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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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長街,車窗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她想起不久前倚在車壁閉目養(yǎng)神的少年,掰指一算,竟有整整十日未見。 華燈初上,奪目的燈火照亮夜空。房屋商鋪自天橋以至大街,鱗次櫛比,百姓出門夜游,流連火樹銀花間。 林舒虞正在矮幾前沏著茶,裴瑤笙湊近神游天外的meimei,手掌正覆心口:“綰綰,我這心不知為何怦怦直跳,半晌不見好,你說,今夜可是要發(fā)生什么大事?” 裴筠庭聞言回神,寬慰道:“阿姐莫要自己嚇自己,許是你近來過于cao勞,沒休息好才會如此。今夜除夕,是個好日子,阿姐該開開心心的。” 話雖如此,裴瑤笙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但愿如此吧……” 行至宴前,裴筠庭終于見到許久未見,面容略顯憔悴的周思年。只見他緩緩朝林舒虞行了個禮,寒暄兩句,才望向裴筠庭,見她面露幾分擔(dān)憂,扯著嘴角笑了笑,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自他出現(xiàn),裴蕙便投去含情脈脈的視線,奈何周思年目不斜視,上演了一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裴筠庭與裴瑤笙對視一眼,心中難免冷笑。 唯獨裴苒溫順地低著頭,未曾節(jié)外生枝。 …… 燈燭次第列開,一如白晝。往日紫禁城仿佛僅有一個模樣,雕欄玉砌的宮闕,星羅棋布的亭閣,從未更改。唯于歌舞升平,金觥玉籌交錯間,才顯出幾分與平日不同的熱鬧人間氣。 金盞醉揮,殿中舞姬舞姿妙曼,管弦絲竹不歇,琵琶落珠玉,如鶯語花底,幽咽泉流。 女眷席上,裴筠庭端坐著,感受到某處頻頻投來熱切的目光,一次也未曾回望。 講過幾句提酒詞,再由嬪妃們獻(xiàn)完禮,帝后便會點出幾位才藝出眾的小郎君與小娘子上前來作詩獻(xiàn)藝。 南平郡主自告奮勇,上前獻(xiàn)出那支同外邦舞姬學(xué)了許久的舞,并得到了帝后的賞賜,正滿心歡喜地望向燕懷瑾,心想自己苦練多日,這回總該入他的眼,殊不知燕懷瑾僅在開始時看過一陣,隨后轉(zhuǎn)頭吩咐身后的展昭,并未認(rèn)真欣賞她的舞姿。 南平見他神色平平,心中難掩失落,回到位上只顧悶頭飲酒,沒再對任何人的表演提起興趣。 而鎮(zhèn)安侯府這頭,向來是裴瑤笙名聲最盛,所以獻(xiàn)藝這事,自然頭一個落到她的身上。 裴瑤笙一手箜篌彈得極佳,昔日宮宴詩會常因此大出風(fēng)頭,曾獲盛贊——“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嘈嘈切切錯雜彈,猶如花底下婉轉(zhuǎn)流暢的鳥鳴,行云流水,悅耳動聽。 一曲終了,帝后沒再說場面話,如同等待已久般,皇后邊笑邊朝身后婧姑姑擺手:“本宮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你都有婚約在身了,真乃流光易逝啊。” 裴瑤笙對皇后忽然提及此事的行為一頭霧水,卻仍謙道:“瑤笙及meimei多年來得圣上與娘娘關(guān)照,自是感激不盡。” 座下的裴筠庭了解皇后性情,在她說完第一句話的當(dāng)下便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隨即似有所感地瞥見殿門外玄衣的一角,驟然清明。 “本宮向來最喜歡看你們小年輕歡歡喜喜的模樣……瑤笙,你回頭,瞧瞧是誰來了。” 裴瑤笙一僵,似乎終于明白過來皇后的用意,滿眼不敢置信。 驀然回首,便目視這那許久不見的人,此刻緩緩自殿門而來。 皎月高懸,傾瀉流光,凝如雪,冷如霜。 此情此景,如夢如畫。 玄衣男子迎著她變幻幾番、五味雜陳的目光,在裴瑤笙身旁跪下,朝帝后行君臣之禮:“微臣來遲,還望圣上責(zé)罰。” 仁安帝呵呵一笑,大手一揮:“何須如此多禮,除夕之夜,你緊趕慢趕,不就是為給心上人一個驚喜?朕可不能棒打鴛鴦。行了,你二人退下吧,待回了府,再好好敘舊。” “是。”他全禮后站起身來,又伸手去扶裴瑤笙,見她目光閃躲,臉頰泛紅,沉聲道,“是我不對,待明日,我定親自上門賠罪。” 裴筠庭看著殿中執(zhí)手相望的兩人,心中微暖。 除夕夜,果真是個團圓的好日子。 …… “莫嘆春光易老,算今年春老,還有明年。” 裴筠庭在席間收到展昭遞來的口信,稱燕懷瑾讓她三刻后離席,承乾殿見。 她與林舒虞知會一聲,便獨自起身離席,且未引起注意。 行至廊下,忽聞有人吟游感傷,頓住腳步,看清前方的身影后,大方施禮:“無意驚擾閣下清凈,不過除夕這樣好的日子,何不開開心心醉酒歸去?” 那人回頭,是個纖瘦清雋的青年,看起來柔柔弱弱,風(fēng)一吹都要隨之散去。 “無妨。說來你我曾有一面之緣,何須拘謹(jǐn)。” 她尋遍腦海,卻并這號人物的身影:“敢問閣下是……?” “你忘了?”他緩緩直起身子,細(xì)細(xì)打量,“倒是長高不少。” 不說倒好,這么一說,裴筠庭真覺得他頗為眼熟:“敢問我在哪見過閣下?” 少年啞然失笑:“姑娘貴人多忘事,罷了——吾乃韓丞相的小兒子,難得隨父親來赴宴,怎料一時高興,席間貪杯,不勝酒力,便出來吹吹冷風(fēng)。” 裴筠庭明白他在說謊,他亦知裴筠庭是看破不說破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