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嬌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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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著他松手,連忙拱起腰身,一個勁地拽緊他哭著求饒。 裴鉞卻不打算放過她,“你還做了什么?看書?看了什么書?” 舒筠被他轉移注意力,想了想脫口而出,“赤壁賦...” 裴鉞悶出一聲低笑,“好賦,那你記得多少?” 舒筠委屈巴巴望著他,小臉泛著潮氣,“陛下,您這是要考較功課嗎?” 裴鉞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舒筠哆哆嗦嗦順著往上爬,自以為得了逃出生天的機會,“好,那我現在去讀一遍,回來背給您聽?!狈鲋僖蔚陌咽窒胍氯?。 裴鉞輕而易舉將她給按回去,力道并不重,卻令舒筠無法動彈,“現在就背?!?/br> 身子動不了,心卻是在發顫,舒筠帶著被抓回來的羞恥, “在這里?” “嗯?!?/br> “就這樣背?” “嗯。” “我背不出來?!?/br> “那就別下去了?!?/br> “......” 舒筠氣得瞪他,只是這一眼毫無攻擊力,反倒像是暗送秋波。 僵持片刻。 “陛下給個能下去的法子?” 裴鉞眼神黑沉,意味深長道,“你自己動腦子....” 舒筠慢慢回過味來,他并不是讓她動腦子。 太陽西斜,五色光芒將滿庭的花木鍍了一層綽約的光,沒錯,在舒筠眼里一切是綽約而朦朧的。 明明是滿室書香,卻充滯著旁的味道。 她從來不知道裴鉞可以壞到這個地步。 又或許是她將他深埋的壞給勾出來。 她想去夠他的脖子,卻因身高差距根本夠不著,她像是無支獨木,抑或是被他牽線系上的風箏。 憑她那點力氣如何能令他滿意,他偏生不管,就幸災樂禍看著她在泥濘里掙扎。 在她力竭時,裴鉞將她抱起去了內殿。 帷幕飄飄,琉璃窗外映著婆娑的光影。 舒筠睜開眼卻見天色已暗,舉起粉拳想去捶身邊人,卻摸了個空,環顧簾帳內,早已人去床空,這一日下午光耗在拔步床上,從未時到申時,整整兩個時辰啊。 她氣得將自己往薄衾里一蒙,耳畔均是方才支離破碎的聲音。 * 新婚三日后,外命婦與皇親國戚陸陸續續入宮請安。 王幼君的母親寧興長公主帶著家里幾個媳婦一道來坤寧宮拜見皇后。 先前幾日來的外命婦舒筠并不熟悉,說了不到幾句話,依著身份品階賞了一些綢緞珠寶便打發回去,偶爾遇見投緣的姑娘,舒筠也能多聊上幾句。 王幼君一進來,兩個姑娘便對上了眼,王幼君見舒筠一身霽藍點綴大紅牡丹花紋的翟衣,頭挽牡丹髻,溫容寧貴也顯出幾分母儀天下的氣度來,不由露出驚艷,長公主見女兒失禮狠狠掐了掐她掌心,氣得王幼君嘟了嘟嘴。 長公主與舒筠是熟稔的,自小看著她長大,自然比別人要親近幾分,只是規矩不可破,請了安落座后,一口一個娘娘,偶爾忍不住甚至喚出一句弟妹來, 長公主年紀比蘇氏還要大一輪,如今與舒筠平輩,怎么看都有幾分滑稽,王家年輕的媳婦與王幼君就在一旁掩嘴輕笑。 長公主氣得斥責, “娘娘面前如此不懂規矩,仔細陛下回頭治你們。” 二人連忙住了嘴,垂下眸。 舒筠獨自在皇宮有些悶,生出一個主意,“長公主,可否讓幼君在皇宮里陪我兩日?” 王幼君自然是肯的,長公主卻是頭疼,“您與陛下新婚,若是幼君住進來,陛下指不定嫌她?!?/br> 舒筠稍稍紅了臉,“白日,白日陪我嘛?!?/br> 這話一出,眾人越發抿嘴悄笑。 白日留著王幼君,不就是說夜里給陛下么。 長公主也由衷喜愛舒筠的純真無邪,難怪皇帝疼到心坎上,她忍著笑道, “娘娘若實在不舍得那小妮子,您就留著她說會兒話,待晚邊再打發她出宮,留宿是萬萬不成的?!?/br> 舒筠有些失望,卻也不能強求。 長公主識趣地帶著幾個媳婦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坤寧宮內便只剩下舒筠與王幼君,舒筠等人離開了,拉著她的小姐妹到了里間的羅漢床上,屋子里鎮了冰鎮,小案上擺滿了各色瓜果點心,有番禺來的荔枝,有西北雍州來的葡萄和蜜瓜,還有青齊的紅果,和西域的雪蓮果,顆顆個頭肥大,水汁飽滿,一盤子擺下來,有如盆景。 王幼君盤腿坐在羅漢床吃瓜,舒筠坐在對面陪著她,芍藥親自在一旁搖扇,王幼君自個兒吃了幾顆葡萄,也親自剝了一顆塞到舒筠嘴里, “外甥女孝敬舅娘,今后可全仰仗舅娘疼愛?!?/br> “貧嘴!”舒筠咬下一口葡萄,白了她一眼。 