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太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上值夜班不能出聲的規矩,扯著嗓子尖聲道: “——快攔住他!” 悄一“彭”的一聲猛地推開了門。 “錚——” 戚長璟立在門口,身上還穿著白色長袍,一只手拿著短刃,“唰”的一聲比在悄一頸部。 他因為院外的動靜從床上驚醒,身上的衣服還略顯凌亂。 戚長璟一只手攏著披著的長袍,神色淡漠。 因為手上用力,悄一的脖子已經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一道紅線。 然而悄一根本無暇顧及,他張著嘴巴嘶啞地“啊啊”叫著,雙手一刻不停地比劃著。 【郡王,有恙,速請太醫?!?/br> 戚長璟神色一凝,瞳孔微微放大,手上的短刃“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快請太醫去熹華宮!” . “殿下許是白日受了驚嚇,夜里又寒氣入體,這內外相沖,才因此發了熱?!?/br> 太醫跪在床邊低聲道。 月光紗半攏著放下,朦朦朧朧地遮住床上兩個人的身影。 時佑安整個人縮在一起,身體還微微顫抖著,身上的熱汗把寢衣都沾濕了,混著皂角的味道散發著陣陣香氣。 顯然還做著噩夢,時佑安整個人毫無安全感地縮在戚長璟懷里,鴉青色的長發粘在黏糊糊的臉側,小臉可憐兮兮地皺作一團,嘴里時不時傳出幾聲驚懼的嗚咽。 戚長璟心都要碎了,緊緊抱著時佑安,手掌輕輕安撫著他。 “……朕在、朕在、”戚長璟拿著帕子替他一遍又一遍擦掉臉上的濕汗,聲音輕輕而急促地安慰,“莫怕、莫怕、玉奴,夢都是假的?!?/br> 太醫低著頭不敢看,心里卻是感慨。 圣上寵溺郡王,倒并非是空xue來風。 今上登基以來,又有誰見過圣上這般同人說過話? 片刻后便有個太監端上來煎好的藥,低著腦袋立在床邊。 一旁的招夏本想接過來給時佑安喂藥,誰知戚長璟卻徑直探出一個有力的手臂,穩穩拿過了藥。 “喝了藥便會好嗎?” 太醫心中一緊,不敢怠慢:“微臣開的方子有安神定心,驅寒補血功效,只是殿下這病來的兇猛,加上之前身體底子就弱,若是不是除了心魔,只怕會反復發作,成為舊疾?!?/br> 戚長璟面色微沉:“若是成了舊疾,你這太醫也便不用再當了?!?/br> 太醫把頭低的更深了。 “今日殿下可見到了什么,或聽到了什么?”戚長璟還緊緊摟著時佑安,另一只手端著藥,聲音卻是隱隱含著怒意。 殿里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眾人皆是低著頭,誰也不敢說話。 只有悄一直挺挺地跪在角落,脖子上還纏著白布。 他竟是毫不避諱,眼睛直直看著戚長璟的眼睛。 戚長璟示意旁邊的太監遞給他紙筆。 悄一伏在地上,拿著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太監又把紙遞給戚長璟,戚長璟接過,只看了一眼,便停下了動作。 竟是因為文昌侯。 戚長璟自然知道時佑安為何會這般驚懼。 許是看到了文昌侯一家的慘狀,被嚇住了罷。 起初他只是下旨將文昌侯一家入詔獄,順帶著審問了一番之前的事情。 只是這一審,便把之前的許多腌臜事都牽出來了。 戚長璟想不敢想,玉奴是怎么在那種環境里長大的。 他怎么受得了? 尤其是他的那個惡心的、下作的庶兄。 他怎么敢?! 翻涌的怒意猛地沖上來,戚長璟死死捏住手上的紙。 你們已經害了玉奴這么些年,怎么敢在臨死的時候還害得他生???! 時佑安忽然抓住了戚長璟的衣襟。 戚長璟趕緊低頭看過去,見時佑安還沒醒,這樣子也喝不下去藥,便把藥又放到盤子上。 “晚上一直熱著,等殿下醒了再端上來。” 他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此時還是深夜,外面天寒地凍,又忽然飄起了大雪。 怕時佑安著涼,戚長璟小心翼翼摟著他躺下,將厚厚的被子嚴嚴實實地掖好。 屋里燭火昏暗,時佑安似乎有些冷,整個人都緊緊貼著戚長璟這個唯一的熱源。 “我好害怕呀、”他在夢里忽然呢喃道,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戚長璟耳中,“陛下、求陛下莫要殺我……” 第9章 交心 原本摟著時佑安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戚長璟的手還在機械地輕輕撫摸,一下一下地安撫著時佑安。 原來竟是因為他? 一向沉穩、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有些急促地、帶著點慌亂湊過去小聲道:“玉奴……朕怎會動你?朕……” 朕護著你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動你? 只是時佑安還昏迷著,躲在戚長璟的懷里輕輕發抖,眼角因為驚懼帶著點淚痕,星星點點地往下滴。 顯然是一個字都沒聽到。 一邊說怕他,一邊還這般依賴地躺在他懷里。 戚長璟無奈地想著。 這小東西倒是會拿捏人。 只是這句話仿佛一根刺,不輕不重地是深深扎入他心里。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躺在一側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