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段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 “誰!” 石黎感覺到陌生的氣息,猛地看向拐角處。 卻看到一顆腦袋,哦……下面還有一顆,兩個人猶猶豫豫地探出頭。 正是驚蟄和慧平。 他們倆也不想的,可不知道哪一個龜孫子今天在御花園灑掃的時候居然沒掃干凈,慧平一腳踩上了一小截枯枝。 嘎吱一聲,如此清脆。 驚蟄注意到石黎的眼神,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刀,那鋒芒畢露,全然不似平時。 不過在看到他的時候,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小郎君。” 端得是溫和。 前提是要忽略他手中拖著的人。 而容九像是早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根本沒有露出詫異的神情,仍是不緊不慢地走到驚蟄跟前來。 慧平嗖嗖嗖退到石黎身邊。 現在他手里提這個人,看起來也有點恐怖,但總比跟在容九面前好多了。 “都看到了?” “嗯。” “生氣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