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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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連忙低下頭:“是屬下的錯。” “死沒死,總得來看看才知道。”沈問渠揉了揉眉心,嘆道,“去吧,我靜一靜。” 侍從退下。 沈問渠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無論祝珩死沒死,他這一趟都得過來。 先帝高瞻遠矚,留下他和祝澤安一文一武為南秦保駕護航,可惜祝澤安身死,只剩下他。 先帝逝世之前曾與他密談,祝家世代忠臣良將,要保南秦昌盛,必須善待祝家。 但若是祝家不忠,先帝亦提前準備了應(yīng)對之策。 只可惜祝家忠心未改,德隆帝卻一意孤行,削弱祝家,致使睢陽城被破,連失十二城。 南秦終究走到了先帝最擔憂的處境。 祝子熹cao控睢陽一役翻案,可能是想求個公道,也可能是另有所圖,端看銷聲匿跡的六皇子是生是死。 沈問渠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探明此事。 若祝珩死了,事情就簡單了,如若祝珩活著,南秦怕是很快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他必須提早應(yīng)對。 侍從很快回來,臉色古怪。 “聯(lián)系上祝子熹了?” 侍從搖搖頭:“還沒有,但我聽說了另一件事,城中在辦喜事。” 沈問渠一愣:“喜事?” “對,一樁男子與男子的親事。”侍從指指不遠處的城墻,暗自咋舌,“那新人的來頭很大,連城墻上都掛滿了紅燈籠,敲鑼打鼓,在城外都能聽到動靜。” 男子與男子成婚…… 一生克己復(fù)禮的沈閣老面目扭曲,深吸一口氣,語氣鄙夷:“大抵是北域那蠻橫無理的異族,做出這種事,簡直傷風敗俗!” 新房里,燕暮寒揉揉鼻子,連續(xù)打了幾個噴嚏。 他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在房間里走走逛逛,瞅見被子凹凸不平,掀開一看,上面撒滿了桂圓紅棗花生。 都是求子的習俗。 燕暮寒剛要翻臉,目光一瞥,看到一片紅色的紗布,他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拽住那片紅紗。 兩秒后,燕暮寒悄悄紅了耳根。 上次被長公主打斷,他那嫁衣沒有被祝珩親手剝下來,原以為祝珩忘記了,沒想到竟然將嫁衣帶來了。 燕暮寒撥了撥耳墜上的流蘇,一張臉熱得能冒出氣來。 今晚就是名正言順的洞房了,他要…… “將軍,將軍!出事了!” 啟閑光急促地拍著房門,燕暮寒皺了下眉頭,將嫁衣塞回被子下面,打開門:“怎么了?” 啟閑光快速解釋道:“王廷有變,佑安被金折穆帶走,長公主知道后串通幾個部族的部主,帶兵闖進了王廷。” 燕暮寒愣了一瞬,沉聲道:“她是想造反嗎?!” “大概是為母則剛吧。”啟閑光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會令燕暮寒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將軍,你怎么了?” 燕暮寒攥緊了拳頭,搖頭:“沒事,王廷的情況如何?” “王廷已經(jīng)被控制,有人持軍令想調(diào)兵,都被天堯和穆爾坎摁下了。”啟閑光語氣嚴肅,“將軍,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錯失先機,再動手就遲了。 燕暮寒閉了閉眼,心里有了決定:“收拾一下,即刻出發(fā)。” “是。”啟閑光應(yīng)下,轉(zhuǎn)過身,正好遇到了祝珩,“軍師……” 祝珩頷首:“事不宜遲,快去吧。” 知道他們兩個有話要說,啟閑光沒有打擾,連忙跑開了。 燕暮寒扶著門的手用力,指尖發(fā)白:“長安,你都聽到了?” 祝珩點點頭,他在喜宴上看到啟閑光急匆匆跑過來,一猜就知道可能是王廷出了事。 燕暮寒雖然沒有告訴他在謀劃什么,但祝珩感覺得出來,這件事很重要。 “洞房,我可能不能留下了。”燕暮寒語氣晦澀,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成親儀式,本想盡善盡美,但終究還是要留有遺憾。 似乎他和祝珩經(jīng)歷的每一件事,都會出點岔子。 “這件事事關(guān)北域的權(quán)力更迭,與你我日后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我必須盡快回去,你若是不想讓我回去,那……” “回去吧。” “那我虧欠……嗯?你同意讓我回去?” 祝珩上前一步,握住他繃出了青筋的手,眸光溫柔,給人一種能包容一切的安心感:“記得你欠我一個洞房夜,我等你平安回來,還給我。” 第69章 逼宮 燕暮寒帶兵日夜兼程,千里奔徙,只用了四天時間便趕回了王廷城。 一見到他們,天堯頓時松了口氣,差點流下淚來:“將軍,你們可總算回來了,再遲一天,我們就要成為抗旨不遵的反賊了。” 燕暮寒按了按眉心,連夜趕路,聲音疲憊不堪:“進去說。” 一行人往大帳里走去,天堯偷偷拽住了啟閑光:“路上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一個個怎么臉色都這么差?” “四天,攏共就睡了不到十個小時,臉色不差就怪了。”啟閑光苦笑一聲,連斗嘴的力氣都沒有了,搭著天堯的肩膀,整個人靠在他背上,“我真是不行了,感覺自己一坐下就能睡著,你背我一會兒。” 