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嫁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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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就是只落了草的鳳凰,不如雞。 既如此,倒不妨借此機會,為自己的阿兄造一架登云梯? 金珠搖搖頭:“奴不知……但,大姑娘既已接下了旨,便萬萬不該做這糊涂打算。” “這話雖是有理,但想想雍王如今這個樣子,倒是也不怨她心生逃意。” 宋夫人嘴上說著理解的話,柳眉輕佻,臉上卻帶了些玩味神色。 “罷了,你去下帖子,請二嫂明兒來府上一聚,就說這金菊開得滿堂彩,邀她來賞菊。” 金珠聞言,眼珠子一轉,霎時間便明白了宋夫人的打算。 宋夫人娘家姓周,她的兄長周二爺周曄如今正是城南兵馬司的副指揮使。 剛才綠萍說大姑娘天燈節欲從南城逃跑,她家夫人沒將消息透給府門口把守的金吾衛,卻是喊來了自家嫂嫂,這分明是想借此機會給周二爺博一個立功的機會。 若是這周二爺今晚當真捉住了欲逃跑的宋姝,升任指揮使倒是指日可待。 明白自家主子盤算,金珠急忙下去寫了帖子,又命小廝將送去了周府。 第二日,周二娘子如約相赴,同宋夫人賞了菊又用了晚膳,直到傍晚才離去。 臨走前,她笑著朝宋夫人保證:“小姑子與我說的話我都記下了,今日回去就稟給大人。” “既如此,便有勞嫂嫂了。” 夜色迷茫,宋夫人站在府門口目送著周二娘子離去,轉頭望向碧水間的方向,聲音含笑:“你偏要往死門關里闖,我自是攔不住……” 第三章 深秋漸涼,涼風卷起落葉發出沙沙聲響,碧水間內的梧桐樹泛著枯黃的顏色,在秋風中狂舞…… 碧水間里,宋姝剛剛用過早膳,宋夫人身邊的馮mama便來了,手里捧著嫁妝單子說要給她過目。 馮mama是宋夫人的陪房,親女兒金珠如今正是宋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 “大姑娘,夫人吩咐奴將這嫁妝單子送來與您過目。” 她遞過來薄薄的一本冊子,宋姝打開來略略掃了一眼,倏然笑了—— 她“啪”一聲將單子扔在桌子上,婉轉聲音里帶上了刺:“馮mama,我母親當年拿進府里的嫁妝,可不是這區區兩頁紙便能寫完的東西。如今太太可是拿著打發破落戶的東西羞辱我不成?” “這,這哪兒能呢,”馮mama知道宋姝不是那么好打發的,連忙拿出了一早準備好的說辭,“大姑娘您聽老奴說,這,這嫁妝單子之所以這般,是有緣由的。” “緣由?” 拂珠抱劍立在一側,斜睨了馮mama一眼。 “是,是這樣兒的,依著夫人和老夫人的意思,這婚事來的匆忙,雍王府一沒納吉,二沒納征,既無聘禮,咱們這嫁妝也不好越過了品制讓姑爺為難。” 這話說得不要臉極了。 宋姝冷笑一聲:“若這么說來,我不是還得感謝太太賞了我這兩單子破爛兒,沒讓我空著手去雍王府?” “瞧您這話兒說的,您嫁過去,和王爺和和睦睦的,那不比什么都強嗎?” 這話初聽著沒毛病,但若是聯想到晏泉如今境地,倒是刺耳得很。 宋姝心知,這等昏頭主意八成不是她那愛面子的繼母提出來的,而是“出云院”那位老太太,她的親祖母。 宋老太爺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臨終也不過是個從七品的門下省錄事。宋文棟雖說是探花郎,然而到如今也不過是個從六品的秘書郎。 宋家在京城這等繁華地,在眾多達官顯貴之中,不過算是貧寒。靠著這點兒家底,這點兒俸祿,又怎么可能養得起這宋府上上下下數百號人口? 這么些年來,宋府的吃穿用度,大抵都是花的宋姝她娘的嫁妝錢。 宋姝的外祖家在好幾輩之前便受爵英國公,世代從戎,滿門忠烈。宋姝的母親和姨母尚在襁褓中的時候,英國公便和其妻在和鶻人之戰中殉了城。 英國公府除了兩個襁褓嬰兒再無旁人,顯宗皇帝憐二人年幼,又是忠烈之后,將姐妹兩人接進了宮中,養在太后膝下…… 后來秦國夫人出嫁時的嫁妝里,不僅有英國公府幾代積蓄,還有大圣皇帝和先太后的補貼,比起十里紅妝,只多不少。 這白花花的銀子進了宋家的門,過夠了窮日子的老夫人必然不會放走已經進嘴的肥rou。 老來老來倒是成了無賴。 宋姝似笑非笑的看了馮mama一眼,青蔥似的食指在茶碗蓋上打著轉。 馮mama被她看得后背發毛,心里嘟囔著這大姑娘果然從小在圣人身邊養大的。縱然是驕縱性子,但周身的氣度真非一般人,就只是這么輕輕一瞟,都叫她后腦勺發麻。 半響,她卻忽聽宋姝道:“你去告訴母親,這單子我看了,覺得甚是合適,就這樣兒吧。” 聞言,馮mama一時沒回過神,厚唇翕開了一條縫兒,不知道宋姝又在打著什么算盤。 “怎么,我答應了,馮mama反倒不樂意了?” “不,不是,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馮mama連聲賠罪。 宋姝看著這老貨一張驚慌的臉,揮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 望著馮mama離去背影,宋姝掀開茶盞押了一口,一旁的拂珠這才上前試探問她:“姑娘,這嫁妝,您當真不打算要了嗎?” 