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或許是不再做噩夢,又或許是溫度有所下降,時佑安終于醒了。 “醒了?醒了便趕緊喝藥吧。” 他一睜眼便看到床邊坐著的戚長璟。 昨夜時佑安睡的不好,現下也全然忘記了夢到了些什么,只記得后面似乎是睡在一個溫熱的地方,暖呼呼的舒服的很。 戚長璟的幾乎一夜未睡,此時看著卻比臉色發白的時佑安氣色還要好上許多。 他端起熬好的藥,瑩潤的勺子在里面晃動幾下,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眼見戚長璟一副要親自給他喂藥的模樣,時佑安心中一跳,忙道:“……陛下把藥給我吧……” 他在戚長璟愈發嚴肅的眼神中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微不可聞。 時佑安惴惴不安地揣摩著戚長璟的心思,下一刻一不留神就被戚長璟塞進嘴巴里一勺藥。 時佑安:! 好、好苦!! 中藥濃重的苦澀和綿長的味道瞬間布滿口腔,直沖大腦,時佑安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也顧不上殿前失儀,皺著小臉伸出舌頭“呼呼”吐氣。 一串動作下來,時佑安的臉上難得地被折騰出幾分潤色,眼尾因為藥的苦味生生被逼出幾分粉意。 看著可愛的緊。 只是戚長璟依舊繃著臉,強硬地一勺一勺把藥全塞到時佑安嘴里。 時佑安叫苦不迭,卻不敢吱聲,只能像個倉鼠一樣把自己團吧團吧塞在被子里,苦哈哈地接受戚長璟的“投喂”。 直到戚長璟手上的瓷碗見了底,露出黑乎乎的藥渣,他才算是停了手,隨意將碗丟給旁邊等候的小太監。 時佑安喝完一整碗藥,舌尖苦的發麻。 好像吃一個蜜餞哦。 他在心里悄悄想。 小時候時佑安就喝藥喝的多,祖父和母親尚在的時候,喜歡哄著他喝一口湯藥再咬一口蜜餞,這樣半哄半騙地讓他把藥喝完。 即便是之后在侯府受了冷落,每每時佑安喝藥的時候,悄一就會早早準備好蜜餞,隨時拿給時佑安吃。 不過瞧著戚長璟明顯沒有要給蜜餞的意思,時佑安也只能忍著嘴里要嘔出來的苦味。 “昨日出宮,為何不帶侍衛?” 時佑安抖了一下手。 戚長璟神色嚴肅,聲音也不似平日那樣柔和。 “……出宮只是辦一件小事……”時佑安低聲道,“我沒有、沒有在外面待太久的……” 他低著腦袋悶悶地想。 我在外面也沒有闖禍吧……? 戚長璟不可否置:“你出宮不帶侍衛,卻將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 時佑安心道,悄一的功夫可高著呢。 只要有悄一一個人,他就什么問題都不會有。 這邊戚長璟接著說:“你可知你因何生病?” “太醫說你驚懼過度,傷了心智,這才半夜發了熱。” 戚長璟話音微頓,語氣不辨喜怒: “什么事情能讓你害怕的甚至生了病?” 時佑安倏地驚醒。 他猛然想到昨晚的那個夢。 夢里他同文昌侯、許夫人和時佑成一起被鎖在車上,幾個人都又臟又亂,身上傷痕累累,血跡順著袖子往下流。 牢房里彌漫著腐rou的陰冷潮濕的味道,聞的讓人作嘔。 他被三人指著破口大罵,尤其是時佑成,用黑漆漆的指甲刮著門縫,陰森森地盯著時佑安怪笑。 夢里的時佑安被嚇的縮在墻角,直到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明黃色的龍袍,五官在頭頂高高的窗子透過的光下看不清楚。 遠處有人端上來什么東西。 夢里,時佑安只聽得那人說了一句話: “上刑。” 身穿龍袍,除了當今圣上,還能有誰? “我……” 時佑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能說什么,說夢里夢到陛下您要殺他? 然而戚長璟已經無比篤定:“你在怕朕。” 時佑安抖了一下,垂著腦袋幾乎不敢面對戚長璟。 戚長璟站起來,忽然舉起手。 頭頂籠罩一片陰影,時佑安下意識緊緊閉上眼睛。 不會、不會要打他了吧…… 然而戚長璟的手只是輕輕落在了時佑安的額頭上,指尖帶著涼意試了試他的溫度。 “燒也退了,朕就當是你燒糊涂了,昨夜說的是胡話。”戚長璟神色不虞,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幾分勉強,“罷了,朕不跟病人計較。” 時佑安愣愣地睜開眼睛。 什么話?他昨晚說夢話了嗎? 只聽得戚長璟原先一副冷漠嚴肅的已然消失,接著說:“只是玉奴,朕也算是你的長輩,既然之前受恩于戚家,誰要對你不好,朕都不會對你不好。” 他看著身下懵懵懂懂的時佑安,嘆息道:“朕本不欲告訴你,只是你既已知道朕下旨將文昌侯府一家斬首,這件事朕也不得不告訴你了。” “本以為你對他們沒甚么感情,如今卻看著你倒是對他們還頗為牽掛。” “朕今日便告訴你,你那好父親都做過什么好事,以至于朕對他起了殺心。” “將他們從詔獄移交大理寺,是因為有一人的死曾跟他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