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鳥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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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回床上,心想,既然裴鐸回來了,自己該告訴他這個消息了,他會?是什么反應呢?那場聚會?之?后?,他們還未見過一面……她不知道章齊的那段話是否還放在他心上,也不清楚他對自己和這段婚姻是否有了新的想法。 盛笳想了一夜,也沒有頭緒,唯有有一個微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其實不該留下這個孩子。 凌晨,她再度從?半睡半醒間?清醒過來,盛笳知道自己裝作不在乎,與裴鐸說話時表現如常,但她其實渴求著一個確切的結局。 手起刀落,哪怕是死,她也想快點知道答案。 她拿起手機,改簽了機票,早上十點便?會?落地燕城。 第60章 劊子手 回到家時, 裴鐸不在,盛笳收到學姐消息,說規培合格證下來了, 讓她來醫院取材料。 她回復說“好”,又留言給裴鐸。換了身衣服,往醫院去?。 科室的辦公室結構特別。外層辦公?室里囊括著另一個小辦公?室, 隔著道門, 學姐在里面等她。 “恭喜呀, 笳笳,規培生活從今天算是正式結束了。” 盛笳抿嘴笑著道謝, 一邊翻開自己?規培時各項指標成績依舊最后?的評語, 看到最后?一項課題匯報的成績時, 她愣了愣。 75分。 一個絕不算高的成績。 她問?學姐, “你知?道課題匯報的平均分嗎?” 學姐點點鼠標,把系統內容調出來, “83, 怎么了?” 盛笳從小就不是學霸, 但也算是個很認真的乖學生, 對成績十分在意, 每次看到不理?想的結果?都會生理?性的臉頰發熱,她吐了吐舌頭, “我?拖后?腿了。” 學姐安慰她, “沒事兒啊, 一小項成績而已,又不影響結果?, 規培合格就好啦。” 盛笳的確也并非在細枝末節上浪費時間的人,但這個匯報是與裴鐸的打分有關, 她想知?道他對自己?的評價。 她將材料放進紙袋里,正要與學姐道別時,外面那個辦公?室傳來動?靜。牛主任的笑聲頗有特?點,盛笳分辨出來。她的手都搭在了門把手上,猶豫著。 ……實在不想和領導打照面。 學姐與她心靈相通,無聲地指著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坐在這里等一會兒再走。 跟牛主任一起進來的還有另一人,是個男生,嗓音粗啞,“主任,聽說您秋天就要去?莊城市醫院當?副院長了?” “你小子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主任,我?正申請博士后?站呢,您把我?要過去?,我?跟您一起去?莊城吧。” “莊城跟燕城可比不了。” “您去?的醫院肯定是好地方,況且,燕城畢業生多,我?哪有那么多機會?” “你不是今年年初還發了個一作??” “小雜志,還是中文期刊,我?一個外地人在燕城也沒什么人脈。何況,您以為誰都能跟盛笳一樣,只?要把床上那點兒事兒搞好……” 他聲音放低,最后?幾個字污言穢語消失在喉嚨中。 牛主任也冷笑,“沒辦法,她有本事嫁到秦家,又在我?們科室。” “主任,憋屈不?” “反正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用我?伺候。” “我?聽說盛笳沒打算讀博,難不成她一個碩士畢業生就能來我?們醫院?我?們可沒有這樣的先例。” 牛主任罵他幼稚,又道:“還沒人通知?,我?哪兒知?道?” “真cao蛋,上次課題匯報沒結束人就跑出來了,還他媽裝可憐,仗著背后?有男人理?直氣壯。” “這話你也就跟我?說,別的地方少張口,讓裴鐸聽見,你以后?就別想混了。” 他們的對話,順著門縫,清清楚楚砸在盛笳的臉上。 一只?手輕柔地放在她的肩上,學姐沖她搖搖頭,用口型道:“不要聽他們胡說。” 盛笳的指尖發冷,微微顫抖。某一刻,她想沖出辦公?室,看清那兩個男人的嘴臉,把他們痛快罵一頓,可是學姐還在這里,撞見這樣的場景,以后?被?人穿小鞋,就沒法在醫院待了。 何況,她又真的能堵住每個人人的嘴么。 他們不過是畏著裴鐸的勢,在面上對她客客氣氣,可私下的議論和心底的偏見她無能為力。 盛笳想,只?要裴鐸能理?解自己?便好。 他才是自己?的丈夫,而她要學著將自己?的敏感降低,把旁人的惡意當?成垃圾,她要目不斜視,將他們狠狠踩過。 學姐被?護士叫走,盛笳一個人留在辦公?室,正巧接到了裴鐸的來電。 “我?也在北醫,來接你?” “嗯,我?在科里。” “你在六樓等我?,我?下樓。” 他那邊有腳步聲和寒暄聲,似乎有人跟他打招呼。 