宋姝噗嗤一笑,合上茶盞道:“你當我傻不成?那都是我的東西,只不過,得先放在宋府……安全些。” 她現今要去幽山別院,無咎的眼中釘,rou中刺。她又失了帝王庇佑,正是落魄之時。 這時候奪嫁妝,且不說宋老太太絕不會老老實實地將東西交出來,即便是交出來讓她帶進幽山別院里,那些嫁妝可能也會被無咎變著法兒地收進國庫里去。 兩害相重取其輕。 她先讓宋府將她的東西留著,縱有折損,也好過便宜了新帝。 “對了拂珠,”宋姝又道,“你托錢知曉幫我私下里去尋兩個人。” 拂珠好奇問她:“姑娘想找何人。” 拂珠認識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錢知曉”。此人一貫號稱‘只要錢到位,萬事可知曉’,找他尋人,再合適不過。 宋姝道:“一個叫‘五更先生’,是個有名的大夫;另一人是個方士,我不知道名字,白胡子白發,穿著一身青袍,瘋瘋癲癲的,住在城郊茵過街那一帶。” 拂珠雖不知道宋姝要這大夫和瘋瘋癲癲的道士作甚,但她一向服從慣了,也沒多問,應下差事便要往外走,剛到門口卻被宋姝叫住—— 宋姝笑道:“今日先不著急,晚上咱們有場戲,你得陪著我一起演。” 聽她言,拂珠一下想起今晚是上燈節,兩人一早約好“逃跑”的日子。 拂珠低頭稱是,又忽聽一陣腳步聲…… 她瞬間噤聲,眨了眨眼,用口型示意:綠萍來了。 宋姝一笑,立刻轉了話題聊起京中新流行的落梅妝來—— “說是德喜公主在御花園里午憩的時候,一朵臘梅落在額中心,染上了梅印霎時好看,這才流行起來的。” “不過這傳言真假,倒也不知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剛說了兩句,果然見綠萍打了簾子進來,笑嘻嘻道:“姑娘和德喜公主不是手帕交嗎,這傳言如何,您下回進宮的時候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手帕交?” 聽了她這話,宋姝臉色微冷,嘴角仍舊抿著一絲笑意,卻是含嘲帶諷的。 綠萍一愣,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趕忙噤聲。 這德喜公主是新皇的親meimei。 先皇在世的時候,兩兄妹和宋姝往來十分密切。 不過這先皇一殯天,新皇轉眼就變了臉,想必這德喜公主也是亦然。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姝嗤笑道:“人家如今是長公主,我一屆六品小官之女,這可高攀不起。” 綠萍本想說句俏皮話,怎料在主子跟前得了個沒臉,有些尷尬地來到了宋姝身邊,伸手為她添了盞茶。 宋姝垂眸,只見她藕似的胳膊上帶著一個滿綠的翠玉鐲子,水種上佳。 “你這鐲子倒是漂亮。”她道。 “這,”綠萍一愣,卻是垂下手捋了捋袖子將鐲子遮住了,“這鐲子是奴婢娘家傳下來的。” “原是這樣,”宋姝挑眉,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看來你娘家祖上倒也是富貴。” 綠萍尷尬笑笑,卻沒作聲。 宋姝垂首飲茶,遮下了目中厲色—— 只消一眼她便知,這鐲子才不是什么綠萍娘家傳下來的,而是她娘嫁妝里的。這鐲子原是一對兒,前些年被她帶進宮里不小心摔碎了一只,剩下這個才被放回了庫房。 綠萍是之后才到她身邊來的,自然不知情,而宋夫人不可能這般明目張膽將東西賞給她。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那繼弟宋冉背著宋夫人從庫房里取了東西出來,送給了相好的。 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卻被茶杯遮擋,再抬頭時,平靜依然。 她忽對綠萍道:“我有只鳳尾金釵找不著了,成親那日要帶,你幫我去房間里找找。” “可是鑲綠寶石的那支?” “對。” “那支釵奴婢給您收起來了,放在柜子里的……” 綠萍說著,便往臥室走去—— 剛走到門口,卻瞧見黃楊木床下露出了一節小小的青藍衣袖。 聯想起前幾日宋姝和拂珠的對話,她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將東西拖了出來。是個包袱,她小心翼翼的打開,見里頭裝了一件青藍長衫,一件灰色袍子,還有兩頂男人的帽子。 綠萍眼珠子一轉,反應了過來——看來大姑娘是準備喬裝打扮成男人出城。 她悄聲無息將包裹放了回去,又從柜子里取了釵子出來,遞到宋姝面前。 “小姐,您瞧在這兒呢。” 宋姝低頭一看,只見金釵上是一只細密金絲扭結的鳳凰,眼睛處是嵌了一顆巨大的翡翠,耀眼奪目。 那是大圣皇帝當年賜給她的。 她滿意似的點頭道:“不錯,放回妝奩里吧,出嫁那日便帶它了。” 綠萍應聲將金釵放了回去,心中卻不免好笑,這大姑娘倒還做得一手好戲,明明都是想逃跑的人了,還能在這兒說什么成親要帶的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