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病 第68節
良恭拿起?一錠來掂著,“是方才舅太太送來的?” 她好?笑著點頭,“可不就是她?他們?扣著我的錢,送來些零碎,還?要我謝。我本來不想?要,可想?想?看,憑什么不要?將?來和他們?打官司,贏不贏得了還?是兩說,此刻做什么不要她多些?所以我又朝她要了一百兩。” 說話間,良恭已把銀子收了起?來,里外轉著檢點要帶走的東西,“我把屋子都查檢了一遍,就怕咱們?回去,這里沒人?看管,生什么意外。” “我已經和廚房那吳mama商量了,把鑰匙給她,請她時常過來看看。” 這吳mama是邱綸為妙真找來的人?,提到此節,良恭不免想?到前頭嚴癩頭說的那些話。他早想?來問一問妙真,可不知緣何,怕真問出個答案似的,總耽擱住沒問。 妙真也沒說起?,覺得對?不住他,但卻沒有抱歉的名由。他們?之間,從沒有一種確切的關系,有的只是一線縹緲的情愫,一份心領神會的親密。要說抱歉,真是煞有介事,反倒不好?。 她這般想?著,走到妝臺前去坐,把午覺睡亂的幾縷發絲理著。眼睛從鏡子里暗暗瞟著,良恭仍在屋里翻看那些箱柜,一個亂忙的背影,分外沉寂。但那沉寂底下,又似暗涌著許多話。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占著一個人?的愛,又不愿意在明?面上?承認這份愛。因為承認下來,就是要回報人?家的。 她早是一無所有,自前兩日發過一回病,更加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一個窮困中的人?,怎么負擔得起?一個累贅呢?但又不舍得趕他走。眼下是最好?的,他不走,伴著她走在邱綸身邊,這是雙份的穩妥。她此刻也承認安閬對?她的指責,她的確是貪。 花信把要帶去的東西都打點在兩個大箱籠里,良恭打開看,看到那只美人?風箏,便抬額看了妙真的背影一眼,笑道:“這東西帶去做什么?” 妙真在梅花凳上?掉身,“這時去,冬天到,少?不得在嘉興耽誤到春天,可以拿出來放一放,怎么不帶?” “嘉興還?缺你?一只風箏?要玩時再買更便宜些。” 他說著就要拿出來,妙真趕著又放回去,把箱籠闔上?,吹著腮幫子剜了他一眼。他不問有關邱綸的事,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氣,繼而還?與他不尷不尬地相處著。 良恭笑著拍了拍手起?身,窺看她的臉,“你?這幾日沒再犯糊涂了?” “清楚得很。”妙真笑著搖頭,終于得空問他病發那兩日的事情,“那時的情形,我只隱約記得一些。聽花信說我隔一會就鬧著要打鬼,堯哥哥出主?意把我捆起?來,你?不肯答應?下回我又發病,你?還?是把我捆起?來好?了,輕省些。” 良恭只是笑道:“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么?難道你?盼著自己病發?這不是平白咒自己嚜。” “誰說得準這病幾時好?幾時壞?”妙真翻了一眼,走榻上?去坐著,終于肯露出些愁色,“我是怕我鬧起?來傷著人?,我娘從前病發時就傷過人?。把我捆起?來,大家安生。” 他仍是避而不應,“別說這些沒頭倒腦的話了,我且有事央求你?,這一程回到嘉興去,你?自使喚瞿堯去找房子住,我要回家去探我姑媽幾日。” 她半低著頭,“你?只管去你?的。” 良恭看她模樣?格外乖順,心里跌軟一下,走到她跟前來,忽然沉下聲說:“你?犯不著這樣?,你?并不曾虧欠我什么,自來人?往高處走,水才向低處流。” 說完,又歪著臉笑一下,“我要是哪日能得哪位官貴小姐的青睞,自然也是不肯守在你?跟前賺這幾個散碎的,一定是頭也不回地跑開。” 話說得十分薄情寡義,可妙真聽來,卻分外心酸。她把嘴皮子輕咬著,抬起?眼來看他。明?明?鼻管子里狠狠發著酸,眼睛卻是干澀的,流不出淚來。她疑心是傷心得太多了,因此此刻心內的傷悲,也似鈍刀剌rou,遲緩而麻木。 忽聽得院中有人?走進來,卻看是長壽,一徑走到碧紗櫥內打拱,“大姑娘,三爺叫我來說一聲,明?早動身時不必等他,他自往碼頭上?