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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 第112節

    問得傳星臉色微怔,后來一想,反正她是他的人?了?,他們馬上?就?要回到家去。沒什么要緊,索性就?告訴她,“那時?候我還?沒做官,有一年到嘉興去游玩,在街上?碰見過?你。”

    “還?有這回事?我怎么不記得見過?你?”

    “你當然不記得,就?是在街上?偶然撞見的。驚鴻一面,過?目難忘。”后來的事他隱去了?沒說,反正那于?三早不知死在哪里去了?。

    妙真單是聽見這些,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這個人?早就?見過?她,一直沒忘,卻絕口不提。連在無錫的事情倘或不是她問起,他也不見得會說穿。真成了?他說的,兜來轉去,她落到了?他身邊,未必不是落進了?他織好的網里。以他的勢力,這網只?有越收越緊的,絕不可能有松開的一天。她居然還?在這里做夢能從他家里人?那處得到逃脫!實在有異想天開的嫌疑。

    傳星還?待要和她聊些什么,又來了?個丫頭,說是如?沁叫他過?去有事商議。他且住口不說了?,不耐煩地立起來和丫頭過?去。

    妙真兩?個肩頭一松,擱下茶碗,直到它放冷了?,也沒再去吃它。她走到鋪上?去臥著,韻綺見傳星出去,就?進來了?,把熏籠搬到床前,跟她一起焐在被窩里說話。

    說著說著,妙真把身子翻正了?,向著帳頂嘆氣?,“我真是太天真了?,竟然指望能從歷老太太手上?逃出生天。他們到底是一家人?,手里有只?阿貓阿狗,可以放了?,也可以因為她孫子喜歡,天長地久地養著。”

    韻綺偏著臉不屑地瞅她一眼,“你才想明白呀!我早就?說了?沒你想的那么容易,你還?自作?聰明。你從小就?是這樣子,總是覺得自己厲害得很呢。”

    “那我該怎么辦?”

    韻綺嗤笑了?聲,“我要是知道,我早就?不在歷家了?。”

    “你不怕,你將來還?有嫁人?這條路可走。”

    說得韻綺苦笑起來,“你從前就?說的,我嫁不出去。我這身段相貌,做小姐的時?候人?家還?可以看看家境,如?今就?是個丫頭,人?家還?能挑我什么?就?是嫁了?人?,也無非是給我配個小廝,還?是在歷家,在二奶奶手底下討生活。”

    提到如?沁,妙真也嘆,“二奶奶那個人?,待歷傳星也真是夠賢良的,我看別說他娶了?兩?房姨奶奶在這里,將來就?是弄七個八個女人?在身邊,她也不會說他一句。”

    韻綺譏笑道:“這才叫大家風范呢。”

    妙真默了?一會,窸窸窣窣地側過?身來,“你說,歷傳星會不會再弄幾個女人?到身邊來?”

    “這又不是什么難事,人?家有錢有權又有人?才,哪里弄不到女人??”韻綺說著就?看她,發現?她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就?笑,“你指望他有了?別的女人?就?放過?你呀?你趁早別做這夢!你看他厭煩了?三姨奶奶,可放三姨奶奶回家去了??”

    “那是三姨奶奶自己不肯回去。三姨奶奶要是開這個口,他未必不會答應。”

    韻綺冷笑道:“你試試看開這個口,看他會不會答應你。”

    此刻當然不會,妙真自己也很清楚。可“日后”又太久,她等不起,良恭也等不起。她滿臉愁相,忽然冒出個更不切實際的念頭來,“不如?我在這路上?就?趁機逃了?,你說呢?”

    韻綺益發好笑,“你逃到哪里去?難道你逃掉了?,和你那情哥哥一輩子東躲西藏?再說你此刻逃了?,你一個女人?家,往哪里走?還?不是立馬就?把你找回來。”

    這法子也行不通,妙真撇嘴不說了?,在苦思冥想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白天睡得多,入夜就?睡不著,躺在床上?卻是昏昏沉沉的,是腳下有水在晃蕩的緣故,把人?腦漿子都要晃散了?。妙真索性爬起來,看見韻綺在一旁羅漢榻上?翻箱子,找她明天穿的衣裳。

    她翻出一條暗花云錦的披帛,擱在一邊。她這個人?做丫頭幾年也不大會歸置東西,不論春夏秋冬,把妙真的衣裳都一股腦地塞在箱籠里。

    羅漢床的炕桌上?點著蠟燭,黃油油地在那片云錦上?反著光。妙真看見上?頭有一小片血跡,想起還?是那年和韻綺打架,給良恭搽血用的。后來不知怎么樣,她既沒叫人?洗,也沒舍得扔,一直放著。

    她坐起來,叫韻綺把云錦披帛拿來給她,指給韻綺看,“你看這塊血,還?是你做的孽。”

    韻綺不明就?里坐在床沿上?,“關我什么事?”