盛笳正預備掛了電話,可忽然傳來模糊的對話,她本未在意,卻又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對方離聽筒遠,裴鐸或許也已經把手機塞進了兜里,總之,她細致聽見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 “飛上枝頭”,“清閑職位”,“借您的勢”,“舒坦一輩子”之類的…… 聲音聽不清,但笑聲里的諂媚顯而易見,那人變著法兒地夸贊裴鐸地位不凡,女人嫁給他便順勢成了鳳凰。 但于盛笳而言,只?有貶義,貶低她全部?的付出。 她捏緊手機,靠近耳朵,靜靜等待著裴鐸的回答。 可幾秒后?,他只?是笑了笑,不解釋,更不否認,神色中的漫不經心盛笳閉上眼睛都能勾勒出來。 只?聽他輕描淡寫地打趣道:“你要有能耐,也往別人的枝頭上飛一個?” 盛笳掛了電話。 她抬起頭,看著對面墻上的掛著的鏡子,發覺自己?竟然也在笑。 只?是笑容慘淡。 可悲。又可笑。 原來全是她自作?多情,本就是她一個人單打獨斗。 裴鐸從小錦衣玉食,或許根本不會理?解自己?嫁入他這樣的家庭是怎樣的戰戰兢兢,生怕做錯說做,生怕貽人口實,更怕別人覺得她是圖了什么。 他曾見自己?熬過許多個夜晚只?為解決一個醫學疑惑,日?夜顛倒地在學校和醫院間奔走,期末前整夜地復習,規培時遇到家屬和訓斥也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平時醫院遇到秦斯也客氣地稱呼“秦院長”,半點兒看不出其?他關系。 她以為他都看在眼里……可一切都只?是她以為。 裴鐸從不理?解自己?,更不會嘗試理?解。 哪怕曾經為自己?撐腰,也不過是因為他自己?失了面子。 盛笳推開辦公?室的門,往消防通道走去?。 樓道陰冷,推開門的那一刻,盛笳打了個寒顫,思緒也莫名清晰了很多。 她不愿回放剛才聽來的對話,不肯多思他那番話的深意。 盛笳忽然意識到,自己?什么都不想猜了,她只?是想要一個放棄的契機。 被?刻意壓抑了許久的念頭充斥著大腦。 像休眠火山,平靜許久,瞬間爆發。 盛笳往三樓走去?,腳步沒有半分猶豫。 去?婦產科,她要打掉這個孩子。 不用他做劊子手,盛笳要親自一點點切斷和他的一切連接。 決定好后?,竟然感到一絲輕快,就像是有了力氣用鐵錘狠狠敲打掉足腕的鐐銬。 這樣活著,她太痛苦了。痛苦并非在婚姻中形成,或許是從很多年前,在成長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喪失安全感時,便簇起的火苗。 盛笳加快步伐,知?道自己?還會有猶疑和心軟。 可是突然,好像有什么在向后?扯著她,腹痛陡然嚴重,抵達了難以承受的地步,她掐著自己?的手腕轉移疼痛,在漫天絕望壓下來的時候,口袋內手機震動?。 ——還是他。 “……喂?”接起電話的那一刻,聽到他的聲音,盛笳就哭了,她咬牙強忍著,彎腰抓著扶手,“裴、裴鐸,我?肚子疼。” * 像是進度條被?人為加速,一切都過得很快。 再醒來時,她躺在病床上。 裴鐸坐在床邊,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盛笳記得清楚,第一次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她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可他就是沒多看自己?幾眼,明明頭頂的燈光很亮,但他陷在闌珊處,不搶風頭,可旁人的目光總在他的身上流連。 他總是這般,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在無意間傷害過什么。 也不會理?解。 那個晚上,二十四歲的她鼓足勇氣跨進燈光,又走入混沌,扶起他的胳膊,低垂著眼瞼輕輕問?:“你……是不是醉了?” 如今不同,是裴鐸抓著她的胳膊。 而他似乎也清減了許多。 還不到兩年,就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他們重逢,做|愛,吵了數不清的架,在對方的心上刺入刀子又悔不當?初地拔出來,卻流下更多的血,直到今天……他們失去?了一個孩子。 當?裴鐸將她抱到婦產科時,盛笳已經開始見血了。 醫生說是胎停,在還不到第八周的時候,胚胎就停止發育了。 胎停,是優勝劣汰的結果?,胚胎本就不健康,在孕早期時死亡,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醫生不建議用藥物,說等自然排出,把傷害降到最低。她當?時和裴鐸一起坐在醫生的對面,相比起他,她顯得冷靜。 只?是問?了一句,“什么原因胎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