與姑娘匯合。” 妙真駭然,看了良恭兩眼,輕聲道:“他當真要回去么?我還?當他是說笑。” “姑娘當他說笑,他可是認真得很哩。這幾日敷衍著我們?那孔二叔,就怕明?日不好?脫身,所以不得空來看望姑娘。三爺叫我問,姑娘這幾日好?些了么,可再犯病不曾?” 二人?說話間,良恭已搬抬著箱籠出去,妙真睇他那背影一眼,壓下聲向長壽道:“我好?了,這幾日都沒再犯糊涂,你?回去叫他放心。” 長壽留心看她幾眼,方才辭回去回稟邱綸。 那孔二叔因邱綸私自跑去對?面巷中,多留了個心眼,另派了個小廝跟著他出入,倘若他有一點不安分,必去告訴。因此上?,這幾日邱綸哪里都不曾去混,只管一心在家裝乖敷衍。 這廂剛看完一本賬歇下,翹著腿在床上?“嗡嗡”哼著小調。聽見長壽回來,忙從床上?爬起?來問:“姑娘明?日幾時啟程?” “一大早就走,我按三爺的話告訴姑娘,叫她只管走她的,不必等您,大家在碼頭上?匯合。” 邱綸坐回床上?點頭,“姑娘回去,預備住在哪里?他們?家的房子早被朝廷給查封了去,雖有幾門?親戚,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富時來往,而今肯定是不愿兜惹麻煩。何況姑娘的性?情,也必不愿去攪擾人?家,你?別看她嬌嬌弱弱的,好?像萬事不頂,其實很要面子呢。” 說著笑起?來,仿佛妙真就在面前,眼神陷在虛空中,充滿寵溺的意味。 “這個……”長壽討饒地笑著,“小的忘了問。” 邱綸照著他腦袋拍一下,“要你?問點正經事也忘了?”后一想?,且沉下氣來,“罷了,這還?用問,一定是回去再現找房子住。我記得二哥在外置了所房子,等我回去問他要了來給姑娘住。” 語畢便叫長壽替他收拾細軟,他自在屋里慢慢踱步,“你?今日見她臉色如何?還?有沒有病氣?” 長壽忙笑,“我特地細看了看,姑娘臉上?雖還?有些傷心,精神卻足,不像病中的模樣?。三爺,姑娘聽見您這般關懷,就是有病也好?了。” 邱綸笑道:“好?你?個乖嘴,倒是會說。” 如此這般,只打點了一個小小的包袱皮,次日天不亮就起?來,誆孔二叔叫跟著的那小廝說上?街買東西。 那小廝正睡得懵頭懵腦,跟著他二人?在街上?兜晃兩圈。邱綸又尋了家早開的館子要了幾樣?吃食,趁那小廝吃飽打盹的功夫,與長壽悄無聲息地雇了輛馬車直奔碼頭。 那碼頭上?,良恭已招呼人?將?兩口棺槨并行李都搬抬上?船,見妙真遲遲不肯上?船,并花信在棧道上?慢條條跺步,就猜到她是在等邱綸。他也不去催促,只管在甲板上?和船家說話。 眼見天亮起?來,還?不見邱綸的人?影,妙真不禁失落。想?他前幾日許諾的那些話,她當時剛從病中蘇醒,懷疑還?是昏著頭,竟然真信起?來。 這幾日經秋風一吹,倒吹得她清醒過來,險些往了那位孔管家,不就是邱老爺從蘇州遣來管束邱三的?管他什么?那日聽雀香說起?來,分明?就是來管住他不許和自己走近。 她當下便不再抱什么期望,欲掉身登船。偏給花信拉住,“姑娘,再等等吧,三爺一定來的,要是不來,昨日也不叫長壽傳話了。” 妙真臉上?給風吹得涼涼的,笑意也微涼,“興許他想?來,可他們?那位孔管家不許。” “一個管家,攔得住主?子么?” “那孔管家,是他爹特地從蘇州遣來管束他的。”妙真黯黯笑著,捉裙向船上?走。 忽然聽見岸上?在喊,“妙真!”回頭一看,邱綸果然是從那輕煙彌散的山道上?跑來了。妙真不由得從那棧板上?走下來,意料之外,一顆失意的心,又新?燃起?一份甜蜜希冀。 第61章 天地浮萍 (〇八) 那岸上處處是荒草寒煙, 邱綸穿著件碧青的袍子,滿面笑著跑到棧道上來,像是打灰燼里吹來的一抹春意。妙真那顆心隨著他“咚咚”的腳步聲跳著,終于?對自?己承認, 的確是有些愛上了他。 這沒什么奇怪, 也沒什么丟臉的地方,一個家破人亡的女人, 面對四面凄惶的處境, 即便嘴上逞強不肯承認, 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急著想尋個棲身之所。 她?想, 他一定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邱綸多?