    “那年你和我打架,把良恭抓傷了?,這還?是他的血。”

    韻綺兩?眼一翻,“是你自己要討打的嚜。”

    妙真就?笑,把那片云錦在手里摸了?摸。忽然聽見傳星在外頭叩門,韻綺只?得讓到下艙去和眾多仆婦們擠著睡。

    傳星一進來就?把狐皮斗篷脫下來丟在羅漢榻上?,看見上?頭亂堆著衣裳,扭頭問妙真:“你在找東西?”

    “不是,韻綺在給我翻明天穿的衣裳。”

    傳星便笑,“這個丫頭事情也不會做,翻衣裳翻得一個箱子全亂,就?是我來了?,也不該丟在這里不管。”

    妙真一見他解下斗篷,怕他此刻就?要睡,忙起來在四處點了?好些蠟燭,點得屋里亮堂堂的。一面點一面說,“韻綺從前也是做小姐,要人?伺候的。做事情做得不仔細,也情有可原嚜。”

    “我又不是怪她。”

    這個妙真倒曉得,當初就?是看不慣韻綺在如?沁手底下過?得不好,才把她抽調來伺候了?她。

    他在里頭說他白天沒說完的話,說他們歷家的人?口,“父親和大哥公務繁忙,常不在家,就?是見到他們也不必怕,他們從不多問一句家里的瑣事。大嫂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幫著母親管著一家子的人?情往來。三meimei你大約會喜歡和她玩,四弟還?是個孩子……”

    妙真聽著猶如?有轟隆隆的個世界朝她跑過?來,她放下最后支蠟燭,回頭在臺屏上?瞅了?眼他的影。他在床上?坐著,一面侃侃而談,一面隨手把那片云錦丟到了?床尾。妙真就?在外頭站了?站,肩畔的一排檻窗外,是摸不到底的黑暗。然而也有一輪湫窄的月亮散著幽幽的銀光。

    她忽然覺得,傳星就?是這個世界。一切人?該有本?性他都有,善,惡,嗔,癡,貪……但一切本?性都不突出,他管這叫中庸之道。當然,就?連他的執著也未見得就?很執著。

    她款步踅繞到臺屏旁邊,把肩膀依依地倚著漆黑油光的屏風架,“你白天的時?候說,你從前在嘉興就?碰見過?我。你還?記得么?”

    問得傳星發了?下懵,稍候也誤會了?意思,笑著說:“一直就?沒能忘了?你。”

    妙真笑了?下,“怎么這些年來,也沒聽見你打探我的消息?”

    他一時?不能吱聲,不能告訴給她聽,打是打探過?,不過?托了?人?,自己倒忘了?。這些年他太忙了?,忙著婚姻嫁娶,成家立業。最初那驚鴻照影的一面,的確是刻在他記憶里,但那也僅僅是片記憶而已?。他從來不是靠著記憶過?活的人?,所以這些年和她幾次碰頭,其實都是偶然,并不是他的預謀。

    妙真從他的啞然里明白了?,他對?自己也并沒有那么執著,只?不過?是一次次偶然掀騰了?他的記憶。其實她在他,根本?上?和文溪沒什么不同。唯一不同之處,文溪是王大人?送給他的,而她是天意送給他的。他都是“順手接來”。

    她該感到失望的,因為他再一次驗證了?她的美?麗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它遠沒有傳說中那樣價值連城,甚至換不回一份從頭到尾堅持的真心。這些男人?只?是愛她這份美?麗的結果,他們愛她的片面。她的確是輕易就?能招人?愛,也的確,因為輕易,愛她都愛得隨便。

    但她沒能失望,反而有種僥幸,她決定借這僥幸賭一把。

    傳星橫著胳膊拉她坐到床上?來,笑著哄她,“從前的事情還?問它做什么?咱們只?看往后。”

    妙真睇住他微笑,什么也沒再說。第二天起來,就?在心里籌算著要在路上?趁機逃跑。這法子說起來困難重?重?,其實那些困難不過?是一種自負的表現?。她此刻無比相信傳星一時?找她找不到,往后也不會再費心找了?,他不是個長情的人?。

    可要讓他一時?找不到,也是件難事。這一路上?妙真都在籌劃這事,不覺到了?十二月上?旬,船行到南京來。

    恰值南京一場雪剛化,天氣?清麗,傳星叫靠著碼頭駐船兩?日,一來船上?的吃喝需要采辦,二來在南京有門親戚,需得往城內去訪見。

    原要攜妙真同去,妙真卻不肯,推說:“你和二奶奶是舉案齊眉的夫妻,你們去訪會親友就?罷了?,又帶上?小妾做什么?二奶奶臉上?不好看,你也不見臉上?有光。”

