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1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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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起身猛地一用力,扯住了謝慈的衣領,將他拽到了眼前。 她剛睡醒手臂綿軟無力,其實根本制不住謝慈。 可謝慈偏順著她的力道,自愿維持著一個難受的姿勢,彎腰與她對視。 身段很柔軟,眼睛里卻是一片冷硬。 明明所有的牌都攤在了桌子上,對方明擺著犯規踐踏底線,卻沒有人能奈他何。 芙蕖無力地松了手。 謝慈半個衣領都被扯松了,他也不整理,任由其松松垮垮的掛在肩上,說:“你的一應衣裳用具,我都從棠荷苑搬回來了,你從今日起就住在這里,別想著跑,你也跑不了?!?/br> 在謝府,說了算的還是謝慈。 他說她不能走,外面的人誰也不敢放她離開這個屋子。 這一局隱隱有要掀桌的意思。 芙蕖眼睛暗了下來。 她知道,等不了。 一切計劃,都要越快越好。 第121章 芙蕖身后跟著人,到后院去見了蘇慎濃。 蘇慎濃從昨晚就開始等她,卻被告知身體不適,昏沉不醒,此刻一見面,便有些關切的打量她的神色。 芙蕖最善讀人的眼神,說:“放心,我沒事?!?/br> 蘇慎濃見她的臉上重新帶了血色,想是恢復的不錯,稍稍放心了些,說起了正事:“我記起來了,你給我看的那張地圖,山脈和河流的走勢,像是我們家祖宅那邊的一座后山,我早些年還小的時候,曾經陪著父兄會想祭祖,便跟著老家的姐妹們,去攬過風光……你走之后,我又仔細一回想,我兄長的那枚玉玨,正是那次祭祖之后,才出現在他身上的。我說的這些,希望能幫到你。” 芙蕖乍一聽,暫且還理不清思路,但嘴上先謝道:“一定有用的,多謝你據實相告。” 她一打眼便看到蘇慎濃身后的床鋪已經都整理好了。 是徹頭徹尾的整理,被褥都收了起來。 芙蕖問:“你要走了?”、 蘇慎濃說:“圣上對蘇家的處置傳下來了?!?/br> 看來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不少事。 芙蕖詳細問了幾句。 蘇家是由皇上親自定的罪。 圣旨傳進蘇家,斥責蘇戎桂年老昏聵,受人挑唆,識人不明,家宅內患,以至于犯下糊涂大罪,雖罪大惡極,卻情有可原。 蘇戎桂被罰出燕京,貶為蜀地小官,家眷可赦,但必須留于燕京為質,不可隨行。 皇上到底是顧念蘇戎桂過往多年的真心輔佐。 留蘇家的家眷在燕京,也是避免婦孺受苦,蜀地那種地方,自古亂的很,多為罪人流放服役的所在,對于蘇戎桂那一把年紀的老骨頭,懲罰也不算輕了,不知能否撐過來。 芙蕖高興的是,蘇慎濃不必顛簸勞苦,她說:“也好,你母親遭逢變故,正是傷心的時候,你既要盡孝,多陪陪母親也是一樣的?!?/br> 蘇慎濃通情達理:“我領情,領你的情,也領皇上的情……其實也應該領謝大人的情?!?/br> 芙蕖有些意外:“怎么,他也在這件事上出力了?” 蘇慎濃搖頭,苦笑著說:“他沒有出力,就是最大的恩情了。世人皆知謝大人執法嚴苛,若他主張處置,那便是我家的滅頂之災?!?/br> 說得倒也沒錯。 謝慈與蘇戎桂針鋒相對多年,如今蘇家一朝落盡泥土中,他沒上去踩一腳算是能容人了。 蘇慎濃告知了芙蕖那地圖所在的位置,便了結了在謝府的心事,她來時沒有帶任何東西,走的時候,芙蕖沒什么可送的,便隨手將自己的一罐糖梅送了她。 蘇慎濃道謝,告辭。 芙蕖在府門口送她離去,轉身嘗試著往棠荷苑的方向走,才剛進了游廊,身后一直跟著的吉照便上前一步,攔了她的去路,說:“請姑娘回房?!?/br> 謝慈說到做到。 說翻臉就翻臉,半點也不含糊。 芙蕖形容軟禁,被拘在了他身邊。 梳洗完畢,芙蕖坐在床沿上,眼睜睜看著他從匣子中挖了安神香,灑在臥爐里,點上火。、 他現在做這些,已經不避諱人了,更不屑于找旁的理由。 芙蕖:“我才剛醒來不到一個時辰?!?/br> 謝慈:“多睡覺就對你的身體好。” 芙蕖望著那爐子里緩緩升起的青煙,說:“照你這么個用法,我遲早會睡死吧?!?/br> 謝慈說:“不會,有我盯著呢?!?