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個表情， 讓章禮背后汗毛一豎：“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這是出于合作商的角度隨便點評了一下對方公司的員工而已。你你你，你和路楠那家伙該不會以為我和林語檸有什么吧？”

    一想到自己清清白白被這么懷疑，氣得他說話都不利索。

    劉陽在心底說了無聊二字， 嘴里依舊客氣地說：“小章總真會開玩笑。路總和我當然不會這樣誤解您的。”——看來， 章禮對林語檸確實只是普普通通而已， 但是林語檸心中是什么想法就不好說了哦。

    “我看你這個表情、你這個眼神，分明就是在鄙視我。”章禮站起身，繞著辦公桌轉了半圈，轉到劉陽眼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劉陽，企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我跟你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從那啥咳去過獅城之后，我就下定決心，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絕對不可能和林語檸有什么的。”

    “嗯，小章總公私分明，我知道的。”劉陽語調平平地說。

    章禮完全聽不出其中反諷，他用力地點頭：“沒錯，就是這樣，你給我去和路楠解釋一遍。免得她和我哥瞎說，那不成了誣告了么！”

    他早就看明白了，自己這個哥，不論什么情況下都是相信路楠勝過自己的，上次因為路楠的建議自己去了獅城兩年，要是這次親哥誤信讒言，把自己流放到什么非洲南極之類的旮旯頭什么辦？

    章祺：蠢材，我們公司暫時還沒有去那邊開發業務。不過規劃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章總你放心，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路總一定不會對你有誤解的。”劉陽拿好手機，拎起自己的包，“那么我先去忙了。”

    “喂喂喂，劉陽，你這就走了？我說我和源川的林語檸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聽見了嗎？”

    劉陽：當然沒聽見，呵，狗男人。

    章禮本來還想大吼一聲以證自己的清白。

    不過劉陽一打開辦公室門，外頭的員工有探頭探腦的趨勢，他大小是個總經理，還是要點臉面的，就收小了音量。

    章禮見劉陽頭也不回地走遠了，便拿起手機堅持不懈地給她發信息，發完之后覺得不夠靠譜，還給路楠打了個電話：“路楠，我跟你說，一城建筑還是我介紹給你的，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路楠一臉懵逼：“小章總您開什么玩笑呢？我都說了，一定會給你和林總牽線搭橋的。難道你改主意了？不想約林總玩車了？”

    “不是，那是你答應我的事兒，可不能變卦。”章禮斬釘截鐵地說，“我說的是林語檸！”

    路楠花了三分鐘時間才從章禮的絮絮叨叨之中聽明白他想表達什么，繼而覺得很無語——我單知道，章禮是個平平無奇的戀愛小天才，除此之外干啥啥不行，也就是不管事兒、不貪功這么一點點身為領導的優點了。沒想到這一年多沒談戀愛，連情商都會下降啊。

    至于為什么路楠會知道章禮這一年多沒有談戀愛，當然是華安市小喇叭林燕從四方酒水的范經理那邊聽來的八卦，林燕轉身就告訴了老領導了嘍。

    雖然是突然接到章禮的電話，不過路楠用腳趾頭一猜也知道，這位小章總剛才一定已經‘刁難’過劉陽一回了。

    【面對這樣的上司啊，一定要有極其好的耐心才行。】

    【當然，只要能夠糊弄住，在他手下干活兒一定是比在章總手下要輕松的。】

    “小章總說的我當然信。真的，我找劉經理聊林語檸是為了公事。”路楠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小林給你們做的方案很不合適，被我打回去了，所以我才想要了解一下她平時對你們那邊工作的情況是否足夠了解。”

    劉陽都能糊弄章禮，沒道理路楠不能。

    她隨便聊了幾句便轉移話題：“前幾天林總和我聯系過，他在國慶期間要來京市，到時候我剛好兌現承諾，替你們引薦一下。說來也巧，其實一城的劉總也想認識林老先生，只可惜林老先生這次不過來。”

    章禮的注意力果然就轉移開了，不過依舊不會抓路楠透露給他的重點：“這么巧？我原本還想著抽空去一趟蕓庭看看他那個山頂賽車場的，沒想到林總先來我地盤。路楠你放心，我一定招呼好林總。”

    【算了，一城的事還是我親自給章祺打個電話吧。】

    路楠笑了笑：“好像是接到請帖，來參加種花家僑聯舉辦的一個小型華僑表彰儀式。”

    她想：就林家在東南亞的影響力，如果碰到舉行閱兵式的年份，一定是在看臺上有座位的那種。不過這次林老先生沒有來，也不知道他怎么放心那個有點沖動單純的林奇偉來參加表彰儀式。

    章禮沒有想到林奇偉國慶來種花家還有這一層待遇，還是路楠點明之后才知道，遂羨慕地感慨：“有錢有勢可真好啊。”