    傳星曉得她是懶得動彈,情愿在船上?睡著,因此也沒狠勸,只?帶了?七.八個下人?雇了?車馬與如?沁進城,余下眾人?仍侯在碼頭上?。

    他們走得早,無故把妙真吵醒,起來推開窗向碼頭上?望,天色雖還?暗,卻已?熱鬧起來了?。沿岸泊著許多大小船只?,或是本?地船,或是同他們一樣,途中駐船休息的商戶。碼頭上?一溜煙擺了?許多買賣,多半是吃喝勾當。

    這景象妙真再熟悉不過?了?,在那些騰起的炊煙里,仿佛又是從前和良恭漂泊在水上?的日子。他們有一回在個小碼頭邊駐船,也是很冷的時?節,她上?岸去吃了?碗熱騰騰的鹵rou抻面,覺得渾身凍僵的血液都流通起來了?。

    想著便要下船去逛逛,梳洗完畢后就?把銀狐斗篷系上?,帶著韻綺出去。偏被個管事的婆子攔住道:“二爺二奶奶都不在,碼頭上?魚龍混雜的,三姨奶奶可不要亂跑。”

    妙真兩?手攏著斗篷道:“我不亂跑,就?是下去買完熱湯面吃。”

    偏文溪走向旁來嬉了?句,“真不知是什么命,放著船上?好吃好喝的不要吃,要去吃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妙真只?向她笑一下,仍舊央告那婆子,“不妨事的mama,我走水路都走慣了?,常在碼頭上?逛。”

    那婆子放眼一望,把碼頭盡收眼底,也不怕出什么岔子。便叫個小廝跟著下去。三人?沿著棧道走上?岸來,恰值日出,上?下船的人?多起來,一溜攤子茶棚里都是金燦燦的熱火朝天的情景。

    有個賣燉羊rou湯的攤子,正有張八仙桌空著,妙真便走去坐下,要了?碗燉得耙爛的羊rou叫韻綺和那小廝吃。小廝不敢愈矩,妙真叫他自己去買些吃的,他答應著自往旁邊攤上?去坐著要吃的。

    這里妙真與韻綺正吃著,見有位羅衣錦衫的官人?攙著位婦人?問:“打攪姑娘,沒坐了?,我們夫婦能否同姑娘一張桌子坐會?”

    妙真聽見他的鄉音感到幾分親切,他夫人?也是笑容可親,便把另兩?面長條凳讓給他們。那官人?自去攤上?要吃的,眼見他夫人?扶著桌子往下坐,妙真以為她是哪里不好,便搭了?把手扶她一下子。

    這婦人?便笑著點頭致謝,坐下來說:“想不到在這樣亂哄哄的地方還?能見識到姑娘這樣的人?物。”

    妙真笑道:“我還?想不到在這里還?能遇見同鄉呢。”

    婦人?駭然,“姑娘也是嘉興府人?氏?”

    “你難道就?沒聽出來我的口音?”妙真又問:“看你像是哪里有些不好,怎么不在家休養,卻跑到南京來了??”

    “并不是哪里不好,十月間才出了?月子,在船上?吹了?些風,覺得腰腹有點發軟。偏我這個人?就?是坐不住,就?愛下來逛逛。”

    “剛生產完,更應當在家好生將養了?嚜。”

    婦人?笑道:“嗨,沒那么嬌氣?,單是坐月子就?快要把我悶死了?。正好我們家在京城有些買賣,快過?年了?嚜,要往京城去收賬,我就?跟著出來了?。”她朝那攤子前的官人?遞了?下下頦,“我夫家姓謝,我叫易清,姑娘你呢?”

    妙真那片給日頭映的紅彤彤的臉笑著笑著忽然僵住,“你是易清!”

    易清遲疑了?下,“姑娘認得我?”

    妙真睜圓了?眼睛搖搖頭,問她:“你認不認得一個叫良恭的?”

    說出良恭的名字,易清不由得細細端詳她。她兩?片腮給斗篷帽子上?那圈銀狐毛給蒙住了?,一雙眼睛直往人?心里鉆。易清神思一跳,試著問:“你是不是姓尤?”

    妙真連忙點了?兩?下頭,一時?興奮得說不出話來。易清倒乍驚乍喜地笑出聲,“你是尤家的大姑娘妙真!”

    第102章 缺了還滿 (〇五)

    這會碼頭上益發人聲鼎沸, 雖然朔風發緊,太陽照到身上來也是暖融融的。可是不好,妙真身?嬌體貴的,哪經得住大清早的寒氣。自回到船上來, 就有些不好, 先是咳嗽了幾?聲,午晌又頭疼起來, 連飯也?沒吃。

    管事的婆子說:“一定是在碼頭上給風吹著了, 我就勸奶奶, 這么?冷的天下船做什么?, 奶奶一定不肯聽我的。瞧, 病了不是?”說著抬手往妙真額上一摸, “唷, 發起燙了。要不打發小廝京城去請個郎中來瞧瞧?”

