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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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金明也不明白:“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就不會呢?” 驚蟄:“……” 這世上有人考不了科舉,卻能教出無數的人才;有的人雖考中了科舉,乃是榜首,卻是做不到教書育人的事情。 這理由,怕是就在其中。 姜金明自個兒讀書寫字非常順利,根本不需要多學,就能觸類旁通,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大多數人是不能這樣的。 哪怕當初驚蟄在學習時,岑玄因也是一點點掰碎了來教他學的。 驚蟄:“掌司,您在讀書一事上,是有天賦的。只是大多數人,是不能如您這般快速掌握,只能一點一點苦練,記憶,才能夠背下字的形狀與讀法?!?/br> 對于沒有天賦的人來說,這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云奎有了驚蟄的支持,當即不那么氣虛,“對嘛,師傅,您得接受我是一個笨蛋呀。” 姜金明氣笑了,縱然驚蟄說得有道理,可云奎這兔崽子天生就是欠打。 “啊啊啊師傅別打我,驚蟄,驚蟄救命——” 云奎的聲音大到驚蟄耳朵都要聾了。 他抓著自己差點要被扯掉的衣服沉默,不是……你們師傅二人,擱著秦皇繞柱呢? 如果繞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 話雖如此,云奎私下,卻是拜托了驚蟄教他學習。他也不強求自己能寫出多好的字來,但能讀會讀,還是要的。 去了雜買務后,云奎雖過得不錯,可他很快發現,要在雜買務生存下去,靠的不只是踏踏實實辦事,還要有一定的狡詐和心眼,才能活得滋潤,不然就會被隱隱排斥在外。 而且采買時,他更得知道外頭是什么行情,更知道那些東西的記錄是什么,才能順利做成交易。 云奎沒有任何時候能比得過現在,更加明白師傅曾經的教導。 莫看著煩,可實際上,都是非常得用的。 驚蟄自然答應。 而后,這個學習的隊伍里多出了慧平,世恩,最后谷生也來了。 驚蟄來者不拒,只是為了不惹人眼,他們將地點轉移到了直殿監外。 谷生納悶:“至于這么戒備嗎?” 如果在直殿司內學習,他們弄完了就各回各屋,可現在,他們干完活,還要巴巴地出去,學完又回來,這一來一回,多少也是累的。 世恩深沉地說道:“那自然是要的。” 他抬手點了點驚蟄。 “他剛來直殿司才幾個月,現在已經是掌司身邊的紅人,換做是你,在你和驚蟄不熟悉的時候,難道不會眼紅他?” 谷生沉思。 有一說一,他知道自己的心眼不算大。 如果他和驚蟄不是朋友,那他在背地里,肯定會嫉妒不滿。 而后,世恩又點了點云奎。 “他呢,雖是直殿司的人,可已經離開了直殿監,去了雜買務,那么他已經不是這的人,還整日進進出出,也不是誰都看得順眼的。” 慧平聽得津津有味,不同于谷生的沉默,他追著問:“還有第三點呢?” “第三嘛……”世恩得意洋洋地舉著自己剛剛寫完的一頁紙,笑瞇瞇地說道,“當然是,這樣學習的機會,他們想要,卻得不到?!?/br> 焉能不嫉妒? 谷生聽完這三點,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被世恩點破后他也立刻明白過來。 這些天,他們跟在驚蟄的身邊學習,逐漸也意識到,讀書寫字,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灑掃是苦力,可學習費的是心力。 之前干完活,他們回去還能有心思聊天,可現在,哪怕是最愛交際的世恩,回去后也很快睡著了。 這都是累出來的。 他們這些做“學生”的累,難道驚蟄做“老師”的就不累? 驚蟄的空閑時間,已經被他們占據得滿滿當當。 