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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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親姐弟,她有過不滿,但沒想過要他死。 長公主跟著太醫去了內殿,目光越過空氣中懸浮的塵埃,落在床榻之上,聲音晦澀:“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自她帶人逼入王廷后,王上就病倒了,這幾日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之中。 明知他是因為中毒而昏迷,但長公主還是控制不住去想,王上會昏迷不醒是不是被她氣的。 “強行叫醒人的話,恐怕只有兩刻鐘好活。”太醫跪在地上,滿身冷汗,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被拉去給王上陪葬。 兩刻鐘……長公主閉了閉眼睛,掩下眼底的痛苦掙扎,啞聲道:“叫醒他,我有話要和他說。” 太醫聞言立馬讓人給王上灌藥,不消多時,王上就睜開了眼睛:“阿姐……” 長公主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她扶著床榻邊緣,目光復雜,說不出半個字,連答應一聲都覺得心虛。 “阿姐,我要死了嗎?” 長公主沉默許久,艱難地問出一句話:“你怎會中毒?” 王上咳嗽了兩聲,眼神稍顯渙散:“不是阿姐給我下的毒嗎?” “我怎么會給你下毒!”長公主神色激動,王上的話像一根刺,扎進她的喉嚨里,讓她呼吸不暢,咬出的字音艱澀,“我,我與你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 這話觸動了王上的記憶,他沉默了兩秒,苦笑:“當年之事,阿姐是不是還在怪我?” 長公主咬緊了嘴唇,眼睫顫個不停。 “咳咳,阿姐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王上費力地抬起手,想觸碰長公主,“但若重來一次,我還會作出同樣的選擇,我傾慕阿姐,心中只有阿姐一人。” 是他年少時喜歡上了自己的jiejie,趁著jiejie酒醉強行與之發生了關系。 當時他如同瘋魔,也是這樣剖白心意,但長公主慘白著臉回了一句話:“我與你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你這樣做會不得好死。” 王上忽然笑了聲,眼角溢出渾濁的淚:“阿姐說準了,我果真不得好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長公主跪坐在床榻前,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話,回憶起曾經種種,只覺這一生都荒唐可笑。 “阿姐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宮中的妃嬪都服用了避子湯,我只喜歡阿姐,只想要和阿姐孕育子嗣。” “阿姐是因為怨恨我,才怨恨你我的親生血脈吧?” 不然同為親生兒子,怎么會一個被丟棄在延塔雪山上,后又作為奴隸養大,一個卻捧在手心里,待之如珠如寶。 為了救回佑安,長公主甚至不惜逼宮王廷。 “阿姐,阿寒是你與我的孩子,你不該那么對他。”王上咳嗽了幾聲,一把抓住長公主的手腕,他的眼球凸出,已經呈現出瀕死的征兆,“阿姐太偏心了,既然你不愿意將阿寒視作親子,那我就把佑安的生死交給阿寒來定奪。” 長公主猛地抬起頭:“你什么意思?!” “阿姐與我的兒子,會是北域最尊貴的王。”