    妙真裹著被子打了個噴嚏,“懶得?費這個事,就是風寒而已,我在被子里焐焐就好了, 不妨礙的。”

    那婆子便去把窗戶拉得死死的, 吩咐小丫頭再點兩個炭盆,都擱在妙真床前。出去叫熬姜湯,把船上現成的藥配了些煎給妙真吃,不敢怠慢。

    不想剛入夜,妙真就開?始說起胡話來了。小丫頭忙跑去下艙里告訴管事婆子, “我們三姨奶奶像是燙糊涂了, 不知怎么?的, 非說屋里鬧鬼,mama快去瞧瞧吧!”

    那婆子忙點上燈籠上去, 進屋見妙真縮在床角,抱個身?子抱住瑟瑟發抖。婆子忙坐在床沿上把胳膊伸得?老長去摸妙真的額頭,“哎唷我的老天爺,燙得?這樣!”

    妙真給她一摸,臉色大變,驚恐地?打開?她的胳膊,“你要干什么??!”

    婆子臉色也?變了變,“我試試奶奶的額頭。”

    見她又往床角退,背死死地?貼住床架子,“你是鬼!你是牛頭馬面!”一面說著,一面把眼睛向床外要瞥不敢瞥地?四處看?幾?眼,拿手到處指著,“那里也?有個鬼,那里也?有,還有那里!都是來拿我的,都是閻羅王派的陰差,來索我的命。”末了呆呆地?一笑,“嘿嘿。”

    說得?婆子寒毛倒豎,跟著站起來四面看?,滿臉的惶惑。倏地?聽見有人推門,原是韻綺端著碗湯藥繞屏進來,把婆子和妙真皆看?兩眼,和婆子笑道:“mama別慌,三姨奶奶自幼就有瘋癥,大約是今日?這一病,把瘋癥也?給帶出來了。沒什么?,我剛煎了碗安神的藥,給奶奶吃下去就能好些。”

    眾人早聽說妙真有個瘋癥在身?,卻從未見她犯過,因此都受驚不小。婆子慢慢才?安定下來,彎著腰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瞅妙真,“是聽說三姨奶奶有這么?個病根在,又沒見過,都當她早就好全了呢。該打發人進城去回二爺一聲。”

    韻綺笑笑,“這個病可沒得?治,哪里能好全呢?從前我和她同住嘉興,也?見過兩回,都是這樣子,一會哭一會笑,說不清是為什么?,不過過兩天她自己就會醒過神來的。mama不要怕,我看?不急著此刻去回二爺,這樣大夜里,就是趕到城門也?都關了,等天亮了再打發人去好了。”

    婆子還歪著腰在看?,見妙真嘴里叨叨咕咕的,神色一會一變,又不出聲,不知在說什么?,像鄉下能請神請佛的那些厲害人。

    默默喃喃一陣,妙真猛地?向前一湊,臉險些沒貼到婆子臉上,“你要死了,你要死了……牛頭馬面告訴我的,連你一起拿到陰司里去!”

    驀地?把婆子嚇得?跌坐在地?上,妙真還伸著胳膊朝地?上撈她,“你陪我,你陪著我到陰司里去,我一個人害怕呀!”

    婆子嚇得?面色發白,韻綺暗暗好笑,彎腰把她攙起來,“mama瞧,可不是胡言亂語的?”

    婆子未敢沖撞,聽見韻綺對這病有些經歷,便連連囑咐,“那可得?把三姨奶奶看?顧好了,別出什么?事,否則二爺二奶奶那頭不好開?交。”

    “mama只管放心,我這一夜都不睡,和兩個小丫頭守著,鬧不出事情來的。”

    那婆子便答應著自往下艙去睡了。誰知未幾?時文溪在屋里聽見,也?打著盞燈籠往這頭來瞧個稀奇。還在敲門,一副嗓音便興興地?透進屋來,愈發尖刻,“聽說三姨奶奶病了?快開?門我瞧瞧!”

    小丫頭來開?門,文溪跳著腳進來,偎到床前看?妙真。見妙真在枕上安安穩穩地?睡著,她便覺掃興,“不是說三姨奶奶瘋了么??這會又好好的。”

    韻綺立在床前道:“才?剛鬧了一場,累了,就睡著了。”說著引她到屏風外頭去看?,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在那里,“瞧,非說那個花瓶是誰放在那里的錘子,專門打她的,就給砸了。”

    文溪正遺憾沒看?見那場面,不想一回頭,就看?見妙真站在背后,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人。文溪陡地?嚇一跳,忙退開?一步連撫著心口,“哎唷我的天!嚇死個人!三姨奶奶,你不睡著,又起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