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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嬪 第158節(jié)

    “這是什么貓?”魏湛看向抓傷他之后又回到越梨肩頭上的小貓,眼里閃著光芒。

    “不是貓,是猞猁。”越梨從袖子里扯出帕子,想給他擦血,可是那張帕子她今天擦了汗,不好意思拿給魏湛用,一時間有些猶豫。

    魏湛“嗯”了一聲,笑:“它好厲害,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它就到了我面前。”

    說完,他順手從越梨手里拿過帕子,壓在傷口上,疼得齜牙倒吸了口涼氣。

    “是我馴來打獵用的。”越梨略有歉意地看著他,他臉上的血就跟山泉一樣,擦都擦不干凈,她眉心下意識蹙了蹙。

    “原來如此。”魏湛也發(fā)現(xiàn)了那血止不住,放下帕子,掏出個白瓷瓶,倒出了一些白色的藥粉在帕子上,然后緊緊按了一陣,再拿開帕子,果然就不流血了,“我還想悄悄下來嚇唬你一跳。”

    越梨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她仰頭望著頭頂遮天蔽日的樹冠:“你干嘛躲在上面?”

    “不是說了嗎?嚇唬你啊。”少年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容明媚又惡劣。

    越梨看了看從天際鋪陳開來的璀璨霞光,她說:“天快黑了,我要回家了。”

    魏湛看了眼她堆放在地上的獵物,唇角微微揚起:“今天打了這么多,很厲害嘛。”

    越梨?zhèn)冗^臉望著他,眉眼里都是桀驁,不打算理他,抖了抖肩上的長弓,轉(zhuǎn)身就要走。

    魏湛慌了一下,急忙伸手拽住她。

    越梨吃痛,“哎呀”一聲捂住自己的手腕,望了魏湛一眼:“你拉著我做什么?”

    魏湛收回自己的手指,耳尖微微發(fā)紅,聲音澄澈地說:“我有東西送給你。”

    越梨半信半疑地直起腰來打量著魏湛,問他:“什么東西?”

    魏湛從背后取下一個裝滿箭的箭筒,遞送到越梨面前,聲音也越發(fā)有些亂:“上次我看到你的箭頭好多都鈍了,這是我找人專門給你打的。”

    他隨意抽出一只,在她眼前晃了晃,箭尾的羽毛柔順明亮,箭頭的寒鐵閃著奪目的寒光,一看便是精鐵所制。

    魏湛指著箭尾上的一處痕跡,跟她說:“看見了嗎?這是一顆梨子,越梨。”

    好漂亮的箭!

    越梨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她抬手抹了把被汗水打濕濕漉漉貼在額頭上的劉海,雙眼泛光地看向魏湛:“這些都是給我的?”

    魏湛認(rèn)認(rèn)真真地點了點頭:“當(dāng)然,我專門讓工匠趕工,十幾天不眠不休才做出這一筒來的。你看箭頭上的梅花星,是我親手畫的圖,比平常的羽箭更鋒利。”

    誰知他話音方落,方才還滿眼期待地越梨突然把箭筒遞還給他,搖頭說:“阿爹說過,我不能平白無故要別人的東西。”

    “不是!”魏湛脫口而出,神色里夾雜著幾分倉皇。

    “什么?”越梨頗有幾分迷茫地望著他,她不解,眉眼矜貴,唇角含了一抹淺笑的少年郎君為何會無措。

    “不是平白無故要的。”斂了神色,鎮(zhèn)定地看著她,張口就來,“我騎射不大好,你可以教我射箭嗎?”