王上用盡全部力氣,在長公主的手腕上握出了青色的痕跡,“佑安得罪了東昭,我將北域留給阿寒,你若想救佑安,就去求他吧。” “求你的親兒子,你與我的兒子!” 許是太過激動,還不到兩刻鐘,王上就吐了血,他翻著白眼倒在床榻上,還攢著一口氣,死死地抓著長公主,像是要拉著她一起趕赴黃泉。 耳邊一陣嗡鳴聲,長公主回不過神,不知該為王上的情況悲傷,還是要擔憂佑安的境遇。 等到手腕上的力氣慢慢松懈下來,殿外的聲音也停止了,一道腳步聲徐徐傳來,長公主怔怔地回過頭,看到一身戎裝的男子持刀而來。 燕暮寒手握鎮國刀貪狼,身后跟著王上撥給他的王廷護衛軍首領,以及一些聞訊趕來護駕的部主,他背對著殿門,整張臉隱藏在陽光后面,聽不出喜怒:“末將率大軍前來護駕,亂臣賊子已然伏誅。” 貪狼刀上蜿蜒流下血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靜謐無聲的殿內十分明顯。 “長公主勾結一十三部謀反,加害王上,罪證確鑿。”燕暮寒舉起手中的刀,語氣冷漠,“末將持鎮國刀討伐反賊,來人,將長公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北域的宮變結束在陽光明媚的下午,燕暮寒以壓倒性的兵力清剿王廷,當日連發數十道函書,宣見三十六部部主。 與此同時,南秦的風云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祝珩端坐在屏風后,隔著一道刺繡紗布,聽見許久沒聽過的蒼老聲音。 “祝國公于三十六年冬歿于大都王宮,若非親眼得見,老夫不敢相信你還活著。”沈問渠鷹眸如炬,緊盯著祝子熹,“祝家世代忠良,祝國公欺君罔上,不怕辱沒了祖宗門風嗎?” 祝子熹眸光微沉,不咸不淡道:“沈閣老這句國公,晚輩當不起。” 國公是南秦的臣子,他祝子熹已經不忠于南秦了。 見他無意拐彎抹角,沈問渠開門見山道:“祝子熹,你千方百計要翻睢陽一役的案子,所求為何?” 他來此地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 “所求為何?”祝子熹冷笑一聲,眸光冷厲,“自然是想為睢陽一役中枉死的良將忠臣討回公道,為告慰我兄長在天之靈,為平反楚氏一族的滿門冤案!” 見面的地方在睢陽城的一座茶樓,從二樓雅間的窗口往外看,能看到高聳的城墻與向遠處流淌的河流。 祝子熹站起身,指著窗外:“家父敬重你,晚輩尊稱您一聲沈閣老,你是三朝忠臣,也曾跟著先帝慰問睢陽城,你看一看,聽一聽,這城中有多少將士的冤魂在悲號!” “我祝家世代忠良,睢陽一役,祝家軍幾乎全部折損,將士們尸骨未寒,真兇卻仍舊逍遙法外,不知悔改。” 他停頓了一下,字字鏗鏘:“晚輩殘生,只求一命償一命!” 風聲呼嘯,仿若百鬼哭嚎,沈問渠呼吸一窒,握住了椅子扶手:“你只求一命償一命,是否想過,這償還的一命要動搖整個南秦的根基?” 在朝堂上浸yin多年,自有消息門路,關于睢陽一役的真相,沈問渠心知肚明。 他心里不落忍,當年德隆帝對祝澤安下手,他得到消息太晚了,沒能來得及阻攔,每每午夜夢回,也為此事懊悔不已。 他也想為祝澤安,為楚明灝,為無辜受死的將士們平反,但事有輕重緩急,比起他們的公道,整個南秦的安危更加重要。 “我當然知曉。”祝子熹咬緊了牙,滿懷恨意,“便是九五之尊,也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你想造反?!”沈問渠大驚,以往在朝堂上,祝子熹只有面對祝珩的事情時才會據理力爭,如今態度強硬,出乎他的意料。 如此不管不顧,難不成真想拉著南秦皇室一起死? 祝子熹收斂了表情,微微一笑:“沈閣老也說過,我祝家滿門忠良,我自是不能做謀反之事。” 不等沈問渠松一口氣,他又補充道:“晚輩只不過是想撥亂反正罷了。” 第70章 情種 撥亂反正,何為亂?何為正? 沈問渠心中一動,眼底閃過些許微妙的情緒:“你與我見面,又與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宣揚出去,治你個欺君之罪嗎?” 