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戚長璟頓了一下,緊接著說出一句讓時佑安幾近恍惚,霎時臉上血色盡褪的話: “你的母親戚凝,當年的死與他們有關。” “與其說是有關,倒不如說,是文昌侯親自端上一碗毒藥,送你母親歸西。” 第10章 漠北人 文昌侯與戚凝的姻緣不過是一場世家聯合。 當時的文昌侯還是時佑安的祖父,戚家則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將門世家。戚凝作為戚家嫡出長女,容貌家世皆為上乘,被當時的文昌侯一眼選中,作了自家兒子的兒媳。 戚凝出聲將門,性子也比一般大家閨秀外放許多,即便嫁入侯府也喜歡在后院舞刀弄劍,對后宅也不十分上心,夫妻同房多年,竟是連個孩子都沒生出來。 因此,祖父離世,文昌侯繼任后,便找了如今的徐夫人作外室,還急吼吼的誕下一個男嬰。 戚長璟牢牢盯著時佑安,沉聲道:“他殺的不僅僅是你的母親,更是朕的長姐,我朝的長公主,文昌侯死有余辜,你又何必為這種人憂心?” 他雙手攏著時佑安的肩膀,低著頭想要看他臉上的表情:“……玉奴,莫要難過……” 時佑安忽然撲到戚長璟的懷中。 “我沒有……”他的聲音遮在衣服中聽不清楚,“……陛下、多謝陛下為母報仇……文昌侯之后如何,我也、我也不再想了,任憑陛下處置。” 聽罷這話,戚長璟原本應當是放心,他卻還是皺著眉低聲問:“真的不難過?也不怨朕罰的太狠了?” 時佑安搖搖頭,臉還深深地埋在戚長璟懷里。 戚長璟抬手揉了揉眉毛。 他分明已經感受到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黏糊糊地粘在皮膚上難受的緊。 只是戚長璟并不戳穿他,只是俯身將他抱在懷里,摸小貓似的摸了摸時佑安的頭頂。 “……朕想著你現下已知曉此事,想必也不愿再去大理寺見你父親最后一面了吧?” 時佑安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依舊藏在懷里不愿意露臉。 戚長璟的懷抱成了他此時無比依戀的避風港。 . 文昌侯府上下問斬的日子就定在了元旦一個月前。 大理寺以“謀害公主、罔顧人倫”的罪名給文昌侯、許夫人和時佑成定了砍頭之罪,府上其余家仆充公,三族皆流放。 只有時佑安,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郡王,卻已經被禮部的人移入了玉碟,乃是皇親國戚,算不得三族之內。 行刑當日圣上和時佑安都沒有去。 只是據后來在場的大理寺少卿言,被押送上去的時候,許夫人和時佑成瘋瘋癲癲地亂叫,尤其是時佑成,因為受了不少私刑,皮膚幾近潰爛,舌頭也被拔了,叫起來嘰嘰哇哇格外難聽。 文昌侯倒是一言不發,像是丟了魂,最后被送到斷頭臺的時候莫名盯著皇宮的方向看了許久,然后還長長地嘆息一口氣,最后砍下腦袋后也沒有閉上眼。 紀得全將大理寺少卿的話原封不動地傳給戚長璟。 戚長璟正待在承乾殿里批折子,聞言頭也不抬,只道:“對玉奴尚存褻瀆之意,倒是死有余辜。” 紀得全忙稱是,心里卻是打了一個寒噤。 那日他陪著圣上去詔獄,將時佑成在重刑拷打之下說的一番話聽了個十成十。圣上當場就發了火,當即便下旨將三人移交大理寺,隨后囑咐大理寺少卿“刑盡用之,寧缺毋濫”。 最后生生將時佑成折磨的不成人形。 批完折子,戚長璟緩了緩神,問道:“玉奴可醒了?” “醒了醒了,”紀得全忙笑著說,“陛下批著上一個折子的時候殿下便醒了,此時怕是在后頭逗魚兒玩呢!” 自打那日時佑安生病,又得知了母親死因后,戚長璟怕他憂心過重,又引得病反復,便直接接他到承乾殿住下。 眼皮子底下看著還是放心。 聽完紀得全說話,戚長璟笑道:“這般喜歡鳥魚這些東西,也不知他喜不喜歡更大些的,比如——” “喜歡喜歡!” 時佑安忽然從后殿冒出來,竟是徑直竄到戚長璟身邊:“陛下!我喜歡動物,什么動物都喜歡。” 一連住了半月有余,兩人竟是熟絡了不少。 ——最起碼如今時佑安與戚長璟相處著,已經少了許多君臣之禮,反倒多了許多親近之意。 原本紀得全還擔心郡王這般粘著圣上,也不知圣上幾日便會厭煩。誰知如今看來,圣上卻是甘之如飴,高興的緊。 戚長璟伸手捏了捏時佑安的小臉,笑道:“朕看你在朕的宮里倒是住的舒坦,還什么動物都喜歡,朕看你自己都要吃成一頭小豬了。” 時佑安臉一紅:“……我哪有……”聲音卻是漸不可聞。 “今日休沐,明日便是元旦,你在宮里悶了這么久,也該是出去轉一轉了。” 時佑安眼睛一亮。 旁邊的紀得全適時開口:“奴才聽聞,民間有‘元旦過小年,夜集比大年’,從昨日開始,直到明日晚上,老百姓都準備著元旦,今晚定是熱鬧的很,不若陛下帶著殿下一道出宮看看,也是看個樂子罷。” 戚長璟略一思索,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只是想著如今正是冷的時候,也不知道玉奴的病養好了沒有,為了提防再發作,又想著先叫個太醫把一把脈,之后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