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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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個動作,雪白的細沫從她的指甲中飛出來,精準地刺進了崔少東家的左眼。 并不是什么毒,只是最尋常不過的香粉。 但對于芙蕖來說,足夠用了。 竹籠子里的兩只烏鴉終于重獲自由。 一直纖纖玉手伸進籠子,抓住烏鴉的翅膀拎出來。烏鴉性野,吃痛,一出籠門,猛地被送到一只眼珠子面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啄了下去。 “啊啊啊——賤婦!” 芙蕖就在他的慘叫聲中,冷下了臉色,輕嘆了一聲:“就是你啊,傻蛋。” 紀嶸早在聽到車內第一聲撞擊的時候,便擊暈了車夫,將人踹下了馬車。 崔少東家的慘叫聲一響起。 紀嶸抬腳便踹開門,正見芙蕖用帕子仔細擦拭手指。 那帕子的一角染了一抹紅,乍一看似乎是血,芙蕖將帕子往腳下一扔,裹著風卷了出來,紀嶸這才看清,那是一朵繡工精致含苞欲放的水蓮花。 烏鴉拍著翅膀頭也不回地飛進了暗巷里。 崔少東家捂著一只血淋淋的左眼,惡狠狠瞪著面前這個女人,忽地摸出一枚哨子含在嘴里,銳利的一聲哨響,守在暗巷前后入口的崔家奴仆立刻持刀涌了進來。 紀嶸抖落刀上纏著的糙布,眼下容不得芙蕖磨磨蹭蹭,他一只手就將人拽下了車,聽著前后的腳步聲,道:“好多人?!?/br> 芙蕖全身心地交托信任,心安理得地當個累贅:“靠你了?!?/br> 紀嶸死死拽著她的手臂,卸了車上的馬。 崔少東家沒防備,一個跟頭從車里滾落,馬蹄正貼著他的耳朵踏過,他耳朵嗡鳴,護住腦袋,一抬眼,便見馬背上,芙蕖倚著紀嶸,流彩撒銀的馬面裙在夜風里擺開,艷紅的顏色比他眼前的血還要刺目。 恍惚間,他見那女人于亂刀中回頭,沖他笑了一下,含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崔少東家知道攔不住了。 紀嶸馭馬形同利箭在暗巷中破圍而出。 崔少東家氣急敗壞——“查!都他媽去給我查!” 同一時刻。 兗州城外河畔的荒蕪的灌木林里,謝慈倚在一顆歪脖子小楊樹上,目光正盯著城門前那朱紅色的吊橋。 月光照不見他的臉,他整個人都藏在暗處,像一幅與濃夜融為一體的水墨畫,渾身上下唯一的一處亮色,是左臂上流矢刺入透骨的傷。 謝慈從懷中摸出一方雪白的絲絹,在傷口處裹了兩層,用力一扎。 雪白的絲絹頓時也浸透了血。 盈盈凝視著那方帕子,只覺得上面的顏色十分刺眼,不僅僅是因為暗紅的血,更因為那帕子上重工繡著一朵盛開的紅蓮。 謝慈凝視著城門很久。 盈盈問:“您打算進城?” 謝慈緩緩搖頭。 盈盈分析道:“想要您命的人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多,城內未必安全,萬一里面有人設下埋伏,等著甕中捉鱉,我們更不好脫身了……您在猶豫什么?” 謝慈道:“等一個人。” 盈盈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今日夜幕前,謝慈曾接到一只信鴿的報信。也正是因為接了那只鴿子,讓他暴露了隱藏數日的行蹤,引來了嗅覺靈敏的殺手。 盈盈猜測道:“您在兗州城內有安排?” 謝慈呼吸聲十分淺弱,片刻后,他底啞地應了一聲:“見一個人,見了就走?!?/br> 盈盈一頭霧水越來越糊涂。 好在,她沒有等太久。 隔著湍急的護城河水,兗州城內終于傳來了sao亂。 只聽馬蹄聲如急促的鼓點般,闖過了鬧市,沖撞開城門的守衛,于那一抹濃重的夜中,斜刺了出來。 盈盈猛地上前一步,循著聲音的來處望去,而后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她。” 紀嶸和芙蕖的馬后墜了一連串的追兵。 盈盈回頭看向謝慈。 謝慈人依然倚在那只有小臂粗的楊樹上,既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仿佛真的只是為了來看一眼。 