天堯無奈,認命地扶著他:“也不見將軍像你一樣。” 啟閑光朝天翻了個白眼:“將軍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能比得了嗎?” “喜事?” 見他一臉納悶,啟閑光這才想起他們還不知道睢陽城里發(fā)生的事,擠眉弄眼道:“對,大喜事,將軍成親了!” 天堯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將軍成親了?那軍師怎么辦?” “你是傻了嗎,軍師當然是和將軍成親。”啟閑光幽幽地嘆了口氣,“上元節(jié)就是將軍和軍師成親的大喜日子,剛拜完堂就接到你們的消息,將軍連洞房都沒來得及就往回趕了,整整四天,徹夜不眠不休啊。” 燕暮寒有情飲水飽,能扛得住,可憐他孤家寡人受不了。 他太慘了,啟閑光說著說著都想哭了。 天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冷漠道:“先別哭,把正事處理完了再哭。” 啟閑光:“……” 你他娘的,真是我的好戰(zhàn)友!! 進了大帳,燕暮寒先灌了一大杯濃茶,撂下杯子問道:“反賊是怎么回事?” 穆爾坎解釋道:“這幾日,長公主的人多次拿著軍令過來調(diào)兵,我和天堯按兵不動,逼得長公主下了令,再抗旨不遵就按叛國造反之罪論處,明日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呵,叛國造反?”燕暮寒嗤了聲,仿佛聽見什么笑話一般,滿臉嘲諷,“想造反的是長公主吧。” 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啟閑光一連灌了三杯濃茶,才勉強打起精神:“將軍,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被打亂了,現(xiàn)在要怎么辦?” 燕暮寒揉了揉后頸,突然笑了:“再等一日,順理成章進宮護駕。” 再等一日,就是藥效發(fā)揮作用的時候。 他本來是計劃在除夕夜宴上下毒,趁機逼宮奪權(quán),沒想到長公主會聯(lián)合其他部族先下手,正巧給大軍闖進王廷送來了名正言順的借口。 護駕的忠臣可比造反的亂臣賊子名聲好聽。 此番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燕暮寒坐擁軍權(quán),樂得坐山觀虎斗。 見他安排好了,啟閑光和趕回來的將士們便去補覺了,養(yǎng)精蓄銳,明日還有一場惡戰(zhàn)。 燕暮寒留下天堯和穆爾坎商定計劃,等部署好之后,天堯才揣著手,笑道:“恭喜將軍。” “嗯?”燕暮寒沒反應(yīng)過來。 “聽聞將軍和軍師成親了,吾等不幸錯過,只能道一句恭喜。”天堯笑意狡黠,“明日馬到功成,希望能在王廷里喝上將軍的喜酒。” 燕暮寒的表情變得柔和,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好,屆時本將軍在王廷里備下喜酒,兄弟們都有份,不醉不歸!” 燕暮寒回來得悄無聲息,王廷內(nèi)并未得到消息,第二天他混在將士們中間,在天堯和穆爾坎以接受調(diào)令為由進入王廷城后,一刀斬了前來調(diào)兵的人。 大軍聽從燕暮寒的號令,將王廷圍了個水泄不通。 長公主與其他部族聯(lián)合的力量雖能制衡王廷護衛(wèi),但不敵十幾萬的大軍,烏壓壓的人群涌入王廷,呼聲震天,令守在王廷里的長公主及部主們心驚膽駭。 長公主指尖一顫,沉聲問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回稟殿下,燕暮寒率遠征軍闖入城中,一路上喊著要捉拿反賊,救出王上,城中百姓紛紛附和,如今已到了王廷。” “遠征軍?”一名部主抖了抖,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燕暮寒不是去睢陽城了嗎,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還未得到回答,太醫(yī)就急匆匆地從內(nèi)殿里出來:“王上的情況突然惡化了。” 幾名部主都慌亂不已,王上突然收燕暮寒為義子,還想將燕暮寒立為皇世子,在他死后繼承大統(tǒng),他們勸解無果,這才趁著燕暮寒不在城中,聯(lián)合長公主發(fā)難,想勸諫王上收回成命。 誰知他們剛進入王廷,王上就病倒了。 “如若王上出事,我們就成了逼宮造反謀害王上的亂臣賊子,屆時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部主們紛紛看向長公主,語氣焦急:“殿下,眼下該如何是好?” 長公主也沒想到會走到這般地步,原本打算拿到軍權(quán)再處理王上的事,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燕暮寒竟然這么快就回來了。 她攥緊了手,指甲嵌入掌心,刺得皮rou發(fā)疼:“王上還能堅持多久?” 太醫(yī)搖搖頭,嘆息出聲:“毒已入肺腑,無力回天,最多再堅持一個時辰。” 眾人聽聞此言,表情都變得難看起來,一名部主忍不住低罵出聲:“無緣無故,王上怎么會中毒?” 他們雖不滿王上的決策,但沒有人膽子大到下毒。 殿外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長公主晃了下神,腦海中只有太醫(yī)方才說的話,一個時辰,再過一個時辰,她的弟弟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