    越梨對上他的眼眸,他黝黑深邃的瞳孔閃爍了幾下。

    魏湛強硬地把箭筒塞入她手里:“就這么說好了,等我回來,你就教我射箭。”

    他低垂眼睫,目光落在她翕動的唇上,把她的話堵回喉嚨里:“你不說話,就當(dāng)默認(rèn)了。”

    “你真奇怪。”越梨的聲音極輕。

    魏湛垂著眼簾,神色不清,聲音也是飄忽不定的:“我不覺得奇怪。”

    “你要找什么樣的先生沒有?”越梨略微偏頭,阿奴便溫順地貼著她的臉頰輕輕蹭了蹭,絲毫沒有方才襲擊魏湛時的張牙舞爪。

    魏湛仿佛看不出她眼底的那幾分冷淡似的,反倒是輕抬下頜,迎上她的眼睛:“有什么奇怪的?找了很多先生也教不好我,我就是個笨學(xué)生,能怎么辦呢?你也教不好嗎?”

    她愣了一下,又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我不知道。”越梨抿了抿唇,有些不確定地說。

    “試試啊。”魏湛面上浮起一些笑意,那一雙眼睛里透出幾分得逞的狡黠,“反正你又不吃虧。”

    *

    寧縣。

    李文簡坐在院中納涼。

    如今正是盛夏時節(jié),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中,沒有冰塊可用,只能坐在院子的井邊吹吹涼風(fēng)。

    今日是月中,月圓如盆,盛大柔亮的光澤洋洋灑灑飄散下來,毫不吝惜地照亮滿庭。墻角的丁香在月光下散發(fā)著極輕極淡的香氣,隨著夜風(fēng)不時送來。

    坐了半盞茶作用的功夫,他身上的暑氣逐漸散去,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抬頭望向二樓上昭蘅的房間。

    小屋里還點著燈,燭火映著碧紗窗上一道伏案的背影。

    “阿蘅近來課業(yè)很多?”李文簡盯了那身影片刻,問身旁的牧歸。

    牧歸搖頭說沒有:“最近忙著離京,安老先生對他們的課業(yè)抓得沒那么緊。”

    若是上一世的昭蘅他或許不會覺得奇怪。

    他收回視線,拿起石桌上的點心,往樓上走去。

    昭蘅困得眼皮直打架,涼風(fēng)不時從窗欞罅隙中傳來,令她時而清醒片刻,可寫不到兩個字,眼皮又沉沉墜下去。

    “吱嘎”一聲,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她的頭往桌上重重一點,磕到書案上,她疼得倒吸了口涼氣,揉著額頭坐直身體,朝窗外望去,對上李文簡那雙清澈溫和的眼睛。

    她以為是做夢,口齒不清含含糊糊喚了他一聲:“書瑯哥哥。”

    李文簡伸手越過長長的桌案,揉了揉她亂糟糟的劉海:“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

    他冰涼的手觸碰到她的肌膚,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下意識攏過桌上的已經(jīng)抄了十幾張的功課,言辭閃爍地問:“書瑯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昭蘅略微偏過頭,便瞧見案頭上放著一個大大的瓷碟,碟中放了各種各樣的點心。竟然每一樣都是她喜歡的。

    她愣了一下,又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那是什么?”李文簡看著她倉皇收起來的紙張。

    昭蘅抿著唇只看他,也不說話。

    “給我看看。”李文簡朝她攤開手。

    昭蘅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那一疊紙放到他手中。

    “被罰抄功課?”李文簡低頭翻了幾頁。

    昭蘅沒忍住悄悄抬起眼眸打量他,見他沒有想象中的怒意,她才微微松了口氣:“嗯。”

    “為什么?”李文簡想起那日阿翁拿給他看的那幾張功課,無聲地笑,“幫誰寫功課了?”

    “晚玉、七郎和清音。”昭蘅聲音悶悶的。

    李文簡聞言眉頭輕輕挑了下:“他們欺負(fù)你?”

    “沒有。”昭蘅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是我求他們請我寫功課的,他們也是為了而幫我。”

    李文簡睨她一眼:“幫你什么?”

    昭蘅拿起放在案上的團扇胡亂搖了幾下,她漆黑的眼眸溜溜地轉(zhuǎn)了幾圈,小聲說:“幫我攢嫁妝。”

    李文簡握著功課的手顫了幾下,詫異地看著她。

    “攢、攢什么?”

