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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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敬王決定,從今日開始,他就開始“病重”不起。 最好是讓整個京城都知道,他病得要死,病得爬不起來,才最為妥當! … “咳咳,咳咳咳——” 張家鏢局里,進進出出的人,可不少。 天寒地凍,很多人知道他們這里施粥,總會聚在外面等候。 也有些體弱的人,會被留在鏢局內休息。不過,這樣的事少有,畢竟,就算是做善事,也不能叫人得寸進尺。 就好比這施粥,就得拿捏好分寸。 這世上苦難的人太多,鏢局無法幫助每一個人,總不能為了他人的困苦,連自己都賠進去。 張夫人就是那種能夠拿捏得當的人。 她會施粥,卻也會安排鏢師守著,任何引起秩序混亂的人,全都會被揪出去。只要亂了一次規矩,就永遠不能再來這里領。 每一次,一個人也只能領一份,多領冒領的同樣是這么處置。 他們不是官府,做這種事,只是出于自己意愿,更不在乎自己粗暴的行為會惹來什么不好的名氣。 用張夫人的話,他們買的米,熬的粥,愛吃不吃,不吃就自己餓死。 岑良在張夫人身上學到了許多,這是和柳氏截然不同的處事風格。 “岑家小娘子,你把這個送到里面去,給娟娘吃下。”鏢局內,一個中年書生把手里的湯藥遞給岑良,“她的熱要是再不能退,可就麻煩了。” 岑良接過藥碗,朝著屋內走去。 這是一處單獨開辟給病重之人暫留的地方,每次進來,岑良都不太好受。 這里,總能聽到許多痛苦的呻吟。 最開始岑良總不太適應,久了,終于能夠習慣,卻也并不好受。 她穿過幾處床榻,走到最里面。 躺在里頭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看起來非常蒼白,可臉上卻又有異樣的紅暈,連日的高燒,讓她的氣息越發孱弱。 “娟娘,你該喝藥了。” 娟娘咳嗽了幾聲,幾乎沒了爬起來的力氣,還是岑良搭了個把手,這才扶著她坐起來。 娟娘對岑良來說,是不同的。 她是岑良撿回來的。 這小姑娘前幾日晚上,暈倒在她們租住的宅院外,岑良晨起的時候,差點嚇了一跳。結果發現她不只是高燒,下半身還有血,思量之下,先是送到了鏢局來。 結果鏢局的大夫說,這小姑娘該是被人用強,身上也有許多傷勢,逃出來后,又驚又冷,一連的折磨下,這才高燒不退。 以娟娘孱弱的身體,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每次岑良覺得,她快熬不過去時,她又默默忍受住了痛苦,掙扎著想要活下來。 這無疑叫岑良更為關切。 娟娘就著岑良的手,將湯藥吃了下去,然后露出個無力的微笑:“良jiejie,我沒事的。” 岑良:“多吃些藥,你會好起來的。” 娟娘輕聲說著:“是啊,我還想,找我兄長……呢……” 岑良之前從沒聽娟娘提起過自己的身世,忽而聽聞,“他也在府城嗎?” “或許……”娟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記得,爹娘跟他要了一百兩……大哥只給了五十,卻偷偷讓同鄉,給我塞了二十……不過,都被搶走了……” 岑良耐心聽著,又給娟娘擦汗。 娟娘就朝著她,濕潤的眼睛里,帶著一點期待:“可我知道,他是惦記著我的,那男人打得我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想……要是逃出來,或許還能有活路……或許還能見到哥哥呢……” 岑良在屋內陪著娟娘說了許久的話,出來的時候,臉色卻氣惱得很,有熊熊的怒火在眼底燃燒。 她快步往外走,正好撞上了張夫人和柳氏在說話。 柳氏是那種溫吞柔和的脾氣,與張夫人的爽朗大方截然不同,可張夫人卻像是極喜歡柳氏這樣的脾氣,對上她,就連自己的大嗓門都會小了些。 這兩位看到岑良氣呼呼地出來,不由得攔下了她。 “良兒,怎么了?”柳氏抓著驚蟄的手,輕聲細語地問道,“眼睛這么紅。” 岑良憋氣:“阿娘,對娟娘用強,還打她的人,是她丈夫!” 一想到這個,岑良就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張夫人和柳氏對視了一眼,張夫人平靜地說道:“我們猜到了。” 岑良微愣,抬頭看向眼前兩個女人。 柳氏抓著岑良的手,輕聲細語:“良兒,我們看得出來,娟娘是有丈夫的。