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忍不住刺了江予淮幾句話后,她是半點力氣都沒有了,蔫嗒嗒地變幻回遍體鱗傷的人形。 “你不是孟婆,你是不聽話的小傀儡。”江予淮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語氣篤定得很。 她扭頭驚奇地瞟了眼江予淮,幾乎看得怔住,故作輕快地說:“呀,你沒被摔懵啊?” 跌落時實在支撐不住,陸時微直接把他從背上甩了下去,最后他不偏不倚成了她的rou墊,結結實實地摔慘了。 平日里的江予淮看著與活人無異,他又喜好攬鏡自賞,打理出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此刻則是人鬼難辨,全身上下都被漆黑吞噬,應是不剩一塊好皮了。 他就靜靜地臥著不動彈,散發著破敗腐朽的氣息。 “你的皮……”剩下的半句“還能修好嗎”還沒說出口,她就立馬接收到了江予淮毫無掩飾的殺人目光,大有將她千刀萬剮之意。 她自如地轉開視線,咕咕噥噥地胡謅起來:“啊,這里好黑啊。我是不是被箭射瞎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見了呢?” 江予淮輕嗤一聲,突然細聲細氣地說:“那鏡子不知道是什么寶貝,十足厲害,一時半會怕是修不好人皮了。這樣子不好看呢,萬一再有人追過來,若是被看見了這副模樣,如何是好?” 見鬼,為什么聽起來委委屈屈的? 再說了,如果真有人追上來,最應該憂慮的不是命嗎?還管什么會被人看見? 壓下諸多不解,陸時微討巧地順著他的話寬慰:“無妨。你不管是什么樣子,都當之無愧是雍州城里最俊俏的鬼郎君,怎會不好看?” 系統抖掉一身雞皮疙瘩,僵硬地評價她:“鬼話連篇。” 聞此酸話,江予淮面上不為所動,不發一言。陸時微卻奇異地覺得空氣中的焦味濃郁了些,她疑心江予淮是不是傷重得快不行了。 好在不多時,他慢吞吞地翻身從地上起來,倚靠著樹干端坐著。他手掌一翻施了個法,緊緊追擊他們反中他一箭的小少年撲通一聲滾落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副昏厥過去的模樣。 剛才是哪只鬼在說怕別人追殺過來啊?你到底是什么時候把這人抓過來的? 少年眼下看著頗為無害,她湊近打量幾眼,乍然覺得他的眉眼很是面熟,思來想去一番,終究是沒想出來。 “別裝死,沒有傷到你的要害。”江予淮隔空踹了他一腳,又扔過去一根絹布使喚他蒙住眼睛。 少年見瞞不過去,一個鯉魚打挺站直,昂著脖子宣告:“是我技不如人,既然被你抓了,要殺要剮我都不會求饒!” 不待江予淮發話,陸時微就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大為不滿地說:“是該殺了你,我差點就被你一箭射死了!” “那箭不是我射的……我只是一直跟在你們后面。”少年連連擺手,說得懇切。 “你明明有機會用鏡子再撐上片刻,屆時我無力回天。為什么收手?”江予淮不理睬二人的對話,只管發問。 陸時微這才想起,林間纏斗時她一直沒能成功搶奪鏡子。雖然打傷了他,但并不致命,他完全可以再下死手除去江予淮。 少年撇撇嘴,沒有理睬江予淮,而是先眼巴巴看向她道:“我早說過姑娘身上有陰氣,你還非不承認。” 有陰氣? 茶樓里那古板的小道士? 她抬手揭下了他用來覆住大半張臉的面巾,他今日換了身月牙白的長衫,其上臟污不少,發髻也被打散,整個人滿面塵灰。所以她一時半會根本沒能將二者聯系到一處。 “是你啊小道士!你不會是一直都跟著我吧?還興師動眾地集結了這么多人來追殺。”陸時微說得夸張,心下奇怪。 “今日各家仙門收到傳信,稱扶風有惡鬼現世,占據一城,殺人如麻,惡貫滿盈,遲早會把一個城屠戮殆盡。”他一五一十地回答,語帶憂愁。 他話中的傳信,定然又是沈臨熙在危言聳聽,欲借刀殺人,但此地分明還沒有到扶風郡。 江予淮顯然不滿他的說辭,又想添上一腳,他警覺地后退一步,接著說:“我其實本來是想循著氣息來找姑娘你的,在中途正巧遇上了那些人,我也不知他們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陸時微聽得糊涂,蹲在他身旁問道:“什么氣息?” 小道士面色一紅,磕磕巴巴地解釋:“是你在茶樓里留下的那張符篆,上面有靈力波動,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話音剛落,他袖子里就起了把小火。正當他目瞪口呆時,火已滅,符篆化為灰燼。 怎么回事?陸時微瞄向江予淮,只見他安安分分地坐在原地,無辜地眨了眨眼。 說真話還得被燒?小道士愕然,在江予淮威逼的目光下被迫繼續說起來:“可是如果惡鬼真的殺人如麻,憑你能驅使鎖鏈的本事,那些仙門弟子,恐怕一開始就全死了。你為什么沒下殺手?” 江予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吐出四個字:“沒有必要。”稍一停頓,切入正題:“你的鏡子從何而來?用途是什么?” 小道士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只道是用來除鬼的道家法器,江予淮很快沒了耐性,兇惡地搶過來細看。 同樣是一面古鏡,形制與他們手里的碎片很像,但不管他們倆怎么在鏡面上撫摸尋覓,都沒能出現紅衣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