盈盈忽然有些怕,上前關切道:“主子?” 謝慈閉上眼睛:“我們可以休息一晚了?!?/br> 紀嶸和芙蕖出現的太是時候了。 尾隨謝慈而來的殺手在兗州城外將他們堵了個正著,隔著半座山,他們遙遙神交,打了個照面,紀嶸調轉馬頭便踏上了另一條逃生的路。 崔少東家的家仆不是專門做追捕的,很快撤回了城。 但他們一路的處境,并沒有好太多。 ——“崔字號錢莊的少東家讓烏鴉啄瞎了眼睛?!?/br> 消息在道上傳開。 幾乎所有的局中人都深信不疑——那必出自謝慈的手筆。 紀嶸帶著芙蕖,行蹤半藏半掩,一路上始終在疲于奔命。 他們夜里宿在野外,并不敢在一處地方固定休息超過一個時辰。 紀嶸從山里打了些干凈的水,用竹筒盛了,遞到芙蕖面前。 芙蕖嘴唇已經干裂出了血痕,她捧著水,不舍得牛飲,慢慢的潤著口。 紀嶸:“你何苦來哉……謝照棠沒你想的那么柔弱,半個月前,他從揚州往燕京的一路上,銀花照夜樓的高手悉數出動,都沒能截住他,也就在他身上留幾道無關痛癢的傷而已……” 聽到銀花照夜樓的名頭,芙蕖神色一動。 銀花照夜樓是個專養殺手的地方,扎根在江湖,卻與朝廷保持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為他們只認錢不認人,而當今的朝廷,黨同伐異,能給銀花照夜樓提供買賣的人太多了。 芙蕖抿下一口水。 半個月前,他從揚州往燕京的路上。 她記起來了,謝慈到揚州祭奠外祖,遲了幾日才回京,到太平賭坊找她的時候,不僅形容狼狽還帶著一身觸目驚心的傷。 原來是出自銀花照夜樓的手筆。 她猜的沒錯。 謝慈的處境早就不妙了。 皇帝羽翼漸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燕京城中想要他命的人那么多,他們一旦因利而聚,合縱連橫,謝慈獨立于險要關口,恐怕未必能招架住。 他暫且避走燕京考量的不僅僅是北境的那場陰謀,也是權宜之計,是無奈之舉。 芙蕖喝完了水,干啞的喉嚨好受了些,說道:“是誰在銀花照夜樓出錢買他的命?” 紀嶸搖頭:“銀花照夜樓的秘密若是輕易能查到,那它早該滅門了?!?/br> 銀花照夜樓有個規矩,單子一旦下了,便不能撤,樓里的殺手將不計一切代價地進行刺殺,直到單子完成、那人殞命為止。 如此說來。 此番追在謝慈身后咬的,銀花照夜樓定然也攪合進去了。 紀嶸打量著她的神色:“怕了?” 芙蕖搖頭,道:“這人的一生,當真是步履維艱地走在萬丈懸崖上。” 她的臉頰映著篝火,盡管已經失去了脂粉的妝飾,但仍舊有種令人移不開眼的風采。 紀嶸道:“照棠離京前,請我護你周全時,曾向我吐露過幾句真心話。” 芙蕖有些酸酸的,說道:“是么,這世上竟還有能讓他訴衷腸的人,真不容易。” 紀嶸不理會她這不可理喻的醋意。 他繼續道:“照棠說——老天爺的底線壓根摸不著,當你以為自己失去的已足夠多的時候,其實那才只是剛剛開始。” 你覺得自己沒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不,你還有! 紀嶸道:“他或許早已后悔了,不該把你拖進這一灘爛泥里。” 芙蕖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攥緊了。 她對紀嶸道:“他對你提起過我?” 紀嶸點頭:“提過,他說,他僅剩一家人,多年來漂泊在外,他遲早都要接她回家?!?/br> 家人,僅剩的。 芙蕖低頭琢磨著這句話。 紀嶸踩滅了篝火,對她道:“再辛苦辛苦,我們得走了。” 芙蕖二話不說,跟著紀嶸翻身上馬。 他們又行了一天一夜的路,逐漸發現身后安靜得不正常。 緊追不舍的狗幾乎全消失了。 他們找了個城鎮,打馬上街,十分招搖地住進了客棧,身邊依舊平靜如水。 紀嶸出門探聽消息,明鏡司副使有自己的門路。 芙蕖安分地守在客棧里,到晚間,紀嶸終于帶了消息回來:“銀花照夜樓和一些其他來路不明的人都已經追往了另一條路上,我猜是照棠搞出了點別的動靜,把那幾條狼都引走了?,F在還我們身后跟著的,只有皇帝和謝太妃的人,他們倒是不用理會,不成氣候?!?/br> 芙蕖心里五味陳雜。 他們已經快跑出兗州境內了,再往北,橫穿翼州,可抵達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