/br> 他現在幾乎是做到了油鹽不進。 芙蕖有心想要和他周旋講理,但是安神香不講道理,藥勁一上來,她的困意也跟著爬上來,即使強撐著不肯閉眼,腦子里卻也沒了平日里的機敏。 她靠著引枕,頭疼的喘息。 謝慈低沉的嗓音就貼在她的耳邊:“困了就睡。” 芙蕖搖了一下頭,堅定道:“不?!?/br> 謝慈上手卸了她頭上的簪飾,發現她發間竟還藏著他的那支墨玉素簪,拿在手里愣了一會,淺淺的嘆了口氣。 頭腦與身體博弈的下場就是兩頭都不落好。 腦子里越發像裹了漿糊一樣難受。 身體也逐漸軟了下來,甚至連動動手指都覺得難。 謝慈手指在她頭部的經絡上,力道適中地摁著,如同蠱惑一樣,貼著她的耳畔,哄著:“睡吧?!?/br> 芙蕖終于抵擋不住這困意,放縱意識渙散到虛空中,臨閉眼之前,她還念著一樁事,說出來:“我的梅子沒了?!?/br> 謝慈應了:“等你醒了,就有了?!?/br> 芙蕖:“多買些?!?/br> 謝慈徐徐的說:“少吃些吧,仔細牙疼……” 然后,她就睡著了。 芙蕖睡醒過后,該撂下的都忘到了腦后,唯獨要梅子一事沒望。 次日午時醒來,第一眼,便看到了枕邊一罐滿滿的糖梅。 芙蕖捻了一顆進嘴里。 依舊甜,但好像比從前淡了一些,外面的糖霜是新裹的,還沒干透,許是外面新做的,芙蕖沒有起疑,一連在嘴里塞了五六顆,才意猶未盡的將罐子收了起來,妥善安置在床頭最顯眼的位置。 赤腳踩在厚實溫軟的西域地毯上,走到窗戶邊,推開窗子。 外面昨夜又下了一場雪。 院子里的積雪已經掃凈了,只有梧桐樹上蓋了一層素白的新衣,以及房頂瓦上厚重又潔白的雪,映著正午耀眼的日光,滴滴答答的結成了水,落成了一片簾幕。 謝慈不在。 芙蕖不問他去哪了,問也沒有意思,便坐在窗臺上看融化的雪水落在地上濺起四散的水珠。 下雪的天氣,她只穿了一層單薄的中衣,坐了一會兒便覺得冷。 但是冷也不想動。 直到聽到腳步聲朝這邊趕來。 謝慈回到院子里,走到窗前,從外面擋住了寒風,對她說:“會著涼。” 芙蕖說:“我不想睡了,不想再聞安神香的味道?!?/br> 她已經做好了漫長的扯皮的準備,沒想到的是,謝慈竟然非一般的好商量,當下就點了頭,說:“好,那以后不用了?!?/br> 芙蕖甚至一瞬間懷疑其中有陰謀。 但是謝慈說不用了,就是真的不用,連臥爐都被抬了出去,不知扔收到了哪個角落里。 可芙蕖還是不被允許離開房間。 謝慈辦正事的地方從書房挪到了臥室。 謝慈這段時間有的忙,他根據蘇慎濃給出的線索,很快在地圖上鎖定了位置,宿州蘇家老宅附近的一座山。 詳細的地圖派人前往宿州探查繪制了。 芙蕖抱著手爐,身上披了厚厚的毯子,仍然有些發冷,問道:“我們要去走一趟嗎?” 謝慈說不:“我說過了,現在的情勢下,很多事都不必我們親力親為?!?/br> 芙蕖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真的快要結束了。 芙蕖過了午后便昏昏沉沉的想睡覺,明明撤去了安神香,還是控制不住的發困,芙蕖起初沒在意,以為是藥勁還沒過,抱著琉璃罐子,嗑了幾只糖梅,瞥見謝慈不知什么時候靜靜投過來的目光,芙蕖叼梅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動了動身子,慢手慢腳的挪了過去,貼近了,碰了碰他的唇。 謝慈沒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 芙蕖的口中還含著梅子,她得寸進尺,直接將那梅子送進了謝慈的嘴里,謝慈頂在齒尖,咬了下去,下一刻,卻皺起了沒。 芙蕖問:“怎么?” 謝慈慢慢的嚼著,直到完全咽下,說:“太甜了。” 芙蕖有些納悶低頭看著懷中的罐子,說:“甜嗎,我怎么不覺得,好像覺得比以前還淡了些呢!” 那剛滿上的琉璃罐子已經空出了兩指,謝慈再次說道:“你克制些吧。” 芙蕖也知自己有些失了節制,扣上罐子,擺在一邊,午后趁著陽光正好,小憩了一會兒,明明歇得很隨意,結果一睜眼又是一片燭影。 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好像能睡滿十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