可我們沒有聲張,寧愿她帶著被人施暴的聲名,卻不澄清的緣由,你知道為何嗎?” 那天岑良帶著娟娘進來的模樣太過慘烈,根本瞞不住施暴的事。 岑良沉默了許久,才咬牙說道:“如果娟娘有丈夫,還被找上門來,她就只能被帶回去。” “沒錯。”張夫人輕快地說道,“她必須是個孤女,不然要是夫家或娘家的人找上門來,鏢局也不能強行扣著人。” 在禮法上,她的夫家是完全有資格帶她回去的。 岑良沮喪地低頭:“怎么會有這樣的混蛋。” 柳氏抱著岑良,輕聲說道:“她逃出來了,這是她的幸事,她也還想活下去,而你幫了她。良兒,否極泰來,她以后會一直好好的。” 岑良抬手抹了把眼,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和她們道別,快步走了出去。 柳氏看著岑良遠去的背影,回頭對張夫人道謝。 張夫人:“與我謝什么,張世杰躺在床上,還整日柳嫂嫂長,柳嫂嫂短的,他要是聽了這話,怕不是得給你磕頭謝罪。” 柳氏看著張夫人夸張的模樣,無奈說道:“良兒的性格,許是從前的事……顯得有些偏激。” 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 她很倔強。 倔強不是壞事,卻不能一昧鉆牛角尖。 遇到張夫人他們,時常來鏢局幫忙,讓岑良見識到許多人間苦難,反倒是讓她的脾氣變得穩重,不再那么尖銳。 這無疑幫了柳氏大忙。 “岑良是個好孩子。”張夫人道,“就算無人點撥,她自己還是能看透的。” 柳氏喃喃說著:“是能看透,只是,不知又要幾時……” 她的身體并不怎么好,每到冬天,多少也是有點小病小災,要是她也沒撐住,那岑良……柳氏怎么舍得讓她獨自在這世間吃苦。 如今看著她漸漸成熟起來,柳氏這心中,多少也是放心的。 柳氏和岑良在這鏢局,也有自己的房間。 太累或者太晚,也會直接在這里歇下,兩人在這放了些換洗的衣物,午后也會在這小憩。 與張夫人道別后,柳氏回到屋里,凈手后,原是打算歇息,只是總歸睡不著,輾轉反側了片刻,她從腰間的荷包,取出一張被折疊了又折疊的信紙。 這不是于管事給她的那封信。 而是張世杰給她的。 這封書信,是當年岑家出事前,岑玄因寄給張世杰的信。 岑玄因是有事求他幫忙。 可張世杰那時不在同州,比預想中還要晚上一個月才收到這封信。得知書信內容的那一刻,張世杰瘋了一般趕往京城,然岑家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張世杰到底是還沒趕上。 柳氏的手顫抖著撫過岑玄因熟悉的字跡,輕聲說道:“因為你是個蠢貨,所以才會想著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擔。” 這信上,安排的是柳氏和岑良的逃離路線。 盡管張世杰沒有收到這封信,可柳氏相信,若是當年她沒有帶著岑良跳水,或許在前往教坊司的路上,她們也能獲救。 他總是有許多的朋友。 可偏偏就出在,從岑玄因這個傻瓜,什么都不肯與她說,自己一昧安排著,總覺得什么都能自己扛著。 柳氏的手幾乎揉皺了信紙。 人算不如天算,再多的算計都未必能順利成行,她們到底僥幸活了下來。 可岑玄因呢? 柳氏抓著信紙,躬下了腰。 … “驚蟄,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彌補遺憾,你最想做什么?” 年少時,還在北房的日子清閑無聊,明雨總會拉著驚蟄,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一生中遺憾之事不知幾何,哪個遺憾都想彌補,就連問出這話的明雨,一時間都很難選出一個“最”。 驚蟄卻是毫不猶豫地說道:“在出事前,把家里人都拖上馬車離開京城。” 明雨:“那不就是,變成畏罪潛逃了?” 驚蟄撇嘴,才不在乎這個,他一直堅信自家是被冤枉的。 “就算成為山賊,成為通緝犯,可這會讓他們活著。”他道,“活著,難道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嗎?” 這可是在出事前,爹娘拼了命都要讓驚蟄記住的事。 凡事,先活著,才有后話。 只可惜,驚蟄是記住了這話,卻未必是這么做的。 驚蟄覺得,這也不能怪他。 誰讓這皇宮,就是這么危機四伏。 總有些事情出其不意。 就好比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