    昭蘅仰起臉看向他說:“攢嫁妝啊。奶奶說了,以后成婚了若是沒有嫁妝,會被夫家看不起的。”

    李文簡喉結(jié)微滾,竟然情不自禁地亂了一瞬,心口也跳得極快:“你要嫁給誰?”

    “不知道。”昭蘅低垂眼睫,漆黑的眼眸望著天邊的月亮,頗有些憧憬地跟他說,“我本來想嫁給小四郎,可是奶奶說我們的身份會被人瞧不起的。然后我就想嫁給寧家哥哥,或者許家哥哥。”

    說完,她一臉希冀望著他:“書瑯哥哥,你覺得他們怎么樣?”

    李文簡毫不猶豫地否認(rèn):“不怎么樣。”

    昭蘅驚呼:“啊?為什么?”

    李文簡耷拉著眼皮,沒有回答她的話。

    昭蘅下意識覷了眼李文簡,見他面容陰沉,薄唇緊抿,似乎很是不開心。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書瑯哥哥?”

    “他們都不好。”李文簡輕輕按了按眉心,“你不要喜歡他們。”

    昭蘅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驚訝:“怎么不好了?”

    “寧家郎君生得太矮,許家郎君生得木訥,不夠有趣。”李文簡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兩名小郎君的模樣,“他們都配不上你。”

    昭蘅揉了揉日漸圓潤的臉頰,頗有些困惑地嘆了口氣:“那怎么辦?奶奶替我看好的人一個也不好嗎?”

    “不好,你值得更好的,最好的。”李文簡喉結(jié)微滾,聲音不知不絕添了幾分嘶啞。

    昭蘅收回視線,一抬臉便對上李文簡那雙漆黑幽深的狹長眼眸定定地看著自己,她被他看得緊張起來,試探性地問:“你不嫌棄我身份卑微嗎?”

    李文簡眼眸中這才流淌出些許神采:“不嫌棄。”

    “你家中的長輩們也不嫌棄嗎?”昭蘅遲疑。

    李文簡唇角微勾,搖頭:“不嫌棄。”

    昭蘅站起身來,雙手越過書案,捉住他的指尖,高興地問:“那我可以嫁給小四郎嗎?”

    李文簡沉默片刻,原本勾起的唇角瞬間又垂落下來。

    “不可以。”

    他的聲音冷冷冰冰。

    昭蘅愕然:“為、為什么?不是不嫌棄嗎?”

    李文簡肚子里竄出一股無名火,想撒卻又無處撒,他看著昭蘅琉璃一般的眼里閃過茫然和驚恐,最終輕輕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說:“小四郎成天上躥下跳,跑得滿身汗,晚上不愛洗腳。你要嫁這樣的人嗎?”

    昭蘅悚然色變,不置可否地看著他。

    李文簡頓了頓,又認(rèn)認(rèn)真真地點了點頭:“真的,我不騙你。”

    見她神色猶豫,李文簡心口的淤堵終究散了些許,他把她桌上余下的紙張卷好,摸摸她的頭,“先睡吧,以后再想成婚的事情。”

    *

    次日一早醒來,昭蘅洗漱完,去李文簡找他一起出門。一路小跑到他門前,卻聽到里面?zhèn)鱽砦赫勘г沟穆曇簦骸澳阕蛞篃羧剂艘凰蓿蔚梦叶紱]睡好。”

    李文簡嗓音里噙著倦怠:“我肯把床分你,就已經(jīng)算是仁慈,畢竟你在小桃村吃桃子的時候可絲毫沒記得我。”

    魏湛心事陡然被戳破,他也不惱,拿起掛在木椸上的圓領(lǐng)長袍,一面套上袍子一面說:“我去干大事,記得你做什么?”

    “找越梨做什么大事?一起討論打獵嗎?”李文簡睨了他一眼,“還有你臉上那傷是怎么回事?我勸你悠著點,討姑娘家歡心可不比打仗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