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邊上敢怒不敢言的小道士看得疑惑,不由發問:“你們在鏡面上找什么?我一出生就得了它,連人臉都照不清,什么都沒有啊。” 摸索一陣,果然一無所獲。 江予淮仍不死心,道:“鏡子給我,換你一命。” 小道士自是抵死不從,啰啰嗦嗦說了一堆這是他太清觀寶物不可落入他人尤其是鬼的手里云云。 “你既有善心,不快些回去救救那些小弟子嗎?我剛剛留了幾株藤蔓哦,他們本事太差勁,這會兒約摸快被拖進土里埋了。”江予淮說得緩慢,語氣卻很是駭人,摻著些許的幸災樂禍。 “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難怪許久不見人尋來,小道士被氣得半死,糾結再三,還是選擇了人命關天的一邊。 使壞的惡鬼高傲地掀掀眼皮,以示應允。 “長久修鬼道者,都是有執念未消,你是為了什么要滯留人間這么久?” 陸時微也跟著豎起耳朵,這問題她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沉默片刻,他只說:“因為虧欠,因為恐懼。” 答得似是而非,小道士還想再問,江予淮早就失了耐性,冷冰冰地威脅道:“我已經回答了,你若是再不走,不如我先送你去投胎。” 他健步如飛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大概是積蓄了足夠的氣力,江予淮往日里暮靄沉沉的眼睛合著,身上大片的墨黑色正在緩慢地縮小成點,直至全無。他又重新變回白皙的膚色,在夜色中瑩白如玉。 陸時微的視線向上瞅了瞅,他臉上是有幾點臟污和血跡的,也不掩其絕代風華,顯然是恢復了大半。 見他當下應是心情尚可,她問出困惑:“那傀儡是怎么回事?” 江予淮避重就輕地說:“那些仙門弟子自詡清風霽月,下的手可太重了,我又不想被超度。像我們這種做鬼的,只能多想想辦法自保啊。” 系統嘖嘖道:“這鬼的傀儡術修得倒是絕妙,那是用精魂所制作而成,戰斗力應是極強。只是這樣的傀儡受了傷,有損主人本體,那傀儡的半邊多半是廢了。他來尋你的時候,也用了精血,難怪區區仙門弟子就打得他一敗涂地。” 聽了這番感慨,陸時微終于良心發現,關心道:“那你是不是傷得很重?怎么讓那傀儡用身體接箭?” “用手接那么慢,你該去見閻王了。”江予淮回答得漫不經心,又問:“陸時微,你那個時候,就沒想過把我丟出去擋箭?” 自然是有的,但我可不會告訴你。 她掏心掏肺地表演:“從未!你若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江予淮竟是輕輕地笑出了聲,說:“花言巧語,不真心。但你是得好好護著我,畢竟你我,命脈相連啊。” 又威脅她!陸時微本想開口辯解一二,剎那間五臟六腑都翻滾得疼痛起來,說不上是心堵還是受傷的地方太多,總之一時間哪里都不好受。 但又不能指望江予淮,他自顧不暇,沒想著吃了她補充損耗已是大發慈悲。 她想著找個僻靜地汲取靈氣恢復一二,甫一起身,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真沒想到,弱不禁風到了如此地步。 也好,在哪兒爬起來就在哪兒躺下,應該還不至于要回鬼國吧。 陸時微倒下時如是想著。 但怎么好像,失去意識之前,沒有砸得頭暈眼花呢? 反而更像是被擁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 江予淮:趕緊把臭道士送走,再待下去,哥又要焦了。 第15章 坦誠相見 夜風習習,帶著些許的水汽和暖意撲灑而來,是一個長長的夜。 陸時微沉淪于夢境,不自覺地蹭了蹭“枕頭”,想著再賴上片刻。 但怎么好生硌人呢? 甚至有點像是膝蓋骨這個位置。 神智歸位,她驚恐于這樣的猜想,默默打氣鼓勁幾句,攢足勇氣偷偷摸摸地掀開眼皮。驚覺自己正大喇喇側臥在江予淮的膝蓋上,恐怕口水都快流到他衣服上了。 此地是一處小洞xue入口,他正闔目休息,神色沉靜。 “醒了就別裝睡,好沉的頭。”熟悉的清冷嗓音響起,不痛不癢地說:“你后背有傷,把衣服脫了。” 乍聞此等驚世駭俗的要求,她的震驚遠超羞澀,坐直后義正言辭地回絕:“這怎么能行!我們精怪,也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啊!” 她現今對于鳥族這一身份認同感極高,提及代入時無比自然。 “你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假如你還不醒,我也打算親自替你換了。”江予淮頓了頓,似是在思考措辭:“你就當你還睡著,不就行了?” “可是我醒了!況且以你我的關系,如何能坦誠相見啊?不可不可。”她瑟縮了一下,連帶著散下的頭發絲在江予淮腿上蹭來蹭去。 江予淮極為自然地張開十指理了理她的發尾,順著發絲梳開后,方才意識到逾矩,猛地怔住。 日晚倦梳頭,陸時微平日打理頭發很是隨意。大抵因為禽鳥一類羽翼天生,無需多費心,一頭長發格外柔順,手感頗佳。 兩相無言,江予淮面不改色地說回話題:“你是介意我沒有坦誠?如此也好,不如你先來替我上些藥?我可痛得很。” “別摸我頭……”她小聲抗議,卻換來江予淮又報復般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直至翹起幾根毛才心滿意足地挪開手,靈光一現提議說:“有法子了,你變回原形就好。這般替你療傷,便沒什么顧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