    【你這個資本家的親弟弟在我這個打工人面前說這些，也不擔心一會兒出門被我套麻袋。可真不把我當外人。】

    路楠說：“不過到時候得規劃一下時間，章總是國慶期間訂婚對吧？”注2

    “對對對，10月2號，看我這腦子，忘記吧請柬發給你了。這可怎么辦？”

    【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啦。】

    路楠收到過章祺的短信了，她微微一笑：“時間不沖突，表彰會剛好是2號和3號，結束之后林總應該還會在京市逗留兩三天，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個飯。”

    章禮聽到路楠給準信就安心了：“一言為定。”

    路楠在電話這頭嗯嗯地說了幾句不要錢的好話，把章禮哄得眉開眼笑的，完全不記得自己打電話的初衷了。

    這通電話持續時間了超過一刻鐘。

    結束通話之后，路楠看到劉陽的未接電話以及信息，便回撥過去：“劉經理？小章總這邊我已經安撫過了，沒什么事。至于之前你提醒我的，我也大致清楚了。哦對了，國慶期間恐怕咱們都得加加班，嗯，詳細的小章總會告訴你。”

    她說的只是場面話而已，事實上林語檸近一個月工作表現中些微不在狀態的事情是路楠自己發現的，找劉陽不過是為了求證而已。

    現在既然知道章禮不會腦袋發昏對源川的業務再次下手了，路楠想：憑林語檸的聰明勁兒，不至于在一顆金龜樹上吊死。

    ……

    國慶很快如期而至。

    路楠早早就和黃女士說了，她9月30號傍晚的飛機回去，2號去華安市參加朋友的訂婚宴，估計得在華安市住一晚上，3號上午回家，下午飛機回京市。

    黃女士照例要沒好氣地說幾句‘這么忙，比人家米國總統還忙’之類的話，不過身體很誠實，同阿婆、路楠大姨說好了：“來幫我做點粽子，到時候她帶回去剛好最新鮮。真是，忙得端午就沒回來，家里粽子也沒吃上。”最后那句有點兒心疼的意思了。

    阿婆連連點頭：“冰箱里還有速凍的筍和青（嫩艾草），清明粿也可以包一點，楠楠喜歡吃那個。”

    路楠回是回來了，還帶了個秘書一起——當然啦，黃女士和李清七月份的時候是見過的。

    李清在路總家附近找了個賓館住下。

    路楠對她說：“我在家的時候你不用跟著我，附近景點自己轉轉。”

    本來路楠是要給李清放假的，但是李清怎么都不肯答應：“路總，您國慶期間行程這么多，我還是同您一起吧，能給您開個車什么的。”

    路楠想了想，章總的訂婚宴大概率不單純是吃酒席而已，肯定有他華安、京市、乃至全國各地的合作伙伴，自己一個人去，氣場有點不夠。

    沒辦法，商場上該擺架子還是得擺架子，就像人靠衣裝，路楠考慮了一下，笑著說：“行，那就辛苦你了。”

    李清連連搖頭。

    出差都有差旅費，有什么辛苦的？再說，跟在路總身邊，真的長見識，這是自己貼錢都想求的機會。

    黃女士暑假的時候就認識到女兒這個總經理真是不一般了。

    但是黃女士的凡爾賽其實是有規律的。

    比如女兒拿的獎金之類，她從來都不肯透露具體金額——偷偷說，具體金額她也不知道。

    再比如說，女兒手下有多少個員工、平時有多威風之類的話，她也不好意思炫，因為這個說起來沒譜兒，還顯得特別輕浮。

    總之，黃女士喜歡炫的凡爾賽內容，都是客觀存在的，有作證、有力量的那種。

    比如女兒開了兩年就給她開的車子啦、比如女兒策劃活動并且上央視新聞啦之類的。

    所以，這次路楠帶了個幫她拎行李的秘書回來，黃女士只是帶著禮貌地微笑和‘小李’打招呼，順便介紹了一下小李的身份。

    這可把去路楠家里幫著做粽子、清明粿的大姨和小舅媽驚呆了。

    咳咳，路楠小舅媽為人熱情，屬于不請自來，其中緣由，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當晚，路楠小舅媽回家之后，對丈夫說：“咱們這個外甥女，真是有大出息的啊！二姐的福氣真是要來了！”

    第432章

    就連路楠大姨也調侃親妹：“我記得早幾年， 你剛知道楠楠在酒水公司上班的時候，要死要活地讓她辭職，想讓她回來考公考編制， 現在不說這話了？”

    黃女士一臉認命地說：“她那個性格， 坐不住的。同她爸爸一式一樣。”