余的皆沒帶, 一身輕盈, 仿佛是為她丟掉了許多不必要的東西, 只叫長壽背著一點一箱細軟。他“咚咚”跑來,水上的木棧道顛晃著,兩?個人像是在惝恍無邊的洪流中相逢,都有些莫名?的感動。 他笑著低了?低頭, 滿額大?汗, 想說話,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說不清到底是靦腆些什么,反正不是他一貫沒皮沒臉的做派。 望著妙真笑足了?半日,方才道:“我還怕你不等我了?,催著趕車的人快著些。想不到越快越是出岔子, 那馬上在前?頭跑散了?一個輪子。哪里還等得起他修理?我是跑過?來的, 怕你不等我。” 妙真心陷得很軟, 腳下也有些飄忽。頓了?頓,便由?袖里摸出條帕子, 墊著腳替他揩拭額上的汗,“你說來就一定來,我答應等你,也一定等你。你那姓孔的管家是如何肯放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接了?帕子來自?己胡亂搽兩?把,“我沒告訴他,是趁天沒亮偷跑出來的。不妨事,我是回家去,又不是去哪里胡混。走,咱們先上船去。” 也沒撒開手,就往下一握,牽著她?往船上去。看見良恭在甲板上查檢那些闌干,走到一處就抓著搖一搖,怕闌干不結實?。他早聽見了?動靜,卻裝得沒聽見,不肯扭頭去看,隨他們兩?個往那幾間挨擠著的船艙里去。 比及到船啟程,他才回身,貓腰鉆進?底艙內。這屋里只得一間大?通鋪,他與嚴癩頭揀了?個最尾的位置。躺下去后,頓覺茫然,不知緣何又飄到這水上來了?,仿佛一生都不能靠岸,心里感到凄涼。 邱綸的心境倒與他很有不同,他是最喜歡四處浪蕩的人,最怕在家受約束,所以對于?路上的顛簸,不覺疲憊,反有些興奮。 何況這一程還有妙真伴著,兩?人住的屋子緊挨著,船上的屋子,都是用木頭隔板做的墻,那頭說話,這頭也能聽見些。 有一日走到妙真屋里去看,發現她?睡的那羅漢床正貼著他的墻面,便馬上回去,把自?己睡的床也搬來這墻下貼著。 終有一日午晌,聽得那頭林mama問來,“這邱三爺怎么也要回嘉興去?他不是在常州還做著生意么?就丟下不管了??” 花信認準了?邱綸是將來的姑爺,心下有些得意,爬起來看看中間那床上的妙真,以為她?睡著了?,便躡腳走到林mama這床上來坐,“mama還不知道呢吧,邱三爺是特地為姑娘回去的。一是怕姑娘旅途孤獨,二是想回家告訴他父母,要求咱們姑娘做奶奶。” 這倒沒什么驚怪的,早些年他就有這主意,林mama是曉得的。 她?老人家沉思半晌,泄出口氣,“也好,妙妙和安家退了?親,正要另尋戶好人家。只是邱綸這起公子哥,在家寵壞了?,我看他就有些不夠穩重,做事說話,總有些輕浮樣子。” 花信一味替邱綸說好話,“mama敢是忘了?,他的年紀比姑娘還小幾歲,要他穩重,他的歲月還沒上來呢。等成了?親,自?己成了?家,過?兩?年自?然就好了?。mama不看別的,且看他待姑娘的那份心,誰人能比?這個時候了?,咱們還去計較那許多?做什么?” 林mama瞟她?一眼,笑了?下,“我看你這般竭力稱贊他,也不是為你那姑娘,還是為你自?己打算。想著跟著姑娘到他們家去,往后就再不必洗衣擔水,做那些粗活了??也要找個能干的相公嫁給人家。” “我這樣想難道不應當么?”花信斂起半分笑臉,又往自?己那張床上回去,“既是為我,也是為姑娘打算,眼下上哪里再去找邱三爺那樣的去?” 林mama嘆了?口氣,沒說什么,吃了?半碗藥,又睡倒下去。 邱綸聽了?這半晌,也不知這林mama到底是認同不認同。當下妙真沒了?父母,親戚又多?是不可靠,恐怕替她?做主的,還是這位乳娘。 因想這老mama說他不夠穩重,他暗下決心,要做出個穩重的樣子,好叫她?老人家放心。于?是下晌午睡起來,就走到妙真屋里來說此行?回嘉興,將何處安頓他們的事。他因與妙真情意相通,覺得安置妙真是他的責任。 這屋里也恰在商議何處落腳,瞿堯正說:“我看就在咱們家那盤云街上租賃一所房子。那條街上房子多?,也都寬敞,都是好些大?官人置辦的房產,也不必怎樣收拾,掃洗幾遍就能搬進?去住。” 良恭卻攢了?攢眉,“這樣的房子花費也不小,這一程回去,攏共三百兩?銀子,應當省著些花銷,恐有個急用之處又拿不出來。” 