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鳥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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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飛沖來一輛擺動著的車,速度極快,方向難以預測。 他太陽xue一刺痛,迅速提醒前排司機,“小心!” 司機已經反應過來,驚呼咒罵著,踩下剎車,往另一側打方向盤。 有些年份的汽車晃悠著,輪胎摩擦著地?面的聲?音像是刀子,裴鐸抓住頭頂的扶手,車頭被什么狠狠地?撞擊,他忽然感覺眼前天翻地?覆。 第59章 對戒 盛笳從睡夢中驚醒。她驚呼著坐起來, 額頭上滿是汗水,大口喘著氣,拿起枕邊的手機。 不過才凌晨四點多。 她最近睡得都不太安穩, 側身著躺回去,慢慢地撫摸肚子。 晚上睡前,小腹和腰有些疼, 她慌亂地等待了一會?兒, 似乎又?覺得只是自己緊張過度的幻覺。 靜靜的夜, 盛笳想起另一國度的裴鐸,忽然感到冰涼的孤獨。她現在做了母親, 也時常會?想象, 董韻懷著自己時是什么模樣。 盛笳也怨恨過母親, 怨她為什么要做個偏心的mama, 可她也總是心軟,她會?站在mama的立場安慰自己, 當?年自己的出現影響了董韻事業的進一步上升, 原本?定?好的外派留學?機會?被另一名男同事搶走。她年輕時是個很有沖勁兒的女人, 對事業極有理?想, 從?小好勝, 是家里唯一一個上了大學?的孩子,然而三年內的兩次懷孕生育和坐月子讓她身體不如之?前, 職場上遭到了更多的隱形打壓, 她時常覺得力不從?心, 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兩個孩子。 她回想著從?爸爸和姥姥那里聽來的關于董韻的故事,預訂了最早一趟回朔城的航班。 盛笳嘗試著與董韻和解, 也與自己和解。她問自己,對孩子是否會?有強烈的控制欲, 生怕她沒有長成自己預想的樣子。 盛笳過了安檢,捏著身份證,盯著窗外向天空奔去的飛機,她想,她的孩子是自由的,不論如何?,她絕不會?束縛她,將她和別人比較。 到家時,董韻和盛越齊正在準備晚飯。見她推門進來,很驚訝,“你怎么回來了?” “嗯?!笔Ⅲ胀现约汉啽?的小箱子,“回來拿東西,順便?待兩天?!?/br> “就?你一個人?裴鐸呢?” “他在國外開會?。” “吃飯了嗎?” 盛越齊問。 盛笳搖搖頭。 董韻站在冰箱門口,看了她一眼,將冷凍室里的蝦找出來。 坐在餐桌上,不可避免地提起與未來規劃有關的話題。 董韻直接問:“開始申請博士了嗎?” 盛笳看著盤中最后?剩下的兩個白灼蝦,分別放進父母的碗中,然后?忽然問:“媽,你還記得這是我和我姐小時候最愛吃的嗎?” 董韻聽她突然提起盛語,臉色變了變,低聲道:“記得?!?/br> “那你記得我們都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為最后?一個蝦打架的事兒嗎?” 董韻一愣。 親姐妹兒時拌嘴打架也不是怪事,可盛語脾性隨了母親,爭強好勝,哪怕是一個蝦,只?要她想要,也不可能讓給幼小的meimei。兩人哭喊著吵起來,趁著jiejie告狀的功夫,盛笳小機靈鬼似的抓起那蝦就?往嘴里塞。 盛語大怒,抄起手邊的玻璃杯就?往meimei額頭砸去。 盛笳的腦袋上縫了兩針,父母將jiejie訓斥了一番,她哭得嗓子發不出聲,躺在病床上,想讓mama進來抱抱自己,她悄悄跳下床,卻聽到父母在談論jiejie的性格。 董韻的心思復雜許多,她對丈夫低聲道:“小語確實做錯了,但說實在的,也像我,我小時候打架也沒人打得過我,以后?不吃虧。” 那時候,三歲多的盛笳還記得母親語氣中的隱隱驕傲,直到今天竟然也沒忘記。 她放下筷子,笑了笑,冷靜地說:“媽,我不讀博了?!?/br> “……你說什么?” 董韻的聲音立刻變得尖利,盛越齊扯了扯她的胳膊。 她看著盛笳,眼中充滿著郁郁憤懣,隨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讓盛笳想起高中時,她也總也這樣嘆氣,很累,似乎養育自己讓她耗費了太多心神。 自己不像她,更沒有按照她期待的模樣成長。 董韻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細看,臉上開始長斑,眼皮松弛,微微耷拉下來,年輕時精神奕奕的拼搏勁兒已經?隨著盛語的死埋在了地下。 “盛笳,你告訴我,現在的醫學?生不讀博能在燕城那樣的地方有什么出路?你根本?去不了好醫院!我說過,學?醫是需要終身學?習的,你都多大了,還需要我跟你講這么簡單的道理??” 盛笳在桌下護著自己的小腹。 聽到董韻繼續說:“再過幾個月,你就?二十六歲了,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講道理?,讀博,是你選擇了這條路之?后?必須要吃的苦,如果這個苦你都吃不了,那你人生以后?遇到的每一個困難你都會?退縮!我同事劉姐的兒子當?年也說不愛學?習,可是現在呢,人家馬上要去博士后?流動站了!你再看看你,什么時候能讓我挺起脊梁在同事面前吹噓我的女兒,什么時候能不讓我cao心!” 她“啪”地將筷子摔到碗上,起身負氣進了臥室。 盛笳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她平靜地看向盛越齊。 “你媽就?是這個脾氣,她也是為你好。你回來,她也挺高興的,平時我倆在家就?吃一個菜,今天馬上加了餐,一素一葷一湯。笳笳啊,當?醫生嘛,有社會?地位,但苦也是苦一輩子,既然選了這條路,得走完啊。” 盛笳抬起眼,看向自己多年來都沉默寡言的父親,一字一頓地道:“爸,學?醫這條路,不是我自己選的?!?/br> 那個晚上,她再次住進了酒店。 辦理?好入住后?,腹痛嚴重了一些,盛笳灌進了一大杯熱水,縮在了沙發上。 * 車翻了,現場看著慘重。萬幸,司機反應及時,兩車并?未相撞,他們的車撞在旁側的樹干,而且裴鐸并?未坐在副駕駛,安全氣囊又?保護了他,送到醫院檢查完全身后?,他只?是右手臂擦傷,司機稍微嚴重些,下巴縫了兩針,而對面車上的駕駛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現在還躺在手術室里。 裴鐸作為證人前往警局做了筆錄,一切結束,已經?兩天后?。 雖然只?是小傷,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因沖擊力在車里翻了個面兒,幸免于難,那算緣分,他和那司機出去喝了一杯。 裴鐸微醉,想起昨日?護士說幸好他沒有被蹦出的玻璃刺入大動脈,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那晚,當?車被掀翻的瞬間?,他感受到死亡很近,在天旋地轉時聽著前排司機呼救聲時,他想到了親人……還有盛笳。 抬頭,月光盈盈,沉默著,靜靜地注視著他。 有人在等著他回家。 一場車禍,讓裴鐸產生了一種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的僥幸,似乎有神在指引,輕易不奪走他的性命,讓他揣著好運,重新看待生命中的珍貴。他想起平時盛笳敲三下木頭的虔誠模樣,不由彎著唇角,心想果然近朱者赤,自己也變得神神叨叨。 坐在對面的司機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極英俊的東方男人神色忽然變得柔和,臉龐浮現淡淡笑容,目光暗淡了一瞬又?很快亮起。 念頭來得很快,裴鐸轉頭向另一頭望去。 這個國家以奢侈品出名。街邊酒館的對面是一家著名珠寶的全球首家旗艦店。 在這個時間?點,客人零星,服務人員似乎已經?在等待二十多分鐘后?的打烊。 裴鐸看著玻璃窗旁的精美廣告圖,摩挲了一下無名指,喝盡了最后?一口酒,突然飛奔過馬路,推開那家珠寶店的門。 不問結果的沖動,好像一個逃學?出校只?為女朋友買花的少年。 店員為突然出現的男人而驚訝,裴鐸卻在低頭看向那些琳瑯滿目銀圈反射出的光芒時,獲得了一種打通任督二脈的喜悅。 * 經?過數個小時的飛行,裴鐸回到了燕城。 在打開家門的前一刻,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脈搏。 心跳罕見得不算穩定?,心口那處的口袋里,還沉甸甸地揣著一個小盒子。 他將行李箱推進去。 家里空蕩蕩的。 裴鐸打開燈,家里逛了一圈,沒人,桌上的半杯水也早已冰涼。 他撥通了盛笳的電話。 快自動掛斷的時候,那邊才接起來。 “……喂?” 裴鐸把小盒子在手中把玩,用拇指頂開盒蓋,又?蓋上,好玩兒似的。 “你在哪兒呢?” 他音調低低的,想象她看見這東西的神色。 ——會?傻乎乎地問自己貴不貴么? 他眉宇間?浮現笑意。 “我回家了……朔城?!?/br> 幾天前的那次通話后?,他們再無交流,盛笳方才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時,先是歡喜,然后?是煩悶——他到底為何?總是能輕易掌控自己的情?緒? 裴鐸微怔,“家里有事兒?” 盛笳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沒事,就?是有段時間?沒回去了?!?/br> “……嗯。” 裴鐸說不上自己算不算失望,“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晚上?!?/br> “好?!彼?想說“我在家等你”,停頓了一下,終究是沒說出口。 裴鐸收了線,握住手里的東西,猶豫了一下,放進了衣柜下的抽屜里。 盛笳把被子蓋得更緊了一些。 今晚,小腹偶爾會?有隱隱的墜痛感。她不安地輾轉反側,想起自己這幾個晚上似乎都會?保持著清醒直到后?半夜,下午也不如前兩個周那樣疲乏。盛笳把掌心搓熱,然后?掀開睡衣,貼在肚子上。 焦躁忽然襲上心頭。 她踩上拖鞋,跑到房間?門口的落地鏡前,側身站著,仔細觀察。 吐氣,呼氣,小腹還是扁平,盛笳不由得胡思亂想——不知道從?幾天前開始,她的一切妊娠反應似乎都消失了,她本?就?幾乎沒有孕吐反應,但嗜睡和食欲不振是常有的,但就?在剛才,在臨近晚上八點的時候,她突然想吃火鍋,最好是牛油,特辣。 油膩的食物似乎不會?讓她感到不適了。 盛笳圍著床前轉了兩個圈,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孩子好像在拒絕長大。 太陽xue像長了個小錘子,不停地敲打著她的腦袋,她緊張得惡心,想吐。就?在抓起包準備沖進醫院的時候,她又?覺得墜痛感消失了。 可能只?是想顧慮太多了,盛笳轉身,盯著自己蒼白的面孔,她最近瘦了很多,頭一次一個人面對這一切,讓她有時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