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遲淵擰眉,舌尖抵著上顎,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剛剛竟然真的會因為陸淮的一聲叫喊停下,平白無故得了場羞辱。 他煩悶地解開袖扣,似笑非笑地盯向陸淮——這回是他不想讓對方走了。 “我不像您,愚弄別人的話可以信手拈來,甚至拱手認輸來掩人耳目的計謀都能想到。”他輕笑道,“輸不是正常么?” 之前刻意避開的話,在怒氣的指引下輕易脫口,想不清的問題在脫口而出的那刻得到了解答,即使說出口的人仍對此無知無覺。 從頭到尾,他不過是生氣陸淮愚弄他罷了。 含著滿腔火還得維持表面得體,遲淵覺得陸淮在虛偽這方面真算得上他楷模。記憶里,不論發(fā)生什么,對方好像從未失態(tài)過,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冷冷地站在不遠處注視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永遠勝利者的姿態(tài),令人生厭。 陸淮聽清遲淵那句話時,卻是愣住——遲淵字字句句的影射與他之前準備的哄人道歉不謀而合。然而看著對方怒氣抽身的背影,終究是再沒任何話可以將對方留住。 先前的沖突,讓他想解釋都是不合時宜。 良久,陸淮埋著頭極苦地勾了下唇。 兩人的低氣壓一直持續(xù)到聚會結(jié)束。 遲淵一一道別后,就給成曄打電話,對方不知道還在哪里野,那頭的背景音嘈雜得遲淵皺眉,不自覺地將手機移遠了些。 “喂?遲哥?給我打電話干嘛?”成曄知道對方這幾天心情不好,畢竟方棲名和遲淵分手的消息前幾天傳遍了,再加上他和遲淵走得近,又多少知道點分手內(nèi)幕,這幾天都不怎么敢打擾對方。 “出來喝酒。”遲淵頭枕在車窗上,身側(cè)移動的車輛燈光閃閃,隨著一輛輛車移動的頻率,在他俊逸的臉上形成黑白光影,平添頹氣。 “終于找兄弟我了。”成曄堵住另一只耳朵勉強聽清,他嘿嘿一笑道,“不和陸淮卷了?先前不是一直要工作么?感覺全世界的工作都在你們倆身上了,你一半,他就是另一半......”成曄一邊貧一邊和他聚的一群人告別。 “別跟我提他。”遲淵眉眼染上深深戾氣,他壓低嗓音,“誰要跟他有關(guān)系。” 鮮少聽到遲淵有如此直露的情緒,成曄微微一愣,但他人精很快就接上話:“行,今晚只陪兄弟喝酒!你人在哪呢?” 遲淵隨口對司機報了個地點,讓成曄到那去等他。 撂下電話,思維昏昏沉沉好似已在鼓泡翻騰的酒液里泡得溫軟。 最近的事情太多太雜,遲淵苦笑著想,還好他心大。有時候他都在想是不是陸淮和他命里犯沖,不然兩年風平浪靜,對方一回來,生活就像是多了許多未曾想過的挑戰(zhàn)。 和方棲名分手,對方做了不體面的事,最后不體面的卻有他。然后又是自以為贏了卻險些出丑,或者已經(jīng)出丑了,就像今日一樣。他一生中鮮少存在過挫敗感,通通在陸淮身上感受徹底。 這種糾纏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遲淵有些痛苦地從搖晃欲醉的怠懶中掙扎出來,逼迫自己回想。太早的記不清了,真正的記憶開始,便是相對的,應當是他們都是當老大的性格,誰也不服誰。至于后來,便是你來我往自然延續(xù)。 不知道是不是人到年紀,又或者是近日心力交瘁,遲淵含著一團火吞不進咽不下,卻有點想說出“沒意思”這種話,倒像是在變相求饒。 于是也只有一句,別想了,他愿意避著陸淮,陸淮不見得愿意放過他,雖然好像一直是他在“尋釁”。 眸里印著眼前車水馬龍,點點燈火相聚成閃爍眸光,意味深沉。 成曄難以置信地退出又進去整整三次,才確定遲淵說的真是個清吧。甚至現(xiàn)在正放著小提琴曲,讓成曄揉了揉自己剛?cè)镜陌l(fā),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也只是片刻,成曄這些年浪跡江湖全靠著自己的厚臉皮,他穿著浪得沒邊的衣服,頂著店員視線大喇喇找個吧臺坐下,非常熟練地點上幾款酒,算是全都安排好了,只等著遲淵來喝。 他正拿出手機準備問問遲淵什么時候到,就看到微信上顯眼紅點,手比腦子快點開,“陸淮”二字顯眼地立在最頂上。 記不得是什么時候加過對方,但消息記錄清清楚楚,在今天這個消息之前,只有他發(fā)給陸淮的,一個孤零零的“你好”。 他們有什么可聊的么?成曄疑惑著,還沒待細看,就見著遲淵正站在入口處,顯然是在找他。 忙把手機塞進兜里,他朝遲淵招手:“這呢。” “怎么?這么頹?” 遲淵神色未變,先拎起最烈的一杯灌下,杯里的冰塊搖晃撞擊,發(fā)出輕響,讓成曄忙聲喊道:“你慢點!” 倚著背后吧臺,事情零零散散的,反倒不知道說些什么,遲淵撿著重要地講。他看向成曄,笑意諷刺:“幾個壞消息,幾個好消息。”不過他沒問成曄要先聽哪個,和著悠揚的小提琴曲,他嗓音低沉。 “壞消息是我父母知道方棲名跟我交往了。”看到成曄欲言又止,他戲謔地自己說出了后半句,“好消息是他們也不用多擔心,畢竟現(xiàn)在我們已分手。” 成曄嘆氣,只拍拍兄弟的背,好似在鼓勁般,也同遲淵一樣將酒干了。 “你不是才簽了個合同么?不是從......那搶的么?”因為還記得遲淵所說的“別提”,“陸淮”兩字被兩人心知肚明地咽下,“這也算是事業(yè)進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