王幼君笑吟吟的,邊剝葡萄邊問她,“太皇太后與太上皇對你怎么樣?” “太上皇可沒為難你吧?” 立后圣旨一下,太上皇是極力反對的,不過皇帝態度過于堅決,通過廢相設內閣,硬生生把朝臣的鼻子給牽住了,朝臣都不吭聲,太上皇獨木難支,自然也懶得去做惡人。 “沒呢,這兩日還給我送了幾只螃蟹吃。”舒筠用小鉗子夾起一塊蜜瓜塞嘴里。 王幼君羨慕地嘖了幾聲,“誰不知道外祖父把那池子螃蟹看得跟命根子似的,竟然舍得送給你吃,可見是真心待你好?!?/br> 舒筠笑了笑。 “那太皇太后呢?老人家沒拿皇宮的規矩來要求你吧?” 舒筠攤了攤手,“你多慮了,太皇太后固然擔心我耳根子軟,卻是交待我不著急,一切慢慢來,給我安置了幾個可靠的嬤嬤與掌印,替我打下手,再說,有陛下鎮著,誰敢糊弄我?” “那就我就放心了?!蓖跤拙粤艘粫汗?,不知想起什么,興致缺缺,有些出神。 舒筠望著她笑,“你這是怎么了?有心事?” 王幼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煩惱道,“那個成林,他竟然上門提親了?!?/br> 舒筠滿臉驚訝,“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你大婚后的兩日?!?/br> “那你答應了嗎?” 王幼君眉目低垂著,語氣含糊,“我拒絕了?!?/br> “為什么呀?”舒筠不解問。 王幼君面頰一熱,“我與他...哎呀,我沒想著嫁他呀,”王幼君自個兒也有些迷糊,腦子里亂糟糟的,“我喜歡的是陌上如玉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嫁給一個軍中糙漢呢。” 一想起成林吊兒郎當的樣子,王幼君便頭疼。 舒筠瞇起笑眼,打量她,“是嗎?既然不喜歡人家,那日在靈山寺,你為何瞧見他就撲過去了?” 王幼君這下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我不就是理虧嘛,他非揪著這樁事不放,我也是,當初腦子一熱就做了混賬事,哎呀,筠筠,我當時就是嚇怕了,沒別的意思?!?/br> “你錯了?!笔骟扪凵窈V定,“你就是喜歡他?!?/br> “不可能。”王幼君否認地很堅決。 舒筠分析道,“人下意識的動作是騙不了人的。” “想當初我與那裴江成定親,他若靠近了些我便立即退開,生怕他沾染了我,起先只當是害羞,可后來見了陛下,我第一回 便忍不住親了他,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心里想親近陛下,所以,你不要誤導自己,你應該跟著內心的感觸走。” 王幼君見鬼似的地盯著她,“筠筠,當了皇后就是不一樣,一套一套兒的。” 舒筠氣得去捶她,“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 王幼君躁得難堪,攬了攬耳發,支支吾吾道,“我再想一想....” “還有什么好想的?”舒筠老神在在打趣她,“你閑來無事時,可有記掛他?是不是偶爾不高興,就要將他擰出來罵一頓出氣?這個人明明沒有沾染你,你卻無緣無故事事扯上他,見了面便跟點了炮仗似的要尋他理論?” “一旦委屈了,又恨不得他幫你一把?!?/br> “他若說了你幾句不好,你便格外在意,是也不是?” 王幼君愣了愣,舒筠就仿佛在她面前筑起一道墻,她根本越不過去。 回想那日成林上門提親,她聽了后氣得要趕他走,男人雙手往門框一撐,筆直修長的腿攔住她的去路,那口薄荷葉嚼得正香, “其實嘛,你這么頑皮,嫁我這糙漢豈不正好?否則誰能兜得住你?” 王幼君被這話給氣得三日沒吃飯。 她哪里是頑皮,她分明是活潑可愛。 王幼君越想越委屈,“他那張嘴太欠了,我若就這么答應他,實在是便宜他了?!?/br> 舒筠便聽出這話外之音來,王幼君正視了自己的內心,只是還有些氣成林。 “這好辦,這事交給我,我替你敲打他?!?/br> 王幼君頓時眼神一亮,“好筠筠,你準備怎么替我出氣?” 舒筠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又悄悄耳語幾句。 王幼君聽了捂著嘴狂笑,最后裝模作樣下了羅漢床,朝舒筠屈膝施禮, “謝娘娘給我撐腰?!?/br> 當日傍晚,舒筠尋裴鉞問了宮中禁衛軍輪值的順序,裴鉞隨口便答了, “嬌嬌這是動了什么念頭?” 舒筠軟聲軟氣趴在他懷里,悄聲耳語,“陛下的侍衛過于輕佻跋扈,臣妾要替陛下治他。” 裴鉞想了想,他麾下的將士能用輕佻跋扈來形容且舒筠認識的,也只有成林,他大概猜到什么,并未做聲。