    能夠這么無悲無喜地提及前夫，可見黃麗女士是真的想通了、放下了。

    “是啊， 楠楠和楊楊會讀書這一點，還真不太像我們家。”大姨可是一位實事求是的老實人。

    正在調餡兒的阿婆冒出金句，對二女兒說：“你的腦子不如楠楠的好用，還是應該多聽楠楠的話。”

    “媽哎， 你是路楠親阿婆，那就真不是我親媽！”黃女士一臉‘我不要面子噠’的表情， 看了一眼浴室——女兒到家沒一會兒就去沖澡了。

    黃女士確定浴室還有嘩嘩的流水聲， 遂十分小聲地說：“媽， 你都跟我們一起出國去過的，你外孫女忙起來什么樣你沒看到？飛機上都在忙工作；出個差，天天還要算著時間和國內視頻開會。其實，我到現在也不太支持她做這個工作的， 總是要加班、有時候應酬到很晚、喝酒再少還是免不了。是， 到手的錢是還不錯，但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媽你看她是不是比七月份又瘦了點？”

    這倒是實話， 阿婆也心疼地點點頭：“是的，瘦多了。所以我叫你買五花rou，單獨燒rou楠楠不吃肥的， 包在粽子里她很歡喜吃的。”

    “喏喏， 不都是五花rou、仔排rou？昨天就用生抽耗油腌好了， 還撒了點剁椒——這么能吃辣也不知道像誰的。”黃女士努努嘴，手上不停地裹粽葉，“多放點菜，她嘴巴刁，喜歡吃餡兒。”

    “哎呀，二姐你年輕之后很能吃辣你忘記啦？我看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小舅媽咯咯地笑。

    雖然浴室有水聲，路楠聽不見外面說什么，但是并未關嚴的房間門漏音啊！

    同樣放了國慶假期，本來想給老媽幫忙，結果被趕進來寫作業的路楊也不是故意想偷聽的，耳朵太靈了，沒有辦法。

    路楊聽了幾句，發現老媽現在思想覺悟挺高的，應當不會給老姐拖后腿，于是低頭笑了笑，繼續寫作業。

    等路楠洗完澡出來，伸手要去幫著一起包粽子的時候，黃女士胳膊一擋：“行了，我們三個人做做很快的，你就別來添亂了，冰箱里有車厘子，你去洗了吃。”

    路楠看了看，這邊三位十分精通于做家常小吃的女士確實不需要她幫助，于是聽從親媽的吩咐去洗了水果，自己吃的同時給三位女士挨個塞幾口。

    黃女士吃了兩顆又忍不住了：“好了好了，不要在這里搗亂，你要真的沒事干，房間玩電腦也行、睡覺也行、給你弟弟檢查一下作業也行。”

    路楠：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這是被嫌棄了？？？以及，親媽，我距離高中時代真的太久遠，檢查作業什么的，恐怕真是力所不能及。

    “進了高中感覺怎么樣？”既然親媽看著自己礙眼，路楠就端著一半的車厘子去房間找小老弟。

    路楊一點兒都不‘凡’：“雖然主課變多了，不過也還好，暑假預習過，入學考試發揮正常，現在也能跟得上節奏。”

    老弟基本不偏科，英語稍微薄弱一些，路楠建議：“如果覺得吃力，該補課就去補。”

    路楠記得，上輩子老弟進了這所高中，英語不能說拖后腿吧，和其他幾門課相比，成績還是很一般的，但是他堅持不去補課，一直到高二下學期路楠強硬報名交錢之后他才每周去兩次——幾年后路楠才知道，當時小伙子根本不是不想補課，是擔心家里的錢不夠用。

    畢竟算一算時間，今年過年，他們那位一年出現一次的父親，就要因為給生意伙伴擔保而損失一大筆錢財了，本該每月按時給路楊的生活費也要因此而中斷了。

    路楊知道現在家里不差錢，便老實點點頭：“我先跟課堂的試試看，如果覺得吃力，寒假開始補英語吧。”

    【我就知道，我弟弟怎么可能是害怕補課的人。】

    ……

    快樂的假期總是短暫的。

    2號，李清辦好租車手續，午飯后載著路總去華安市——也不遠，不到二百公里。

    本來黃女士說讓路楠把小紅奔馳開去就是了，路楠笑笑：“你不是說要帶阿婆和路楊去舅公家里？不用把車給我了，我租車方便，公司也好報銷的。”

    后半句話是重點。

    黃女士一想，也就沒堅持啦。

    章家的訂婚酒席擺在華安大酒店，路楠到的時候，酒店門口泊車的服務員都忙不過來，遂路楠熟門熟路地給李清指路去停車場，停車場已經滿了大半了，全是豪車。

    她倒沒讓李清打腫臉充胖子，租的只是五六十萬價位的車而已，在這里果然泯然眾車。

    李清停好車，不由自主地感慨一聲：“華安市有錢人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