林mama怎樣都好,橫豎她?也走動不起,都是常日睡在床上。花信聽了?卻暗暗不高興,只怕房子逼仄了?,要和妙真擠在一間屋子里,非但妙真不喜歡,連她?也有點害怕,唯恐妙真又發了?病。可她?不說話,只低著腦袋揪著裙子,耳朵豎著聽他們議論。 “我看也用不著要那么大?的房子,也沒人掃洗。”妙真倒贊同良恭的話。 邱綸這廂搭著話進?去,“依我說呢,還是不要那么擠逼,寬敞些好。我二哥在七寶街九里巷有一所宅子,原是他那年娶了?房外宅,置辦給我那位嫂嫂住的。可不到兩?年,那位嫂嫂就病故了?,房子就空了?下來。你們要是不棄嫌那里死過?人,就到那房子里去住。我回去和我二哥說一聲,也不要租子,豈不大?家便宜?” 眾人皆笑著和他招呼,妙真坐在窗戶底下的椅上,另一條椅上本來是花信坐著。見他進?來,花信忙起身讓開,給他倒茶。 良恭就在對面窗戶底下的椅上坐著,也沒正經?去看他,只把腦袋扭向窗外,看那茫茫的水面,也不去搭腔。 林mama客氣道:“怎好麻煩你?是你的房子也罷了? ,卻是你們家二爺的。” 邱綸笑著坐下,把胳膊搭在桌上,稍稍欠身向林mama那榻上,像是掠過?了?妙真,其實?還是在看著妙真,“那有什么呢,您老人家真是客氣得很。我二哥最是好說話的一個人,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沒有不答應我的道理。那房子里一應都是現成的,還有對夫婦在里頭住著看家,這一去,日常連掃洗的人都有。” 妙真見他笑盈盈的,便點頭答應,“那你對你二哥好好說,我們付一點租子,也不算白占著他的房子。” 邱綸曉得她?不肯白占人家的,只笑著把手搖搖,不去答對她?的話。 事情說定,眾人就散了?。邱綸嫌這屋里有林mama睡著,說話不便,就引著妙真到甲板上去走動。時下船行?到山灣處,左右兩?片崎嶇楓嶺,紅葉滿坡。妙真扶闌眺望,燦燦的太陽照著她?的鼻尖,愈發俏麗。 她?自?那回清醒過?來后,仿佛大?病痊愈,連父母逝世的傷痛也好了?許多?,恢復了?精神氣。邱綸十分愛她?這一點,覺得她?雖然看著嬌弱,卻經?得住風霜蹉跎。 他倏地湊過?去,親在她?腮上一下。妙真驚詫地扭頭看他,他沒有抱歉,反倒得意挑著一只眼笑起來,“我親不得么?” 妙真反著手背把腮輕輕蹭了?蹭,剜他一眼。他知道她?沒生氣,愈發大?膽地去抓住她?那只手,“我知道,你看著很守規矩,其實?骨子里根本不在乎這些俗禮。你守著這些規矩,不過?是要叫大?家少替你擔憂。” 妙真仍剜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不見得就很愚笨嘛,都是人家說我如何如何,你可不能單聽別人胡說八道。我到底怎么樣,你要自?己親自?來了?解。” 他托著她?那只手沒放,因為她?也沒掙。他感到她?洇涼的皮膚,摩挲了?兩?下,垂下去握著,牽著她?繞著船邊慢慢走,“在船上漂泊久了?,冷不丁走到地上去還打晃呢。咱們得多?走走,免得到時候下船站不住。” 妙真給他拉著,身子就有些犯懶似的,在后頭軟綿綿地墜著,“我可是坐船坐得習慣了?的。這幾年,不知坐了?幾趟船。下回我還是走陸路,省得成日家飄在船上,覺得頭重腳輕的。” “下回?”邱綸回過?頭看她?一眼,“下回你還要走到哪里去啊?” “那怎說得準?把父母安葬了?,我還要回常州打官司呢。” 邱綸又笑,“我看不要費事了?,為幾萬銀子兩?處地,怎經?得來回顛簸?怕什么,往后自?然是不缺錢的。” 妙真領會意思,把腳步頓住,掣得他回身。她?飛一下眼角,不以為意的情態,“誰說往后我一定就不缺錢?我缺得很呢!” “嫁給了?我,還會缺錢使么?我們邱家什么都不多?,唯獨買賣多?,田地多?,銀子多?。待咱們成了?親,你在外頭折的本,我叫我娘偷么補給你。她?老人家最是心疼我,自?然也最疼小兒媳婦。” 他這個人因為從未遇到過?什么難事,因此習慣把一切事情都想得輕松簡單。他是沒有幾多?煩惱的,從前?最大?的煩惱是妙真,如今連這煩惱也得到解決。所以更把凡事都說得云淡風輕,繼而拉著她?輕盈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