如果還有外人要來,驚蟄也分不出更多的時間教,更何況,云奎和世恩他們也不會同意。 對于驚蟄,他們也是有自己小小的私心。 驚蟄是他們的朋友,他們更知道驚蟄很好。 可某種程度上,他們并不希望,驚蟄的朋友越來越多。 除了朋友之間會有的小小獨占欲之外,更因為他們清楚驚蟄的為人。 能否成為朋友,本就是合眼緣,或者順其自然的事??沙蔀轶@蟄的朋友,卻像是成為了他的一種責任。 驚蟄總是很愛惜擁有的。 不管是東西,是人,還是關系。 這便容易成為負累。 趁著驚蟄在教慧平寫字的時候,谷生湊到世恩的身旁,兩人對了一眼,小聲嘀咕起來。 這些天,可不是沒人背后說驚蟄的壞話,不過全被他們給擺平了。 待驚蟄回頭檢查他們的功課,他們一個兩個看著又十分之正經:不約而同地,對著今日要練習的十個大字痛苦起來。 云奎是這幾個人里學得最快的。 他本來就有基礎,只是姜金明的教導過于拔苗助長,只適合天才,不適合正常人。在驚蟄調整了教學的方式后,云奎很快就適應了。 谷生,世恩,和慧平這三人的進度慢一些,卻也如饑似渴,有時候睡前,驚蟄都能聽到慧平在背書。 不過如此這般,驚蟄的空閑就很少,每次逢五的日子,和容九見面的時間,也跟著見縫插針起來。 ……容九顯而易見不高興了。 驚蟄把自己掛在了容九的身上,盡管容九看著冷漠,可實際上,他從來不抗拒驚蟄的主動靠近,“我只是在幫他們認字,等他們都認得差不多了,就好了?!?/br> 容九:“差不多了?” 他慢條斯理地摟住驚蟄的腰。 “那么,在你看來,何時才是‘差不多’?” 驚蟄沉吟,試探著說道:“最起碼看文書的時候,不會看不懂?” 嘶,腰上抓著的力氣更大。 看來容九對他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驚蟄:“他們要是學會了讀書寫字,或許能夠被上頭看重,也更有可能出頭?!?/br> 容九揉捏著驚蟄的耳垂,慢吞吞地說道:“你對他們,倒是好過了頭。” 驚蟄小小聲說:“他們時常在背后幫我堵著那些人的口舌,還以為我不知道呢?!?/br> 容九低頭,看著驚蟄亮晶晶的眼。 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他伸手,去碰驚蟄的眼角。 于是那睫毛忽閃忽閃得更加厲害,好似有些濕漉漉。 容九很想觸碰那顆黑色的葡萄籽。 想知道它碰起來,是否也是瞧著那么水,輕易地,就能掐出汁水來。 驚蟄歪著頭,于是那兩顆黑葡萄籽里,倒映出來的人影,也悄悄地換了個姿勢。 容九在看他。 他也在看著容九。 片刻,他伸手摸了摸容九的眉梢。 “容九,近來不太高興嗎?” 是除了見面的時間變少之外,的事。 容九斂眉,冷淡地看著驚蟄,慢條斯理地說道:“哪里看出來的?” 驚蟄冥思苦想,要沒問還好,這一問,他是怎么看出來容九的情緒有點暴躁的…… 不知道。 這就像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的事。 硬要說,就是一種感覺。 感覺來了,他就知道了。 驚蟄絲毫不知道他在說的,是一件非??植乐?。探測君心,還是窺伺行蹤,不管哪一個,那都是死罪。 容九慢悠悠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嗯,的確是不高興?!?/br> 驚蟄就抬頭看他。 “前些日子睡著后,底下的掌柜吵醒我,說是捉來的獵物被人殺了拋尸。肥碩的獵物,吃都來不及,怎么會被拋尸?”男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冷漠,卻帶著一種懶洋洋的感覺,這很矛盾,也很奇特,“驚蟄,你說這掌柜的這般蠢,留著有什么用呢?” ……拋尸? 驚蟄眨了眨眼,將那種奇怪的感覺壓下去:“底下出了事,管事會及時找來,應當還是盡心的??偙饶切┏隽耸虏煌蠄?,還吃里扒外的人要好上許多?!?/br> 容九:“驚蟄是覺得,我該留他一命?” 驚蟄:“容九已經留他一命了吧?” 他笑了笑。 “要是你殺了他,可不會這么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