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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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宿宅斗文女主的夢,趙靈素醒來時眼下青黑,頭昏腦脹。 簡單用了些餐食,一丫鬟帶路領她到了梨園。 梨園內,眾人一片忙碌。班主一眼鎖定她的位置,拉上她就走,邊走邊道:“可算把你等來了!快些吧,那客堂里臺子都搭起來了!” 如此走動半晌,眾人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趙靈素忙碌起來后并未覺得累,而是興奮得很。在這蕭將軍府中待了十多日,府中一直都是肅靜安寧、頗有章法的樣子,今日,趙靈素頭一回感覺這將軍府“活過來了”。 她從來不知道府內原有這么多人! 除了他們這些男女老少皆有的歌姬舞姬樂伎之外,后院還有數不清的丫鬟婆子忙忙碌碌、百余小廝進進出出,更有好些兇神惡煞的軍裝護衛分守各院。 傍晚,升遷賀宴即將開始之時,府內更是賓客盈門、賀禮紛來。門口那大紅氈子長幾上,拜帖都快擺不下了。迎賓師爺運筆如飛、唯恐疏漏。 到了晚間,堂下張燈結彩,燈火通明,處處皆有紅布纏繞。 堂內分設男女兩席,中間用十數扇金絲楠木螺鈿鑲嵌八仙過海屏風隔開,席上珍饈良醞、酒水果飲源源不斷地送來。 蕭延康正領著休沐在家的蕭景珩四處招呼認人。正妻劉令儀帶著女兒蕭景瀾在另一邊款待女眷,同時也替兒子蕭景珩cao心留意著別家的適齡姑娘。 妾室馮婉娘坐在靠后位置,看著主桌滿面春光的劉令儀,手中的帕子都快絞爛了。旁邊的妾室鄭月娥倒是淡定,一顆心都在自己年幼的女兒蕭景禾身上,擦嘴喂飯,樂在其中。 這廂,奔走一天的趙靈素隨梨園班子聚在附近另一嘈雜的廂房,這里就是他們的“后臺”,眾人在此換衣化妝,井然有序。 歌姬舞姬一批批地上場表演,堂內看官們很是捧場,叫好聲此起彼伏。待樂部上臺合奏完一首《漢宮秋月》后,臺下掌聲更是一片贊嘆,掌聲經久不斷。 樂部眾人滿臉驕傲興奮地回來了,皆道:“從今日始,我們長樂坊樂班的龍頭地位便再也不可撼動了!” 班主穿過人群沖到趙靈素面前,給她深深鞠了一躬。 趙靈素趕忙扶她起來,道:“班主這是做什么?” 班主哽咽:“我實不知該如何報答姑娘的贈曲之恩……您永遠是咱們樂班的教習!日后但凡咱們能幫上忙的,您盡管吩咐,我鈴娘絕不推脫!” 說得趙靈素也很是感動。 班主其實是使了個心眼兒,她一番話將趙靈素高高捧起。這樣一來,這首《漢宮秋月》就任她長樂坊的樂班各處演奏了。 樂班眾人自然心知肚明,而趙靈素不知此時曲譜的珍貴。當然,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在乎——這譜子又非她所創。 不知誰提醒道:“走、走,咱們吃慶功宴去!” 班主附和:“對!你們帶著教習先去,我隨后就到!” 將軍府也在梨園賞下流水席面,供這些表演伎伶們享用。柳云冉的壓軸舞蹈還沒上,班主離不開身。于是,樂部眾人興高采烈地簇擁著趙靈素出了廂門。 他們熱情高漲,趙靈素不想掃興,心想蕭延康今夜還有的要忙,肯定不會再來找她,那么自己吃完席再走不遲,便隨他們回了梨園。 與此同時,打扮清涼、妝容精致的花魁柳云冉帶著十余名伴舞浩浩蕩蕩地上臺了。 路過趙靈素時,還給了她一個若有似無的眼神。 