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麥海
她拉住他,阻止他動作。 燒傷又愈合的皮rou可以敏銳感受出她的繭。沒關系,她的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依舊是一團云朵的柔軟。 一如圣誕樹前,遞裝飾球給他的柔軟。 眉眉兒。 他在心里喊她。 齒關是可靠的,這么多年沒有泄露過這份秘密。 微黃的眼睫在顫抖,他看她,看她仰起小臉,白凈文弱,有清冷和隔絕在她眼里,比起以前變樣了。為什么變樣,嚴冬完全清楚。 正因為清楚,他才難過。 近在咫尺,她欲言又止,唇縫呼出的氣息,一縷縷,無聲吹入男人襯衣第一顆紐扣封鎖的禁區。 他暗暗吸入,含在嘴里,沒舍得咽下。 預感這一幕,在未來無數個夜晚,一定會成為考驗他的新夢境。 事實的確如此。后來他一次次夢到這個場景,一次次從緊要關頭警醒,為保持清醒和夢境的純潔,保持對她的尊重,索性一夜不睡。 嚴冬一副身心都在緊張,手指發涼。 杜蘅漸漸拉下他的手。 “要是在意,我不看。” 說不看,真不看。 她去拿飯。 他知道她信守承諾。 那年答應一起裝飾圣誕樹,她真的來了。 答應教他德文,真的教了。 她看德文書,俄文書喜歡夾張自己做的書簽,上面畫著很奇特的圖案,一環又一環。他問畫的是什么,她說這叫中子,是原子核的核子之一。 中子沒有電荷,穿過物質時不會留下可以觀察的離子軌跡。 是一個名叫查德威克的人直覺上一直相信它一定存在,從來沒有放棄過追逐,這才被證實。 他不懂物理。 他想懂。 她說起物理,眼里是明亮的。 那份明亮,讓人向往。 物理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東西,所以討她喜歡。 但凡她喜歡,一定就是好的。 嚴冬站著,杜蘅也站著,誰都沒好意思坐,兩人圍著小小的椅子飯鋪,吃完一頓飯。二十分鐘,沒一句閑話。 他執意,把冷的飯吃進肚子里。 盡管在杜家老宅只寄宿一年,還是盡責地充當起哥哥的角色。 久別重逢,哥哥的角色還在他身上。 杜蘅是這樣想的。 她記得他是左撇子,習慣用的是左手,以前左手也不是這副樣子,現在……那些皮rou燒到蜷縮又長在一起的模樣,觸目驚心。 燒傷后長出來的皮膚彈性差,想要活動自如,必須吃很多苦。 顯然,嚴冬把苦吃盡了。 杜蘅沒問。 清楚自己不該問。 她不需要求證他人的苦難史來滿足窺視欲,那份囚犯的自覺總在提醒她,少點好奇。 這天,杜蘅到家吃過晚飯,和陳順一起去王家,給紅霞送教案。 接下來一段時間,紅霞和吳豐義代她的數學課。 四月快進尾聲,麥子拔節,穗兒黃了,晃得發白。 太陽落山后,麥田是另一番景象。 沙沙瀝瀝。 麥浪綿迭。 軍馬應征的事讓陳順結結實實忙了一陣子,他說已答應夏教授,盡快到考古現場搭把手。 一邊走,杜蘅一邊聽他說,悄悄在聞他身上的氣味,緩解疲憊。 陳順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健康的男性氣味,她聞得毫不客氣,聞得明目張膽,帶一絲絲享受。 把一個硬朗嚴峻的漢子生生聞出了笑聲。 他擰滅手電。 只剩星光照明。 一陣麥海翻滾出的浪花聲高起,杜蘅突然想起江教授說她的那句——看不出你還有些武藝呢。此時此刻的陳順也有武藝,他的武藝在溫熱厚實的舌頭上。 麥子一天天地長,終于成熟在地里。 情欲一點點地燒,終于成熟在口腔里。 拔節。 結穗。 豐收。 “好聞?” 杜蘅只能回答他一記喘息。 “再聞,要硬了。” 他的逗號總是笑容。 話幾乎是嘴對嘴說的,耳朵卻先痙攣,那個笑容化成一股熱風吹進她口中,鉆入心窩,再一路向下,小腹溫溫熱熱燒起一團火。 杜蘅攥他衣襟。 酥軟的骨頭在這時候總需要一點支撐。 于是他順勢朝她俯得更多,大手掌住肩骨,吮著含著她的舌頭,雙雙吻成成熟的麥穗模樣。情欲催熟的人,腰是軟的,要多軟有多軟,荷爾蒙在此慶賀豐收,等待開鐮。 誠實的欲望隔著布料,撞上杜蘅小腹。 越來越硬。 受約束也依然堅硬如鐵。 她伸手,環住陳順脖子。 漸熱的天氣,身上也不過兩件。 這樣緊抱著,胸前已經完全貼給他,微微擠壓,男人鐵疙瘩似的胸膛擠壓她的軟。他是感應到的,為她的軟而動情,呼吸一下比一下長,一下比一下重。 粗野得像麥海潮聲。 她忽然想和他一起成熟在這片麥海里。 混在那些麥子里頭,慢慢地,慢慢地熟,直到熟得透透的。 陳順的唇舌也是聽主人命令的好兵。 配合得天衣無縫。 舔她唇瓣,徹底包裹她的下唇,刮弄舌側,一場仔仔細細,堅壁清野的軍事拉練發生在她口中。他吻得正直又溫柔,十分鐘之后才開始漸漸有些不正直,順著她唇角往下,吻到脖頸。 內心那一簇簇悸動被他不斷吻成一團團野火。 吻得她心里的小母獸低低叫喚,直想咬他。 狠狠狠狠地,撕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