祝子熹望向不遠處的城墻,如今守衛的將士已經不是他熟悉的祝家軍,換成了北域的人。 “那沈閣老進入睢陽城的時候,就不怕無法活著離開嗎?” 沾了燕暮寒的光,他現在是北域大將軍的舅舅,要在這城中殺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祝子熹挺直了腰桿,不得不承認祝珩這新娘娶的很有用。 在沈問渠身邊隨行保護的侍從聞言上前,虎視眈眈地盯著祝子熹,仿佛只要祝子熹對沈問渠不利,他就會出手反擊。 祝子熹還沒做出反應,楚戎先不干了,握住了劍柄。 他的眼眶還有些紅,滿腦子都是祝子熹方才說的話,楚氏滿門被抄斬,他父親楚明灝背負罵名多年,睢陽一役的真相若是能大白于天下,他父親能沉冤昭雪,讓他當牛做馬也行。 愿以此身做石階,供君踏破迷霧,平反冤屈。 沈問渠攔住侍從,沉聲喝道:“成何體統,還不退下!” 侍從低下頭,默默退到他身后。 沈問渠站起身,走到祝子熹身邊,和他一起眺望著睢陽城中的風光:“祝家小兒,你跟我透個底,六皇子現在何處。” 撥亂反正,這個正只可能是嫡皇子,祝珩。 從祝子熹的一番話里,沈問渠已經能確定祝珩還活著了:“睢陽一役之事,殿下可有參與?” 祝子熹不愿意透露祝珩的所在,那說一下參沒參與總可以吧,來一趟,起碼得知道祝珩做到了哪一步。 沈問渠這樣想著,卻沒料到祝子熹還是搪塞:“沈閣老覺得以晚輩之能,做不成這件事嗎?” 他油鹽不進,擺明了不配合。 沈問渠借著年關省親之由告假,著人兵分兩路,才得以來睢陽城和祝子熹會面。 他沒有時間耗下去,或許也怕祝子熹對他下手,當即就帶著人離開了。 祝珩有些不解:“舅舅,為何又不讓我與沈閣老見面了?” 按照祝子熹原本的想法,是要安排他和沈問渠會面,不然也不會讓他坐在屏風后。 “我想岔了。”祝子熹搖搖頭,神色冷淡,“我原以為他插手睢陽一案,是不忍忠臣良將無辜枉死,想為將士們討回公道。和他談過后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穩固南秦朝堂。” 或許正義公道很重要,但重不過國勢安危。 從沈問渠問他是不是意欲謀反開始,祝子熹就清楚地認識到,他們兩個不是同一路人。 非友即敵,那就沒必要讓沈問渠見到祝珩了。 “雖然以他的為人不太像會對你下手,但還是防備一點比較好。”經歷了這么多事,祝子熹對祝珩的安危看得格外重,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祝珩微微頷首,心里動容:“舅舅思慮周全,長安自愧弗如。” 他親自倒了杯茶,遞給祝子熹:“沈問渠忠于南秦,會做出這樣的取舍也正常,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要不遠萬里來見你。” 祝子熹抿了口茶,遲疑道:“為了打探關于你的消息?” “有可能,但我覺得不僅僅是這個原因。”祝珩不喝茶水,把玩著空杯子,修長的指尖撫過白瓷上的釉色,字斟句酌,“他太急切了。” 臨危不亂的沈閣老不該如此疲于奔命,這讓他聯想到將死之人費盡心機尋求活下去的辦法。 祝珩手腕一轉,茶杯被倒扣在桌子上:“來人。” 話音剛落,六道暗色身影便悄無聲息地跪在他面前:“主子。” 這是燕暮寒特地留下的暗衛,供他差遣,保護他的安全。 祝珩瞇了瞇眼睛,吩咐道:“兩人跟著沈問渠,兩人快馬加鞭趕往大都,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我要知道發生的所有事。” 四名暗衛應聲離去:“遵命。” 祝子熹面上不顯,悄悄在心里感慨,這媳婦兒娶的好像還不賴:“你懷疑大都出事了?” “眼下是多事之秋,朝局動蕩,誰也說不準哪一日氣數將盡。” 比如北域王廷里的那位,不就突然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