許是美人相吸。柳云冉也曾細致觀察樂部這“從天而降”的教習,大受啟發。今日,她也給自己蒙了條半透白紗,只余兩道遠山眉、兩只瑞鳳眼露在外頭,眉間還畫了個精致的桃花花鈿。 臺上,柳云冉一席緋紅紗裙,香肩半露,滿頭秀發高高攏起盤成一個飛天髻,看得人頭皮一緊。 她身姿輕盈,隨舒緩樂聲翩翩起舞。有多技藝高超倒也說不上,然在一眾穿翠綠衣裙的伴舞襯托下,她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尤其那雙精描細畫的細長眸子,眼波如絲,透著股與年齡極不符的媚態。 看著席間的達官貴人面露癡迷與貪欲,柳云冉心中得意又輕蔑。 前堂輕歌曼舞,光籌交錯,歡聲笑語一片;后廚同樣是熱火朝天,人聲嘈雜。 只見柳云冉的貼身丫頭鶯兒一臉緊張,時不時摸摸袖中揣著的小紙包,跟個無頭蒼蠅一樣,與剛剛踏出廚房的婆子撞了個滿懷。 “哎呦!你這丫頭是哪個院兒里的?走路怎么不長眼睛!” “奴……奴婢是梨園的,對不住……我給您擦擦!” “快拿開你的臟手!原來是長樂坊的,真是晦氣……你可看清了,這是將軍府的大廚房,不是你們梨園的伙房!” 鶯兒被她訓斥頭一縮,怯怯問道:“那,這位嬤嬤,梨園的伙房在哪兒啊?” 那婆子瞪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從左邊那門出去向西走幾步,往右拐,沿著廊走到北頭再穿過右邊那小花園,左手邊就是了!” 一頓左左右右、南南北北聽得鶯兒眼前發蒙,還想再問問,那婆子已經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自去了。 沒辦法,鶯兒摸索著找到那小花園,正繞得暈頭轉向時,一女子聲音道:“欸,鶯兒?你怎么在這兒?” 原來是長樂坊的另一個丫頭,正端著個擺了四瓶綠釉酒壺的托盤,朝她走來。 這可真是遇見了救星!鶯兒趕緊迎上去道:“好jiejie,咱們梨園的小廚房在哪兒啊?我家小姐快跳完舞了,我給她捎壺酒討個賞!” 這丫頭也是一副見了救星的樣子,道:“真是巧了!來,這盤酒你先端著送去梨園,給她們三壺,你再自留一壺帶給你家小姐就是!” 她不由分說地把托盤塞到鶯兒手中,急道:“我正鬧肚子呢,實在是十萬火急,忍不了了……好meimei,你快去吧!” 說完腳步不停,鶯兒連忙追問:“從這兒怎么去梨園啊?” 空中飄來一句:“哎呀近得很!你順著這條路往東走,再往北拐,出左手邊第三道門,右手邊就是了!” “……” 鶯兒無奈,但好歹酒拿到了。趁著四下無人,她從袖中掏出那包小紙袋打開,隨便選了一壺酒,將紙袋中的白色藥粉統統倒入其中。 藥粉遇水則溶,沒留下一點蹤跡。 鶯兒做賊心虛地四處瞄了瞄,復端起那托盤匆匆往東去了。 一道門、兩道門、三道門……附近傳來梨園眾人的嬉笑聲,鶯兒松了口氣,幸好沒走錯。 甫一進梨園,就迎面走來一中年男子,見了端酒的鶯兒喜道:“鶯兒,怎么是你?來來來,跟我們一起喝兩杯!” “不行不行,我家小姐還等著我送酒呢!” “哦,那你快去吧,盤子給我就好。”那人接過鶯兒手里的托盤,轉身就走。 鶯兒趕緊叫住他:“欸!里面還有我家小姐一壺酒呢!” “噢!”那人又轉過來,雙手捧著托盤往前一伸:“喏,且拿。” “……” 是哪一壺來著? 西北?右上?左下?三道門? 鶯兒眼前發黑,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